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喽,搬家喽!”
半导体研究所里,到处都听到一群群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们在叫喊。这些平时显得很木讷的技术人员,此刻却像是小孩,带着欢快的笑容在研究所里、办公大楼里、实验中心乱跑乱喊。
“老沈,老沈,在不在?”脚步声响,一个大嗓门在材料研究中心楼道里响起,沈志翔无需回头,就知道这是高级研究员高博。他那特有的浑厚嗓音穿透力太强了,即便是隔了消音玻璃,都挡不住声波传递。
沈志翔等了一个多星期,根据他的研究方向、之前的课题内容,经过笔试、面试,被聘为高级研究员。评级之后,很快就被新成立的科研委员会分到了半导体研究所,与另外几名研究人员一起,组成光刻技术研究小组,如愿以偿地继续开发精缩机与光刻机自动化改造课题。
与此同时,科研委员会还给他们下发了大量国外的研究资料,以及下一阶段研究工作的具体研究计划。
目前他们还只是在重复国外研究,核对参数是否正确,争取早点吃透技术。
但有了明确的目标、详尽的数据,他们技术消化的进度非常快,有信心在年底前就确实掌握国外光刻技术发展的所有成果。然后在此基础上,开始自己的光刻技术改造。
别看国外光刻技术发展比我们早,但科技发展的规律是每前进一步,都需要有无数积累。因此双方的实际差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现在他们能够通过科研委员会,拿到国外发展的完整资料,去掉百分之九十被证明无效的研究,可以集中精力于剩下的百分之十。理论建设完毕,重复研究肯定比创新要容易。只要做完实验,核对是否与数据相符,就能快速进入下一步,研究进度自然突飞猛进。
沈志翔他们不敢说自己比国外同行更优秀,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重复试验,他们已经基本完成了框架理论部分,接下来只需实证即可。
一旦完成实证工作,单就光刻技术的掌握,他们已经可以自豪地宣称,自己站到了与国外同行同样的高度。
然后具体的光刻机研发、改造,委员会也下发许多详尽方案。剩下就是多做测试,以确定哪种方案更优。
此刻在楼道内大呼小叫的高博,其实是先进制造技术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
因为建成投入使用的研究所,暂时只有半导体研究所、材料研究所这两个,所以高博他们只好跟沈志翔挤在同一个研究所。一方面熟悉设备,另一方面帮助课题小组完成光刻机精密机械部分设计。
外面那些又笑又叫的,大多都是先进制造技术研究所的研究员。他们暂时在这里容身,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研究所投入使用,兴奋难耐,才到处鬼哭狼嚎,以发泄心中的喜悦之情。
也有少数预备分到其他研究所的研究员,顺带着凑凑热闹,跟着瞎喊。
对他们来说,先进制造技术研究所的人离开是件大好事。这样跟他们抢实验室的人就少了不少,即便还需要排队,也不需要苦苦等待,自己用实验室的时间也会宽松许多。
而对半导体研究所的研究员,则恨不能他们统统滚蛋!
国内虽然答应帮助做工作,劝说部分退休科研人员到军分区继续研究。但下面执行并不热心,各地或者是开会的时候简短说一声,或者是随便安排工会干部打声招呼,基本都没太认真。
自己培养出来的研究员,凭什么便宜了外人?
如果是国家重大任务,抽调研究员也就罢了,这种明显是自愿原则上的援外项目,当然谁都提不起精神。
哪怕这些研究员已经退休了,不能再为单位做贡献了,可还是不想白白把人交给外人用。
这种心态下,关飞设想的利用国内研究人员充实军分区科研底蕴的想法,并未完全达到预期目标。
但国内终究有上百万科研队伍,大多数还是建国后,于五、六十年代培养出来,年龄段集中在四十到五十多岁之间。少数结婚生育较早的科研工作者,甚至还不到四十岁,也为了给子女腾位置而提前退休。
这样的科研人员多达几十万!
在这样巨大的基数基础上,尽管下面没有太花功夫说服,就算几十个人中有一个肯来,总数也高达万人之多!
他们肯定不是最优秀的,那些顶尖科学家就算自己想退休,上级也不会允许,宁可帮他们解决子女就业,也不可能放他们回家,把一生所学白白浪费掉。来的人,少量是家庭困难的国内一流科学家,大多是国内二、三流水准。
军分区也不挑食,来者不拒。
有关飞审核,帮助理顺科研关系、制定研究纲要、解析研究课题,下分到每个课题小组,二、三流对他来说刚好,一样能发挥出最顶尖科学家的成效。而且这些人多半有自知之明,能够服从上级安排,还比有太多自我意识、不认可委员会下发课题纲要进行研究的顶尖人才更听话。
有几百年科技储备,关飞不需要他们再从零开始摸索。理论也好、公式也好、参数也好,他都会按照研究进度,一点点放出来。这些研究员只要不自作主张、老老实实按照他给的科研计划进行,就能发现他们其实一直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取得一个又一个成果,从而协助军分区实现跳跃式发展。
几个月来,从国内过来的科研工作者陆陆续续来到军分区,很快就突破了万人规模。到本月为止,过来的各类研究人员已达到了一万三千多人,还在以每月一两千人的数量急剧增加。
至于老技工就更多了。
国内七千万产业工人,一半以上都是建国后随着工业化发展而逐步培养。
老工人没有技术人员那么多弯弯绕,家庭条件相对技术人员更困难,这件事既然是国家认可,那么他们就相信是真的。无论是为国出力,还是给子女腾工作岗位、腾房子,甚或是多挣点钱、帮助亲戚或自家小孩就业,他们都愿意离开居住多年的家乡,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从六月份,到十一月,国内过来的六级以上老技工达到了七千多人,其中还有五百多名七级工!
八级想都别想,每一个都被当宝一样,属于企业的定海神针,谁来请都不会肯放。
六级以下的更是来了两万六千多!
他们不像那些科研人员还要瞻前顾后,怕不靠谱、怕不在大城市……,要求颇多。这些老工人差不多每人都带了两个后辈——还是他们自己的子女,有些还抱着钻空子的心理,带了三个、四个的自家、亲戚朋友的小孩。
来了军分区,他们看了这里的城市容貌、工作环境、询问了工资收入,大都满意之极。对于劳服司询问子女工作安排,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只要是有编制的正式工,干什么就行,小孩不听话,师傅任打任骂!
短短的五个月时间,军分区常住人口从十三万猛增到二十二万!
为了安置狂飙猛涨的人口,军分区上下陷入了忙乱之中。在完成土地平整、尚未投入建设的规划地块,建起了一排排双层板式简易房,拉上电线、广播,保证近十万人的住宿、电力供应。
新城建设起来,曾经准备了大量的板房,后来大家搬进学校宿舍、小区,这些板房就被拆来堆在仓库。此时全部都被翻出来,同时木工厂加班加点,制作更多的木板,以供建设。
电力方面,国内此前就专门修了线路,拉了一条十万千瓦的线路。军分区与国内在昆明合建的火电厂经过两年多建设,一期工程已于七月完工,通过五百千瓦的高压输电线路,每月可以向军分区输电三十万千瓦,完全可以满足日渐增长的电力消耗。等到二期工程也完成,总计每月能向军分区输电五十万千瓦,第三、第四期工程彻底完工,按照当初的约定,其中百分之七十满足军分区需要,总计每月向军分区供电将达到八十万千瓦!
这个电力供应,甚至超过了许多省会城市!
军分区部分干部认为以新城的电力消耗,即便算上给周边的东北军区、国内几个相邻县份供电,也用不了这么多,劝他放弃三期、四期工程,可都被关飞拒绝。
国内是没见过科技时代对电力那饕餮一般的需求,八十万看起来很多,但等到军分区各种企业全部建成投产,群众收入上升、购买的家用电器增加之后,这点电力很快就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还远不敷使用。
电力又不像其他工程,可以立竿见影,工期长、投资大。如果不早早建成,等到出现电力缺口的时候,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解决的可能,只能限电。
与其到时拉闸,还不如现在就超量供电,哪怕是部分电力返销给国内,都比到时候抓瞎好得多。
修板房军分区有经验,一排两层楼简易房,一天就能完工。
电线、广播线也不是问题,这个时候就看出关飞在城市规划中,那些纵横交错、高达两米的下水道管网设施的预见性了。电线也好、广播线也好,所有的线路都通过下水道线路管道,从地下经过,地面上只需要架设变压器组,就能将电力通往各个简易楼。
虽然建设工地上人潮汹涌,天空中却没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线路,显得整洁有序。各种排污管、上下水,都有预留的接口,建设起来非常方便。
物资部门也紧急行动起来。
虽然来的老师傅、他们的子女都背来了被子、锅碗瓢盆等个人用品。物资供应部门还是按照军分区指示,从国内紧急采购了数以万计的棉被、面盆、毛巾等各种生活物资,以保证基本的物资供应。
这次人口大引进,军分区可是花费了巨资。
包括路费在内,军分区平均在每个人身上投入超过两百元!近十万人的吃喝拉撒睡,总计支出达到两千万,如果不给他们安排工作,每月还将付出两百万左右,以满足他们的基本生活。
这当然是不能允许的。
这和军分区是否有钱无关,而是人口闲置是社会管理的极大失职!
因此随着人一*涌来,每到一批,就被军分区劳服司统一集中管理,为他们登名造册。统计完各自信息之后,便被按照顺序分到各个临时小区,分配住房、讲授各种生活设施的用途及使用规则。
完成临时安置,所有人便被分门别类组织起来。
部分技术好的、符合需要的老技工,马上被安排到已经建成的企业,经过考核立即进入生产班组,一边工作一边逐渐适应这边的工作方法、规章制度。
那些电工、木工、水管工等则加入到简易楼安装工程,齐心合力建设他们的临时家园。
其他企业暂时容纳不下的老技工,则被临时分到技校,对那些新进工人进行技能培训:工作台、老虎钳、扳手等工具多的是,完全具备钳工、钣金工教学条件;老式的通用机床也数以百计,各种废钢、废铁、报废的零部件堆积如山,由着这些学徒随便造,由老师傅手把手教着,从基础开始学。
加工坏的工件、钢屑、铁屑,收集起来,正好用来作为炼钢原料,一点也不浪费。
人一群群涌来,又被一个个分流出去,消化吸收,高效而快捷。
大量高素质科技人才、技术人员、老技工的到来,迅速补齐了军分区的短板,夯实了基础。大量适龄工作人口的到来,也充实了各行各业的人力缺口,让这座新生的城市一点点完善着各种城市职能,跳上了发展的快车道,变得更加繁忙而又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