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弑无茫的话，[蝶恋花]原本混乱波动的眼眸顿时恢复平静，是那种万物都被冰封的平静。
她缓缓抬起头，神色无比冷淡，没有任何情感，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或者说，是变回了那个他们最开始认识的[蝶恋花]。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弑无茫面带笑容的直起腰，开口道。
“你的话真多。”[蝶恋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目光随即打量了一下下方的众人，然后定格在那最后一半魔神遗物所在的方向。
“我去把魔神遗物拿到手，待到你的计划完成后，别忘记你的承诺。”
“那是自然。”
得到了弑无茫的肯定，[蝶恋花]又侧眸看了他一眼，旋即身形一闪，直直落在凌云圣殿的门前。
见状，楚景皓和齐卿辰等人连忙上前挡在她的面前。哪怕知道不是对手，他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沐云裳艰难的睁开眼，但已无任何抵抗能力的她此刻连手都抬不起来，想出手也已是天方夜谭。
虚弱的身体也无法再支撑那强悍的魔神之力。伴随着一阵微风吹过，她脸上的犄角和鳞片也迅速褪去。
如血色利爪般的右臂恢复正常，随即无力的垂下。
血红的眼眸逐渐淡化，变得死寂，变得绝望无助，变得毫无生机。
许天宿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试图捂热她那已经异常冰冷的身躯，但目光还是不自觉看向[蝶恋花]。
面对三人的阻拦，[蝶恋花]的神色依旧跟之前一样带着不屑和冷淡。
但没了面具的遮挡，她那眼神中的冰冷直接穿过躯壳，侵入楚景皓等人的身心，让人心生寒意和恐惧。
更何况，面对这个昔日的炽芒星神，幻灵之魔神沐云裳的姐姐，他们也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如果不出手，那让弑无茫得到魔神遗物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看着这张脸，再看看不远处许天宿一脸悲欢交集的复杂神情，他们也不禁有些无措。
“真是个混蛋。”齐卿辰不禁开口怒骂了弑无茫两句。
“让开。我不说第二遍。”[蝶恋花]连长剑都未唤出，但那眼中的寒芒却已经让几人不寒而栗。
“洛音竹，你这么做，就没考虑过造成的后果吗？”楚景皓紧握长剑，神色阴沉的开口道。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洛音竹。”[蝶恋花]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可你并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又怎么能确定自己不是洛音竹？”沈弦月也看向她，沉声追问道。
“就算我真的是洛音竹，那也不是我所要找寻的过去。”
闻言，楚景皓几人顿时一愣。
片刻后，齐卿辰深吸口气，像是做好了某种打算。可还没等他开口，一团暗红色光芒突然从天空笼罩而下。
一瞬间，楚景皓感觉力气和体内的元素力都在迅速流失，甚至血液也开始向外蒸发。
几人运功抵御，但四肢还像是被抽干了一般瘫软乏力，只能弯下腰，单膝跪地来支撑身体。
如果换做是普通人，恐怕没几秒就会丧失意识，血液蒸干，化作干尸。
几人艰难的抬起头，骇然发现那光芒正是从弑无茫身上所发出的。
众人流失的血液和元素力，也都化作血雾和流光汇入到他的体内，使他的身影变得血腥森然。
“碧川城那件事是你干的？”见到这一幕，楚景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更加阴沉。
“碧川城？”听到楚景皓的话，齐卿辰脑海里立马就浮现出了那宛如人间地狱般的场景。
虽然没见过现场，但是仅仅是听人描述就感到毛骨悚然。
那可是数万条人命啊。
“没办法啊。”闻言，弑无茫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继续道，“本来我没打算那么早动手的，可是......”
边说着，弑无茫有意无意的看了下方的[蝶恋花]一眼，笑容尽是狡诈。
“我发现某个人已经逐渐开始脱离了我的控制，所以我也只好提前采取一些必要的加强措施了。”
“所以[摄魂]就是你的手段？”沈弦月冷声质问道。
“算是吧。”弑无茫摇了摇头，接着继续道，“但那不是我的目标。”
“？”齐卿辰和沈弦月一愣。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
“是.......”
“是[湮灭]。”还没等弑无茫回答，楚景皓就突然沉声接话道。
闻言，弑无茫脸上并无惊讶之色，再次轻声笑了笑。
“还得是宫将。可惜有点晚了，我只剩下这最后一块拼图了呢。”
言罢，弑无茫再次轻蔑一笑，随即将目光再次移向[蝶恋花]。
“去吧，[蝶恋花]。”弑无茫缓缓张开双臂，更多暗红色的光芒涌出，压制得楚景皓几人动弹不得。
“拿到那件魔神遗物，帮我完成最后一步，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过去。”
闻言，[蝶恋花]冰冷的紫色眼眸中闪过一抹血红，随即绕开已经无力抵抗的楚景皓几人。
伴随着身形一闪，她便来到了那魔神遗物所在的密室前。
还是同样的方法，澎湃浩瀚的蓝色光芒自掌心涌出，几秒钟的时间就将魔神遗物散发着暗红色气息覆盖。
随手拿到遗物后，她又再次使用跃迁回到空中，与弑无茫站在一起。
在确认无误后，弑无茫便也收回了那带有吞噬能力的光芒。
蓦然，[蝶恋花]眼眸闪烁，身后的大片空间便如玻璃般破碎，露出了那如银河般浩瀚的虚空，而虚空的尽头依旧是那没有一点光亮的森林。
“我要先去处理一些正事，暂时就让你们多活一会。”
说罢，弑无茫轻蔑一笑，随即率先转身向着破碎的空间通道内走去。
[蝶恋花]转身紧随其后。
见状，沐云裳拼命的挣扎着，无休无止的泪水在她那憔悴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深沉的泪痕。
“姐.....姐.......别......走.......”女孩艰难的将手抬起，眼眶通红，虚弱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声音更是微不可闻。
可她还是不肯放弃，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尝试这剩下的，唯一可能有所挽留的机会.......
虽然她的声音很微弱，但还是清楚的传到了[蝶恋花]耳中。
[蝶恋花]不由得一愣，随即缓缓转身看向满眼都带着不舍的沐云裳。
她哭红了眼睛，嘴角和衣服上都沾满了鲜血。可她就那么看着自己，一刻也不想分开的看着自己.......
好像只要自己在她的视线里消失，她就会哭得撕心裂肺，哭得痛不欲生。
她说不出话，只能冲自己摇头，像是在请求自己不要离开。
自己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她到底为什么要叫自己[姐姐]？
[蝶恋花]的思绪有些朦胧，也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
可下一刻，她再次晃了一下神，接着扶住额头晃了晃脑袋，眼眸一阵混乱后又变得异常平静。
“挽昕！”看到[蝶恋花]要离开，许天宿终究也还是喊出了那个名字。
那个藏在心里三年的名字。
闻言，[蝶恋花]神情再次轻微波动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远处也同样正在看着自己的慕容雪和小玖。
他们和沐云裳一样，眼中带着对自己的不舍，带着担忧，带着珍爱。
她们眼中倒映出的那个人影跟自己一模一样。
可这怎么可能？
自己是一个恶人。自私，冷漠，无情无义。过去是，现在也是。
她们眼中的那个人不可能是自己！
但是.......
那个人真的不可能是自己吗........
一念至此，[蝶恋花]的脑袋不由得再次转来一股剧痛。
她弯下腰，眼眸紧闭，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脑袋像是被数不清的细丝缠绕，越是挣扎，束缚得越紧。
几秒后，她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抹血红，先前矛盾痛苦的神色再次重归平淡，没有一丝情感存在的眼神让人感到异常陌生。
片刻，她又看了一眼沐云裳，随即神情复杂的转过身，与弑无茫一同消失在了空间通道中。
伴随着两人离开，那破碎的空间也迅速愈合，恢复原样。
可沐云裳那支离破碎的内心却已经无法复原。她捂住胸口，比受伤疼千百万倍的心绞让她难以忍受。
蓦然，她不甘的闭上眼，垂下手，仿佛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