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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来接母亲回府。”萧衡望了眼跟在老夫人身后的萧北宸,眸色闪了闪。

“好好好。”老夫人脸上笑容更甚,眼角的皱纹都夹杂着欢喜。

两匹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列,萧衡一身利落劲装,转眸望向行色自如的萧北宸。

“你今日怎的也来了?”

萧北宸悠悠回眸,嘴角扬了扬,笑容颇有深意。

“同父亲一样,定是听了那大理寺卿的提醒。”

“你何时也同江延蔚走得如此近了?”

萧衡疑惑地挑了挑眉,线条分明的脸上溢出不解神色。

“嗯。”萧北宸收回看向萧衡的目光,形容懒散地盯着前方,“老江绝非太子一党的合适人选,父亲不必再努力了。”

萧衡的眸子微缩了缩,“老江”二字似是萧北宸故意散发出来的信号,意味明确地告知萧衡,自己同江延蔚的关系。

“宸儿,你同玄阳公主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现如今朝局变幻莫测,太子碰了皇帝逆鳞被囚于东宫,七皇子和九皇子的势力便蠢蠢欲动。萧家手握兵权,自是各方势力觊觎的对象。

九皇子和玄阳公主系一母所出,若是萧北宸娶了玄阳,意味便是再明显不过。

萧家在太子事发前,一直是明确的太子党。现如今太子前程未卜,萧衡虽不好临时倒戈,但若能有第二条退路,总是多一份保障。

“父亲觉得,这次动手的,是哪边的人?”

萧北宸勒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手背上每一根暴起的青筋,都藏着从心脏拱出的躁郁。

萧衡眸色暗了暗,喉结滚动,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送去大理寺的几个刺客,宁死也没有供出这次行动的主谋。江延蔚用上了大理寺所有的刑具,也只挖出来几人此行的目标人物是萧家老太太。

侯老夫人深居府中多年,必是同这场夺嗣之争沾不上丝毫的边。三大势力中,哪一方似乎都没有如此大动干戈打草惊蛇的必要。

事出突然,萧衡虽已派人去查了,但目前仍没有眉目。

萧北宸见萧衡并未回答,嘴角勾起的戏谑之意愈浓。

“父亲别当那替人做嫁衣的便好。”

他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往前加速迈了几步,同萧衡拉开些距离。

萧衡望着他不近不远的背影,笼在晨光里,倨傲异常,却与少年时的背影再也无法重合。

尘土清扬的跑马场,墨发高束的少年,驰骋而上,越过他的战马时,转身留下的得意笑容,他已许多年未曾见到。

他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处处要强的儿子,不再缠着他比试。

他们渐行渐远,远到他再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侯府大门口,一行穿着宫中长服的队伍静静候着,四个抬着黑漆描金嵌寿山石木箱的宫人,恭敬地站在最后头。

队伍前头的宫人,见着踏马而归来的萧衡,便躬身上前跪拜行礼:“侯爷,二公子,老奴在此恭候多时了。”

跟着的宫人也放下木箱,屈膝行礼。

萧衡同萧北宸下了马,将缰绳递给府中小厮。

“越公公,今日得闲?”萧衡上前招呼。

“侯爷说笑了,老奴奉公主的命,来送样礼。”越公公言语恭顺,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木箱,“还请府上的尹南安尹姑娘来领。”

萧旭一脸困惑,他扭头望了望萧北宸,转身对一旁的仆从道:“去请夫人。”

萧北宸径直上前,走到那大箱子跟前,俯身用手一拨,便将箱子打了开。

这头说些话,老夫人那一行人也下了马车,越公公同侯府女眷一一道安。

待老夫人换了软轿进府,方才将同萧侯爷说的话,又和邹氏说了一遍。

邹氏面上喜怒不显,她朝尹南安使了眼色,待家眷们都进了府,才将人拉到跟前。

越公公弓着身子抬眼瞧了尹南安,心下了然,他礼数周全地福低了身子,将一份书信递至尹南安跟前。

“这位想必就是尹姑娘了,这是玄阳公主让带给您的书信,还望姑娘亲启。”

尹南安整个人都写满了抗拒,她脑补着那硕大的箱子里可能装着的可怖玩意儿,迟迟不愿去接信。

一双大手从她面前掠过,一把夺下越公公手中的信,越公公还未来得及反应,信就被强行拆了。

“哎哟,二公子啊!”越公公是玄阳宫里的人,自是了解玄阳的心思,对萧北宸也不敢有半点阻拦,此刻也只能低唤一声,在一旁干着急。

“哟,大手笔。”萧北宸将信摊开,晃到尹南安跟前,“那箱子里,银子可不少。”

银子?银子!尹南安郑重抬头瞧了眼那装饰豪华的箱子,只觉很是顺眼。

她微微侧首,瞄到信件上短短的一行字:收下银子离开侯府。

她眼眸弯弯,老天爷,这是她最爱的剧情!这泼天的富贵终是轮到她了。

心下狂喜,她伸过去接信的手都有些颤抖,她要大声对玄阳公主说:“我愿意!”

手刚碰到信角,信又被萧北宸抽了回去。

那薄薄的纸在他掌中翻滚了几圈,便被揉成一团。

他脸上挂着笑意,将纸团塞进目瞪口呆的越公公怀里,道:“这些银子,侯府是给不了她么?”

萧北宸声音低沉,越公公却是吓得身子发抖。

他一个宦官,天天待在宫里头,本也不用怕这宫外的萧家。可他真惹不起宫里那位祖宗,若是这事办不妥,他可有罪受了。

尹南安的手僵在半空,她想去那公公怀里将信取了来。可邹氏在,她又觉得不妥帖。

她怒瞪萧北宸:挡人财路,天诛地灭!

邹氏静静站在一旁,眉头一直拧着。此刻见萧北宸性子又上来了,便出声制止。

“宸儿,不得无理!”她款步走到越公公跟前,将自家儿子隔开,笑道,“公公,这银子南安不能收。公主对南安有误会。还劳烦公公带句话给公主,过几日,我自会去宫里同公主解释。”

“可是,这差事奴才办不好,恐不好交代。”越公公神色为难。

“最近户部一直叫嚷着国库空虚,这银子若留着也成。”萧北宸声音凉薄,威胁意味十足。

邹氏气极,她刮了一眼萧北宸。

他们今日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一字不差地传到玄阳耳朵里,这个烂摊子,叫她来日如何收场。

越公公身子僵了僵,他权衡了下萧北宸的话,眼神又在几人身上扫了扫,只得作罢告辞。

尹南安看着宫人们离开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邹氏转身,对门外站着的仆从们厉声说:“今日之事,若是透露出去半句,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尹南安拉着身子往院里走,那可是用大木箱装的银子,她的所有家当,也不过就装了个小木匣。

“动心了?”邹氏走远后,萧北宸戏谑的声音传来。

尹南安抬眸瞪她,气鼓鼓地没接话。

“看来,玄阳这回,真对你上心了。”萧北宸步子大,很快便走远了,只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尹南安咬牙切齿,这两人可真是绝配,就应该原地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