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此时的司玖手上并没有多少力气。
但他像是赌上全部那般,死死的扯着温白芷的胳膊向下。
温白芷被他拽着有些疼,不自觉溢出一丝疼痛,司玖又如触电般放开他的手。
“对不起,弄疼你了吧。”
若说刚刚温白芷下了十足的狠心,但此刻看到形如枯槁的他,她那些狠心便已灰飞烟灭。
她舒一口气蹲到他腿前。
她仰头望向他布满泪痕的脸:“你是真的想好,可以让我给你疗伤吗?”
司玖隔着泪眼,不住的点头。
温白芷先将他的泪擦干,又慢慢掀起他的衣服下摆。
下摆掀开后,还有最里面那件亵裤。
温白芷又向他确认了一遍,见司玖仍是点头,便将两条亵裤从靴子里往上撩。
直撩到膝盖上方的时候才堪堪停手。
褪去了所有的伪装,温白芷这才看到司玖一直藏着不给她看的膝盖是何模样。
青紫遍布,红肿异常,甚至小腿柱上都布满了伤痕。
怪不得他那么能忍的人刚刚都那么伪装不了。
温白芷不敢想象,他走的每一步都需要花多大的勇气,又需要承受多大的苦楚才行。
温白芷试着用食指轻戳他的一个膝盖,便感受到他全身都抖了一下。
她判断道:“你这个伤,如果只是简单的上药怕不会好,如果你不想容恒来的话,也足够相信我的话,那我就让平安送一桶热水进来,你泡泡脚,把小腿这里泡的血液循环起来再上药。”
何为血液循环司玖不知道,但他知道温白芷说的一定都是为他好的。
虽说可能会让她看到,他昨日拼死拦着不让她看到的枯瘦的双脚,但比起她要离开的痛苦来说,自尊于他来说不值一提。
他白着脸点头。
温白芷先让他缩进被子里,又指挥着平安将一桶水搬进账内。
水放的刚好到他膝盖处。
司玖犹豫的慢慢脱去鞋袜。
他枯白消瘦的两只脚便出现在温白芷眼前。
“你还记得你昨日死活不让我看你的脚吗?怎么说,今日不还乖乖就范了吗。”温白芷说的很有那些登徒子的感觉。
司玖沉默的将双脚放入温度适宜的水中。
温白芷捞起袖子蹲下,司玖连忙伸手阻止。
“不可,这万万不可。”
温白芷知道他倔强,如今让他做到这步已是不易,便依他起身与他坐在一起。
司玖感念她的善解人意,艰难的弯腰将热水往自己膝盖上浇。
原先疼痛不已的膝盖在热水浇过的时候,更加难忍。
温白芷将手放在他的大腿上:“慢慢来,觉得很难受就不泡了。”
司玖控制着不去发抖,不去吓到她。
可他还是清晰的感觉到她手覆在自己大腿上的触感。
他咬牙继续着刚刚的动作。
此刻所有的疼痛都被绵长的痒意代替。
直到他的小腿柱都被泡的发红,温白芷便说可以了。
司玖立马将脚从水中拿出,又很快用布擦干。
温白芷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你这是在担心我会像昨天那样要给你擦脚吗?”
司玖抿唇不语。
温白芷解释道:“昨天我也是因为看你那么虚弱,又找不到布,才想着给你把脚擦一下的,很多事我开始做的时候不知道你会不会接受,如果你不接受,可以及时告诉我,那我下次就不会这么做了。”
司玖从未感觉到被人如此尊重的感觉。
他像一个在沙漠中绝望寻找出口的旅客,好不容易发现了绿洲后便努力的想去珍藏每一滴水。
温白芷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对他来说都是珍贵的绿洲之水。
他将擦干的脚放到鞋内:“以后我不会那般对你设防,我也为我这两日对你的拒绝向你道歉。”
温白芷敲了下他的胸口:“你跟我道歉干嘛啊,你个傻子,你要做的就是遵循自己的想法就行了,不喜欢的就不喜欢,不要的就是不要,别人说什么都不行。”
温白芷毕竟是来自现代的人,很多想法都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之前从未想过改变这里的人的固有思想,但对司玖,她却是迫切的希望他有些糟糕的想法能早点摒弃。
司玖道:“但你也说,那是对别人,”他抬眼看她,“但你不是别人啊。”
那一瞬间温白芷的心就像是吸满水的海绵。
而那个给她倒水的就是司玖。
她微咳一下:“不说这些了,我来看看你的膝盖。”
她红着脸又像刚刚那样伸手去戳他的膝盖。
发现泡完脚后,原先僵硬的膝盖,此刻也变的软绵。
温白芷又拿出刚刚的药膏:“泡脚的目的达到了,我来给你擦药。”
许是被刚刚的泡脚所影响,原先一直苍白脸色的司玖,此刻脸色有些被热气熏过的红润。
温白芷低头给他擦药的时候,身后的长发从她耳边滑下来。
一时间,她手的触感,她落在她腿上的呼吸,还有她头发划过他腿上的痒意,一道向他袭来。
司玖紧闭双眼,双手死死抓着被单。
待两个膝盖擦好药,温白芷才起身坐回他身边。
“还要麻烦你再委屈一会儿,要等这药膏干了之后才能把衣服放下。”她解释着。
司玖睁开双眼:“都听你的。”
二人便开始陷入等待与无言中。
还是温白芷先按耐不住,开口问道:“你这些伤,其实都是因为罚跪造成的吧。”
见瞒不过她,又怕她知道自己骗她而生气,司玖便点头承认了。
温白芷想到今日李公公来带她走的事,便说道:“是不是因为今日那李公公要带我去见陛下,你拦着没让,陛下才罚你的。”
若说这大成还有谁能让司玖下跪,那便只有那位陛下了。
司玖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她:“确实是直接因为这件事,但还有一些别的事,陛下才会罚我的。”
温白芷半信半疑:“我知道你此前一直会被陛下处罚,光是我看到的都不下于三次,都不知道你过去三年又承受了多少。”
温白芷对齐晏桉早就由原先的恨变成了现在的漠然。
但她还是会为齐晏桉对司玖做的这些事而生气。
“陛下一心为民,有时候我会与他有些矛盾争执,都很正常,他作为上位者,处罚一个不听话的我也很正常,”司玖神色平淡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左右这几年我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