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去,仍守在客栈的平安迟迟等不到司玖的消息。
他再迟钝也知道司玖一定是出了事了。
若不是司玖临走之前嘱咐过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就算是他没回来也不能一下子全盘而出,让自己失去了后路。
平安这才一直焦灼的等到了现在。
第三日的深夜,外面开始下起倾盆大雨。
平安与翠枝还有容恒一起,望着蜡烛,无奈的叹气。
“我们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主子肯定是出了事。”平安忧心道。
翠枝眼眶红红的:“小姐肯定也出了事,这都三天过去了,也不知道小姐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饿肚子,有没有冷着。”
她早就暗地里因为担心温白芷而哭了许多次。
只是她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平安他们,就一直没有说出来自己的担心。
容恒看着也很是忧心:“司玖的身子还没大好,虽说眼睛的治疗已经结束了,但什么时候能看见我也不知道,若是他此刻还盲着,怕是对他更难过啊。”
三人都各有各的担心。
就在平安准备说出不行就今晚派人手去找他们,也不管司玖之前留下了什么命令,他都不管的话时。
客栈的大门被敲响。
平安在门被敲响的那一刻就警觉起来,下意识的握住腰间的剑,站起身来盯着大门。
敲门声很小,带着些微弱。
就好像是那敲门的人没什么力气,却又强撑着来敲门一样。
翠枝刚想起身就被平安按住手臂。
“你跟容大夫就在这里,我去看看。”
几日过去,平安的伤也没那么严重了。
再不济也能护住翠枝安全。
平安握着剑来到门前。
“来者何人?”他问。
门外传来微弱的一声回答:“是我,齐贺。”
声音虽微弱但平安听着倒真像是齐贺。
平安急忙开门,但手里的剑还是没有放下,他还是带着些防备的。
门被打开,门外一身泥巴一身潮湿的,正是齐晏桉派人推下山崖的齐贺。
齐贺看到门开了,撑着的一口气突然散了,人也站不住的直往前扑。
平安赶紧撑住他。
“真是你啊齐公子,这是怎么了,快,我带你进去。”
平安半扶半拖的将齐贺带到了屋里。
容恒见到之后立马让他将齐贺放平。
平安这才看到齐贺身上甚至还插着一把匕首。
容恒快步来到齐贺跟前,蹲到他身旁:“平安,你快去将我的药箱拿来,翠枝,你去烧水,再想办法找套干净衣服来。”
情况紧急,齐贺面色惨白,身上伤口很多,怕是不能再进行随意移动,只能委屈他就先躺在地上让容恒为他医治了。
两人根据容恒的指示都去办事了。
齐贺虽已力竭,但仍坚持着没晕过去。
他拼了一口气也要将司玖他们的情况带回来。
所以他不能倒。
平安将药箱拿回来的时候,容恒就准备把齐贺身上的那把匕首拔了。
却在握上匕首的时候被齐贺抬手阻止住。
容恒以为这是齐贺不信任他的表现,便解释道:“我是司玖的朋友,不会害你的,你受伤严重,这匕首必须要拔了才行,你放心,虽说匕首拔下来会流血不止,但我一定会帮你看好的。”
容恒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很大自信的。
但齐贺还是不放手。
他嘴唇微张,应该是在说些什么话,却因为声音实在说的太小了,导致他们都没听清楚。
容恒问:“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齐贺望着他,眨了眨眼。
容恒便俯身凑到他嘴边,想要听清。
“司玖……和……和小姐……都被……被……陛下带走……带走了……”
齐贺断断续续的终于将这撑着他带着伤逃了一路的话说了出来。
随后他便偏头呛咳不已,咳出的都是鲜红的血。
容恒顿感不妙,他赶忙从医药箱里想要翻找出生机丸。
却一颗都没找到。
他这才想起,最后的生机丸都被司玖服下了,眼下他这里没有一颗可以用在齐贺身上了。
容恒满眼慌乱:“没事的,你说的话我知道了,我现在帮你治伤,我帮你治伤。”
没有生机丸,他还有别的药丸,他不管不顾的取出,想要塞到齐贺嘴里。
齐贺也想配合他,却总是无法咽下,每每药丸到了他嘴里,他都会用力咳出,甚至咳出更多的鲜血。
哪怕容恒再不想承认,但他也知道,齐贺这显然是到了最后强撑的时刻了。
他带着这么重的一身伤,光是容恒看到的就已是这么多,更别提齐贺现在在不住吐血,说明内里的伤更多更重。
“兄弟,你别,你别这样,你再撑一会儿好吗,再撑一会儿,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许是因为齐贺此刻太过让人触目惊心,加上他又带回了与司玖至关重要的消息,容恒实在是不忍看到他的离去。
可天不遂人愿。
齐贺抬起无力的手,握住齐晏桉这把插在他身上,本是属于温白芷的匕首。
“去救他们……救他们吧……他们应该是……回了……回了大成……”
齐贺生前的最后一个动作便是自己用力拔出了这把匕首。
他甚至想擦干净匕首上面的血渍。
毕竟这是温白芷的,他不想污了她的东西。
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拔出匕首已是他弥留之际最后的力气汇聚所用。
匕首拔出,血溅到了容恒脸上。
齐贺手握着匕首,终于是彻底合上了眼。
翠枝抱着衣服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容恒失神的跪在齐贺的尸首旁,脸上是还没来得及擦的血迹。
而齐贺,手上握着那把匕首,带着他这一身伤,永远的闭上了眼。
翠枝惊呼一声,手上拿着的衣服也随之掉在地上。
没有人知道齐贺在身负重伤掉下悬崖之后,是如何爬了上来,又是如何撑着找到了平安他们所在的客栈的。
只有平安在帮他整理遗容,想要让他干干净净走的时候,发现了他身上不计其数的伤痕。
他是条汉子。
那年没能救到闻将军父子的遗憾,终于在今天被他用生命还了回去。
至少他能让大家知道,温白芷有危险。
那把匕首也被平安认出是可以调度司玖手下所有一切人和事的信物。
这也为他们之后救出温白芷他们提供了便利。
只是那个肆意的少年,却是再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