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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南安别过脸来,悄摸摸朝她使了个眼色,这才又带上些醉意摇晃着身子坐下。

小丫鬟立在半道上,瞧着尹南安的胳膊攀上傅卿的手臂,无奈回头瞧了眼钱氏。

“这梨花春虽好,可也不得这般喝。”钱氏佯装关切,嘴角却是压不下去的笑意,“伤胃。”

她眸光重新扫到那小丫鬟身上,又道:“如萃,傅氏不会伺候人,你便去到尹姑娘身旁伺候着。”

小丫鬟得了令,终是化解了驻在原地的尴尬,麻溜地走到尹南安身侧,给那空酒盏里添满了酒。

尹南安挽住傅卿的胳膊,虽有些唐突,可她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众人便也未多怀疑。手掌不经意间触到傅卿的指尖,只觉异常冰凉。

“南安,你吃酒易醉,可不能这般贪嘴。”萧芷配合打圆场,为她醉得如此快铺好垫。

尹南安抽了抽鼻子,这才松开挽着傅卿的胳膊,她在自己位置上端端正正坐好,抬眼恭敬对玄瑢道:“九殿下,南安喝了酒惯易失态,恐误了各位雅兴,先请告辞了。”

她酒水喝得急,酒意冲脑,面上也泛了红晕。

玄瑢见她这副模样,哪里肯轻易放她走。他朝着傅卿递眼色,自己也举了杯,道:“我还未同姑娘喝上一杯,来,我先干了。”

他熟稔捻杯仰头,一杯酒轻松下肚后,抬眼好整以暇等着尹南安。

萧芷有些坐不住了,她藏在衣袖下的手,又拽住了尹南安的袖摆。

尹南安垂眸瞧她一眼,安抚道:“你放心,九皇子都说了会给我兜底,可一会若是我失态了,你也千万要拦住我。”

她言语似不经意,却是能让在座的人都听得清楚。

妇人们对视掩面轻笑,这不知轻重的小丫头,若是真因吃酒失态,日后名声尽毁,可要如何过活?

一个妇人面上的笑意倏然凝固住,她僵着一张脸,慢慢转眸瞧向高位上的九皇子,若是酒后失态,影响日后的婚嫁,那唯一能破局的,便是求九皇子再添一房妾室,到那时......

尹南安举起杯盏,胳膊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她侧过脸去,便撞进傅卿关切的眸光里。

“姑娘,三思。”

她压着嗓子,面色郑重。

尹南安舒然一笑,回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下一瞬,手顺滑地提起杯子,又一杯梨花春入口。

梨花春不算烈酒,同原主年少时在襄城喝的酒相比,更是小巫见大巫。尹家无男儿,少年时,尹老爷喝酒,尹南安也会在一旁陪上两杯,故而酒量并不算差。

尹南安托着空盏,胳膊费力在桌案上一撑,晃悠着起身,踉跄着往玄瑢那头走。

“南安头一回见各位夫人,却是燕瘦环肥,各有各的美法,让人自惭形秽。”她扶着妇人们的椅背,一脚深一脚浅,却是朝着玄瑢使了个眼色,“滁州那小倌虽身软肉娇,可哪里比得上夫人们半毫?”

她蓦地一个酒嗝,继而慌慌张张捂住了嘴,一双杏眼如撞入猎豹群中的小鹿一般,惊惧万分。

九皇子男女通吃,尤其是对那些肤白腰软的小少年,他更是情不能拔。在滁州时,自是有人往玄瑢房里送过小倌,至于可有留下,她自然不知。

若不是玄七是个五大三粗的真汉子,在滁州那会,怕是也难逃魔掌。尹南安知晓这癖好后,倒是为玄七狠狠捏了把汗。

玄瑢面上却是淡然,他瞧出尹南安借着酒意耍酒疯的意图,可一个小倌而已,岂能撼动他半分?

“尹姑娘脚下稳些,别磕着。”他朝靠的近丫鬟锁了眉头,丫鬟慌忙上前扶住尹南安。

他如此,便是要让尹南安瞧瞧,自己在王府上的地位。

尹南安却还是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喃喃道:“我听闻,那小倌后来得了脏病,不晓得九殿下那会,他是不是......”

她声音不大,靠得近的一位妇人却是身子一僵,杯中酒跟着洒出来两滴。

便连她搀扶着她胳膊的手臂,都不经意间紧了紧。

女眷们瞧病本就有诸多不便,若是染上些妇女们才能得上的病灶,那更是棘手,能不能瞧好尚且不说,便是这瞧病的过程,也是万般曲折。

她们不怕男人在外寻花问柳,可若是染上不干净的东西,那便是绝命符。

“你胡说什么?”玄瑢面上淡然散去,眉心的怒意聚到一处。

他呵斥尹南安之余,眸子还是从各位妇人们面上一一扫过,并将妇人们的神色收进眼底。

尹南安双手交叠将嘴捂的更紧,眉眼却笑得弯弯,她竟真一副酒醉模样:“对不住对不住,您瞧我这怪会乱讲,应是我记错了,这事定是旁人所为。”

她是从源头上做了否定,反倒是将事情越描越黑。

“够了。”玄瑢厉声,随即冷笑一声 ,“太医每月都会来请平安脉,这不劳你费心。”

“九殿下面色红润,自是无恙的。”尹南安憨笑扫过女眷们,一字一顿,“夫人们瞧着也很康健。”

玄瑢原本只是想终结话题,毕竟自己府上这几位妾室,门第还未到他需要依仗的程度,即便有一两个离心疏远的,他也不甚在意。

至于钱氏,他悠悠瞧了眼身侧坐着垂眸不语的女人,钱家同他,是各取所需,无论如何,也翻不出花来,便也无所惧。

若觉得用这点小伎俩便能制衡他,那真是妇人狭隘之见。

话语间,尹南安已拿着空杯盏行至玄瑢身侧,她搁下手中杯盏,拎起酒壶,将自己同玄瑢的酒盏满上。

“殿下,我向您赔罪。”她憨笑两声,举起自己的酒杯,又一口灌了下去。

玄瑢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子,掀了眼皮定定瞧着眼前的女子。她眼里闪动的,明显是不加掩饰的算计,有那一瞬,玄瑢竟有些后悔执意叫她上楼来。

“殿下?”尹南安摇了摇自己手中的空杯盏,朝玄瑢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