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芷乍一听到这声音还没认出来。
她本能的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看到一个身着简单粗衣,高大却显得格外沧桑的男子。
她睁大眼睛望向他的脸。
三年过去,沈均策的脸型似乎比之前那会儿要更锋利一点。
她不由自主的向他走近几步。
却在要向他靠近的时候被沈均策喝停。
“我问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甚至刚刚为何靠近那匹马,有没有伤害它。”
温白芷耳边都没听到他说的话。
因为她此刻将沈均策的脸看了个全部。
以前一直被她称作小白脸的人,在边疆那么艰苦的环境下,怎么晒怎么吹都不黑的小白脸沈均策。
怎么现在变得这般沧桑黝黑呢。
不止如此,他脸上还骤然多了一道从右眉毛头部往下直划到他右嘴角的伤疤。
这条疤几乎横贯了他整张右脸,差一点点就要把眼睛伤到。
温白芷一直未曾有机会去找找三年前的这些旧人们。
一是她此前对朝中形势不甚了解,对司玖也没有那么信任。
二是那种近乡情怯,她早已不是闻白,再相见也不会有人能认出她来,只会徒增她的烦扰。
可就在此刻,沈均策以一种完全颠覆她记忆中的形象,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
她突然就想告诉他。
“你问我是谁?”她站在沈均策让她站停的地方,“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小白脸。”
沈均策原先一直是不耐烦的看着她,当听到她那句小白脸出来的时候,脸色骤变。
他三两步上前,用力的握住她的双肩:“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是谁?”
“小白脸,谢谢你把追风养的这么好,我刚刚检查过它三年前跟我最后那场战役受的伤,左前蹄那儿的伤恢复的很好,不会影响它后面的驰骋,谢谢你。”
温白芷说的真诚,虽然被他捏的很疼,但还是坚持的看着他的眼睛。
沈均策的冰冷的伪装有些许的破壳:“我再问你一遍, 你是谁?你是谁啊!”
随着他这一声怒吼一起落下的还有他骤然落下的两滴泪。
“以前你屁|股开花的时候,疼的那么厉害都没见你掉一滴泪,”温白芷开玩笑道,“怎么,三年过去了,倒是变得这般娇气了?”
沈均策眼睛都红了,却还是一瞬都不敢眨眼。
“我知道你已经猜出来我是谁了,这世上能让追风这般亲近的人本就是少数,知道它伤疤和你的伤疤的人又是少数,这几个少数重叠起来就能把这人圈出来了。”
“但你不敢相信对吗,毕竟人死复生本就是人类美好的想象罢了。”
“我也不强求你相信,但你能不能先松开我的肩膀,真的很疼啊!”
沈均策闻言像被烫到手一般骤然将手抽回。
“我,我真的,真的不敢相信。”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
温白芷找他是有要事的,因此他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那你可以随意拷问我,看看我能不能回答的出来。”
沈均策此时心中已经信了九分。
追风的性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除了闻白,没人能靠近追风,甚至还能得到它那般温柔亲昵的对待。
就算有心人能查到他的过往,但追风是不可能被|操控的。
甚至是她刚刚直勾勾望向自己的眼神。
熟悉的感觉三年未曾有过。
“闻,你是----”
温白芷立时做出噤声手势:“别说了。”
这里人多眼杂,难免隔墙有耳。
被有心人听了去,惹来麻烦可不好。
沈均策秒懂她的担忧:“我,我不说了。”
温白芷不由皱眉:“你什么时候变成结巴的。”
沈均策努力为自己证明道:“我,我没有变成哑巴,我只是,只是,太激动了。”
温白芷挑眉:“无所谓,反正你说的话也没有多少人爱听。”
和闻白一样的毒舌。
沈均策越来越相信她就是闻白。
不管多么令人难以置信,她都是闻白,他就是这么笃信。
可他突然想到自己和以前还是不一样了。
最突兀的就是脸上多出的这道疤。
他仓惶的想去遮挡这道疤,可他没有东西可以挡。
他只好用手挡住自己眼睛往下的脸。
温白芷有些不解:“这又是在干嘛。”
沈均策言简意赅:“丑。”
温白芷:“哪里丑?”
沈均策:“疤丑。”
温白芷一字一顿道:“那你看我现在这样丑吗?”
沈均策本能的摇头。
温白芷随即道:“可现在的我和之前也是一点都不相像,和你一样,但你只是多了一道疤而已,我呢,我是整个人整张脸都不一样了,那我如果和你一样觉得现在的我和以前不一样,我就很丑,我就像你这样挡着脸,挡着身子的话,那我还要不要出门见人了,那我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
沈均策长得人高马大的,此刻被温白芷教育的动都不敢动。
温白芷不急,她一直是个最有耐心的人。
她知道,沈均策会明白的。
果然,他没让她失望。
沈均策还是慢慢放下了手,露出完整的一张脸来。
“我不丑,你更不丑。”
温白芷看他这般听话,也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人活着是最重要的,这道疤横穿你半张脸,这么危险,我光是现在看到,都能想象出当时你经历过怎样的绝境,又是怎么努力辛苦的活了下来,所以,这道疤是你的护身符,是你的勋章,永远都不会是你丑陋的代表,知道吗?”
沈均策不住的点头。
闻白也是如此。
那会儿刚作战的时候,他们会因为恋战激进,错过许多战机。
他们总以为闻白会大发雷霆,甚至是和从前一般对他们各种毒舌攻击。
但他们提心吊胆等来的不过是闻白一句辛苦了,好好休息,活着最重要。
战场上没有常胜将军,只有努力活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温白芷见他和以往那般开窍快,刚想找机会问他闻白的尸身被谁带走的。
就看到翠枝急吼吼跑进来。
“小姐,快回去吧。”
温白芷见她这般着急,自己也急了:“出什么事了吗?”
翠枝喘着粗气道:“平安来报,说圣上今晚设筵席,邀请你也过去赴宴呢。”
温白芷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司玖不是刚用我生病的借口推掉赏赐了吗,怎么又要吃饭的。”
翠枝懵懵然:“这我不知道,平安就是这么来和我说的,我便赶紧来找你了。”
温白芷表示自己知道了,和沈均策道别:“你也听到了哈,我这里还有点急事要去处理,等我忙完之后,很快就来找你。”
沈均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她带着翠枝已小跑离开。
平安,司玖。
又是司玖吗?
三年前占据了闻白的尸身,以自己是闻白未婚夫的身份,不顾旁人甚至圣上的反对,执意要求与她冥婚。
最后落了个子孙凋零的命。
现如今,竟又和她在一起了吗。
沈均策竟有些羡慕起司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