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门板被叩响,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施主可在屋里?”
尹南安小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她蹑手蹑脚地将男子带血的衣物藏至角落。
“二爷?”她嘴唇轻启着,却又未发出声音,双手朝角落方向指了指,一双杏眼里便溢着乞求。
萧北宸配合地站起了身,尹南安提着的心刚放下来一半,就见他抬脚走到离门稍远些的床榻边,慵懒地坐了下去。
“咚咚咚!”叩门声再度响起来。
“来了!”尹南安无奈迎上去开门,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拽着门框,堪堪遮着萧北宸的方位。
门外的黄衣小僧,看上去年纪不大,他拘谨地站着,见尹南安开门,脸上露出歉意。
“阿弥陀佛,这么晚,打扰小施主休息了。”
“不打扰。小师傅有何事?”尹南安微笑颔首回礼,拽着门的手却不敢松开,她故意将身体移到门边,让自己的动作看着不算刻意。
小僧双手托着一本明黄硬皮的经书,经书上则是放着一个古朴的木盒。他将双手举至尹南安跟前,恭敬道:
“施主,这是方丈师公让转交给您的。”
尹南安用空出的手疑惑地接过经书和木盒,又抬眸试探地望了眼那小僧,方才抬手慢慢去将盒子打开。
木盒的款式很是普通,盒中的黄色绸布上是一串凤眼菩提手持,款式也很古朴,却在两颗螭龙纹虎骨珠的衬托下显出几份高雅脱俗。
菩提手持,是佛家手持中的上品。尹南安将木盒重新盖上,疑惑抬头问道:“这是何意?”
小僧一脸稚气,此刻的神情却很是严肃,他俯身作揖,道:“师公说,您和佛家有缘。”
他瞧了一眼那木盒,语调愈发恭顺:“姑娘是大善之人,心中有佛。这菩提串常年受香火供奉。可助施主洗涤心中杂念,亦可护施主平安周全。”
“经书我可以收下,可这念珠太过贵重。”尹南安此刻心里装着事儿,拽着门的手都沁出了细汗。她一心二用着,出言婉拒。
小僧似对她的推托早有预料,温声解释道:“小施主不必介怀。我寺中常年会备些佛家念珠赠予有缘之人,此乃功德,亦可助我寺弘扬佛法。”
尹南安低手望了望盒中的念珠,轻轻颔首。话至于此,她也无需再扭捏拒绝。
“那替我谢谢方丈师父。”
小僧大喜,似是修了什么大善果一般,离开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尹南安拿着念珠和经书,心中隐隐有些愧疚,什么心善,心机罢了。
但愧疚亦是一种执念,很快,她就将这个执念给放下了,欢快地关了房门,将东西收了起来。
这样想来,她果真是那极有佛根佛缘之人,大和尚并没看错人!
“是有些手段。”萧北宸不知何时已坐回了椅子上,他瞥眼看了那木盒,眼里莫名的笑意浓得散不开。
普慈寺的凤眼菩提手持,多少达官贵人花重金都求而不得,大和尚居然如此轻易地赠予了一个小丫头。
尹南安权当这是句夸奖,一双杏眼里竟藏着些傲气朝他扬了扬眉。
萧北宸背后的伤口如攀附在后背的血龙般,狰狞可怖,血迹已半干,较深处皮肉都翻卷着,一阵阵的血腥气灌入尹南安的鼻腔,她一双秀眉紧紧蹙着。
她前世是学过一些急救知识的,但也是疲于应付,并不专业。
她笨拙将药粉洒在萧北宸的伤口上,谨慎地说道:
“二爷,您明日还是找府医再给您看看,可别落下病根。”
“嗯。”萧北宸低应了一声,他闭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尹南安拿出药箱里干净的布条给他包扎,但这个包扎方式不免有些棘手。
她需将这布条从男子胸膛前反复绕过几次,才能将这后背的伤口全部覆盖住。
她涨红了脸,小心地伸出双臂,松松环住男人的身子。
男人背后伤口狰狞,她并不敢太贴近。反复试探几次,女子的胳膊终是无法环住男人结实的腰肢,一双无措细软的小手时不时触碰到男人的腰腹。
屋内寂静无声,蜡烛燃烧的啪啪声都被衬得格外清晰。
烛火摇曳,暧昧生花。
尹南安额上浮出一层晶莹的薄汗,一张小脸也涨的通红。
“二爷?”她终是被屋内的尴尬压制得喘不过气来,便细声开口,主动将这份让她不安的宁静打破。
“嗯?”萧北宸依旧闭着双眸,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疑问。
这声音入了尹南安的耳,却莫名有种撩拨的意味。
作孽!她清了清嗓子,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
“二爷可熟识一个人?”尹南安压着声音问道,“邹熙的表哥,在太常寺任职的那位?”
“怎么?对那个男人有兴趣?”萧北宸微眯着眼,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带着调笑。
尹南安撇撇嘴,在萧北宸身后使劲翻了个白眼,惜命的理智让她压制住了一巴掌拍到他伤口上的邪念。
她不咸不淡道:“我没兴趣,是您母亲有兴趣,想让我嫁给他。”
她的语气带着不满,原本简单的询问,在萧北宸听来,就多了几分试探。
他眼眸微不可察的晦暗了几分,语气夹杂不善,道:
“太常卿袁丹青,有过两任夫人,皆是没两年就夭折了,留下三个孩子。他母亲近些年身子也不好,是需要个命硬的女人进门冲喜。”
他嘴角上扬,随即讥讽一笑,意味不明地加了一句:“可满意?”
尹南安倒吸了口凉气,手上的动作也滞了滞。
她虽没想着攀高枝,但若要成亲,也是要找户妥帖的人家。
萧北宸侧头看了眼发着愣的尹南安,挑了挑眉,又道:“看来是不满意?”
尹南安垂着脑袋不理他。您都讲了这些个缺点了,还怎么满意?
她又继续起手上包扎的动作,心思却飞得老远。在他腰后打结时,便顺手扎上一个蝴蝶结。
她微愣了瞬,觉得滑稽,想伸手去拆,随即又很快收了手,嘴角上扬,莫名多了份大仇得报的快意。
男人的声音突的响起:“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