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芷知道自己不能久待。
那边齐晏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
如果被他发现自己偷跑出来找司玖,怕是之后再想找到现在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所以她现在不得不狠下心来,离开司玖。
离开尚被反噬侵扰的司玖。
但道理她都知道,真的要说走的时候,温白芷还是觉得很难开口。
可她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她不舍的将嘴唇从司玖脸上移开。
“子衿,我,我可能要先走了,我是找到机会才来见你的。”再难的话还是要有人先开口。
司玖从来都舍不得自己说离开的字眼。
司玖其实都理解。
“白白,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老牵挂我,我反正左右都是这个样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这样的话在刚刚二人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说过一次了。
他现在再重复一遍无疑是为了让温白芷更加安心。
温白芷想到自己又要回到齐晏桉那里,看到他那张讨厌的脸她就觉得无比恶心。
“子衿,我知道这很难,但我还是希望你再坚持坚持,为了我,为了我们,你再坚持坚持好吗。”
于司玖而言,活着对他来说其实是件不易的事。
尤其是现在在这里,这么恶劣的生存环境之下。
哪怕温白芷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有多么的令人为难,但她就是知道,只要是司玖答应了她的事,无论多难,他都会做到。
“好,我答应你白白。”
前面那三年的时间他都过来了。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温白芷,他怎样都会努力活下去的。
温白芷走的时候,司玖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刚刚感受到的温暖一瞬间消失的感觉真的让他很是无助。
尤其是现在他又看不见。
所有的安全感都来自于温白芷。
现在温白芷也走了。
而随着他眼泪的落下。
司玖突然发现。
他能看到了。
这样说来,先前他眼前出现的黑点与白光,应该都是他恢复视力之前的征兆。
而他因为温白芷而流下的泪水,起到了最后冲刷他眼眶里污秽的作用。
在眼泪的洗涤之下,他能看到了。
只是这个时候,温白芷已经离开了。
司玖迫不及待的起身,想要追着看到温白芷。
哪怕只是她的背影也好。
只是个背影,也能被他放在心里作为生活来之不易的甜。
可他太过虚弱了。
生机丸带来的第二波反噬也在这时候开始了。
司玖胃腹剧痛。
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在不停的啃噬着他的胃。
他刚刚站起的身子又被这疼痛迫的弯下了腰。
司玖将自己的手心横在腹部上,试图用力按压,将这波剧痛捱过去。
可他的手心刚刚触到,他就再也受不住,哇的一下往地上吐了大口的鲜血。
可能是现在眼睛能看到了,司玖看到这么一滩红色血液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不能浪费,要吐也要吐在留下记号的地方才是。
生机丸的反噬之前他不是没受过。
他也知道这样的吐血不会是刚开始。
队伍重新出发的时候,司玖早已背靠装着货物的箱子,疼的直不起腰。
方才他也已经呕过许多血。
鲜血如他所愿,落在了隐秘的足以让督公府的暗卫找到记号的地方。
被人催着继续出发的时候,司玖想,应该是温白芷已经回到了齐晏桉身边了。
真是狼狈啊,司玖想。
他怎么会这么想温白芷呢。
没了生机丸的加持之后,司玖此刻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锋剑刺上走着。
他脚下没有力气,手仍然横在腹部之上。
之前那个帮过他,拖过他走路的士兵不知道去了哪里。
现在没人会帮他,但却有人握着鞭子走在他身后。
只要他动作稍微慢一些,再不小心摔倒一下,那人的鞭子就会毫不留情的落在他的脚边。
第一次落鞭是对他的警告。
但如果司玖接下去还是会绊住自己摔倒的话,那鞭子就会落在他的后背。
应该是怕打的太用力出事,那士兵的鞭子抽在司玖身上的力气不是很大。
但却足以将他后背的衣服打破,露出他伤痕累累的后背。
只是司玖却不在意这样的疼痛。
他反而觉得鞭子抽下来的疼痛,尚不足他此刻胃里疼痛的十分之一。
司玖的脚步越来越慢,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身后握着鞭子的人嘴里还在不停的催促着:“快些走,你个丧门星,要不是帮了你几下,我那兄弟也不会被带走处理掉,都怪你个丧门星,短命鬼,晦气死了,你快些走,别指望我会帮你。”
也是在这时,司玖才知道,原来那帮了他几下的人,竟已经被杀了。
倒像是齐晏桉会做的事。
司玖两只手,一只手捂着心口,一只手捂着腹部。
他低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但却不会有人听见。
另一边温白芷重新钻回马车的时候,齐晏桉早已先她一步到了。
他保持着温白芷迷晕他的样子,就连温白芷给他盖的被子的角度,都被他完美的复刻了去。
因此温白芷也并未发现齐晏桉其实是在她离开之后,也离开过马车的。
她只是以为他还在睡着。
她将齐晏桉的玉佩重新放到了他身上,做出了一切如旧的假象。
但她不会放弃,她还会找别的机会,就算不能一举杀了齐晏桉,也要让他也尝尝司玖受过的苦。
也就是在她回马车之后,队伍才又开始前进。
温白芷只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她这会儿想的都是司玖,就没有再深入的想下去。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一直装睡的齐晏桉掐着时间点醒了过来。
他醒来后第一句话就对温白芷说:“我睡着了?”
温白芷知道他不是睡着的而是被迷晕的。
但她不想跟他多废话:“我不知道,除非你死了我可能才会来看你一眼,别的时候,你怎样我都不知道。”
她的嘴巴恶毒起来说的话当真是气人。
齐晏桉却不气恼。
他掀开被子堆在一旁:“这被子是你帮我盖的吗?闻白,你看,你心里还是关心我的对吗。”
温白芷白眼一翻,直接就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齐晏桉,你说这话的时候你自己心里不觉得奇怪吗?我关心你?对,我是关心你,我只关心你什么时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