顾子絮无奈道:“但条件本来不就是如此么?限制你,也限制我,在我能给的东西里挑一样你愿意要的,便宜了你,也舒服了我,若是毫无限制,你想要什么便要什么,那便不是我给你的,而是你强求得来的。”
上官景与他对视着,眼神交缠间,顾子絮竟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倒不是如今的上官景多吓人,而是这眼神令他无所适从,像是野兽要咬碎人的脖子,厚重的爪子压在人身上,令人崩溃绝望间也逃脱不得,本以为会是被撕得粉碎,可下一秒,那遍布软刺的舌头却又轻轻舔舐着伤口。
刺激与暧昧丛生,令人无所适从,无处遁形……
顾子絮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偏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心脏都在砰砰乱跳。
不是害羞,而是因为忐忑。
被野兽盯上的不安。
好在上官景没打算为难他,也跟着坐直了身体,也让顾子絮终于能自由地呼吸。
上官景说道:“罢了,不为难你了。”
他想要的,顾子絮给不了也不愿意给。
而对方能给他的,也不是他想要的。
还不如就这样,能让对方保持着始终关心他、在意他的心态,也是好的。
顾子絮看了他好一会儿,心想以上官景的性格,若真对他提出什么要求,恐怕也不是他能应允的,便也没再说什么。
起身离开前,柔声安抚道:“那你好好休息。”
刚走到门口,上官景的声音又冷冷响了起来,不过不是针对他,“你告诉那条疯狗,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不会再顾忌任何情面。”
顾子絮顿了顿,从这声音里听出了强忍的恨意,终于还是点头应道:“好。”
他自然没去找简不见,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话委婉转达给简不见,便只好把这话跟沐云飞说了。
被沐云飞喂了块水果,他一边嚼着吃一边有些着急地开口,说话时也有些含糊,“眼下怎么办啊?上官宫主干嘛忽然那么讨厌副城主?难道真是……唔,好吃,嗯,不对,难道真是副城主做了什么对不起上官宫主的事?”
沐云飞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
不过即便他什么都知道,心里也清楚有些事情是不能随便说出来的,尤其是上官景和简不见那样的事情。
倒也不是完全为了上官景的面子着想,而是沐云飞心里清楚,顾子絮是个心肠很软的人,如果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只怕会十分心疼上官景,且……若他知道了上官景跟他自己是一样的,只怕会生出不一样的好感,更喜欢跟上官景黏在一起。
人就是这样的,格外喜欢跟自己同一处境的人,完全不去考虑处境一样的人是不是也会化成为狼。
因着这样的敏感心思,沐云飞还是替上官景保密,可也不好说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好道:“事关个人尊严,上官景既不想你知道,你也不必去追究,否则就算你知道了,也不过是伤他的心。”
顾子絮一听这话,连水果也不吃了,惊讶看着沐云飞道:“所以你真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沐云飞“嗯”了一声。
顾子絮下意识要追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可又想起男人方才的话和上官景之前的表情,顿了顿,便换了个问题,小心翼翼道:“那……确实是副城主做了对不起上官宫主的事情吗?”
这个问题倒是不难回答,沐云飞道:“算是吧。”
“那……”顾子絮犹豫了一下,又道,“很严重吗?”
“我之前便说了,只要上官景别把人杀了就行。”
顾子絮眨了眨眼睛。
他不知道旁人当时有没有注意听,或许听到了也没在意,但他当时还听到了沐云飞说的另外一句话,声音倒是不大,不过让他印象有些深刻。
沐云飞当时说的是——阉了他可以,杀了他……不行。
说句实在话,正常人是不会这样说的,就算简不见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上官景,为什么沐云飞不让上官景“打断他的腿”或者“砍断他的手”之类的,却说什么“阉了他”。
这三个字,本身就带着别的含义。
顾子絮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可那猜测过于震撼,令他完全不敢相信,最后连猜都不敢猜了。
如果真是那样……那就算是上官景砍死简不见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顾子絮刚安抚自己不要在胡思乱想了,那绝对不可能的。
但冷静了好一会儿又控制不住在心里吐槽——我艹!简不见真是牛哔了居然敢做这样的事情!他是疯了吗?!他这是要上天啊!那可是上官景啊,风雪宫的宫主啊!
这震撼程度不亚于顾子絮亲眼看到简不见把沐云飞压在床上!
沐云飞看他表情变幻,精彩得很,便知道他肯定猜出了什么,但大概会因为觉得这种事情太不可思议,所以即便猜出了什么也不会完全相信,更不敢去证实。
这样也好。
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便不会胡乱想着去帮忙,去插一脚。
而顾子絮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上官景跟简不见的恩怨真是他才猜想的那样,他的确没资格,也没资格胆量插手。
这种事情……他要是还让上官景放过简不见,那就太不是人了。
好在简不见自己也足够安分。
不知道是伤得太重,还是被上官景的态度伤到了,自从那天后他就安静待在自己的房中,即便有什么需要叮嘱公仪馆主的,他也不再亲自出马,而是让弟子转告。
哪怕是把脉,也会等到公仪馆主回到院子再进行。
而上官景也不怎么出门,大概是真的不想再看到简不见。
因着他们俩的事情,令牌的事情又耽搁了两日。
好在两日后,公仪寻在公仪馆主的指导下,顺利打开了令牌。
那令牌是玄铁所制,厚实且尊贵,倒是没想到里面藏了这么多东西——一封信和一块玲珑玉佩。
说是信,其实只是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张,上面应当是写满了字,但公仪馆主和公仪寻都没看,而是连同那令牌,原原本本还给了沐云飞。
看到沐云飞接过那令牌后,公仪馆主本想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坐在旁边的顾子絮直接探头过去看。
沐云飞看着他,宠溺一笑,直接将令牌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