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之前翠枝睡过的冰床吗?”
容恒扎下了第一针。
司玖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着,但都被温白芷安抚住了。
她点头:“也是我这三个月以来睡过的地方是吗?”
容恒嗯了一声,又下了第二针:“那冰床是我师兄无意间寻到的千年冰石,睡在上面可保证尸身不腐,你在上面躺了多久,司玖就陪你躺了多久。”
温白芷下意识反问:“怎么可能,那冰床温度极低,所以才能让尸身不腐,可司玖他是个活人,他睡上去怎么会受得了的。”
“是啊,”容恒也感慨,“他一个活人怎么会受得了的。”
再低头看到司玖满背的红色,温白芷突然就知道了这些是什么了。
“所以子衿他现在后背上的都是他之前躺在冰床上,冻出来的冻疮吗?”
容恒手法很快,二人谈话之间他已经扎完了所有针。
“他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躺在那上面,他应该也知道那冰床对他这个普通人的伤害有多大,为了一直守着你,其实他还是挺惜命的。”
似乎是说到了什么笑点,容恒还自嘲的笑了下。
“据我观察,也只有他夜里眼睛最看不见的时候,他才会爬到冰床上,抱着你,跟你躺上那么一会儿。
他也是傻子,明明知道自己五感衰退,身上的感觉比以前更迟钝,虽然他感觉不到太多冰块的低温,但他都不知道多穿些衣服上去,就穿这么一点,久而久之,他的后背就被冻出了一后背的冻疮。”
“而就算这样,他也不肯你帮他上药是吗?”温白芷很是艰难的问道。
容恒自然有话直说:“我刚也说了,司玖只有在你面前才是听话又乖巧的,在旁人面前,哪怕是我,都很难会得到他的允许靠近他。从前在京都的时候,也只有他病的起不来的时候,才会允许我们帮他擦身啊什么的。”
“他应该是一直都对自己的身体很自卑。”容恒补充道。
是的,这个事温白芷也是知道的。
司玖因为从小的家庭原因,加上之后又被净身,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是残缺。
就连温白芷,当时也是隔了一段时间后才能看到他完整的身体的。
容恒说的不错。
司玖确实只有在她面前之时,才会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之前三个月都不在,他应该是又恢复原样了吧。
“我离开的这三个月,他还有什么事吗?”
因为知道司玖就是个锯嘴葫芦,估计到时候也问不出什么来。
索性就趁现在这个机会,一次性的在容恒这里都问清楚了。
容恒思索片刻:“其余的好像就没什么了,毕竟只有他晕倒的时候,我才有机会来检查他的身体情况,其余时间,他碰都不让人碰的。”
“好,我知道了。”温白芷双手插在司玖腋下,将他的身体又往上提高了一点,好让他更好的靠在她肩膀。
因着在发烧,所以他呼出的都是滚烫的热气。
热气尽数落在温白芷脖子上,虽然痒痒的有点不适,但这却是司玖仍存在的证据。
温白芷小心的避开司玖背后插着的银针,更用力的抱紧了他。
哪怕是此刻没有意识,司玖的潜意识里还是知道此刻抱着他的人是温白芷。
他的身子越发的柔软,像没有骨头一样的由着自己直往她怀里钻。
间或的还会说几声疼这样的字眼。
可把温白芷心疼坏了。
她一边如珍似宝的抱着怀里可怜的人儿,一边腾出手来给他擦汗,顺头发,拍后背安抚。
这些动作她从前做过无数次,但这次做的时候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只因为司玖失去了她,她也差点失去司玖。
所以心境不同,她也和司玖变得一样患得患失了。
容恒掐着时间将司玖背后的针都拔了。
拔针的时候,司玖的身子剧烈颤抖着。
温白芷不得不用了力气,死死的扣住他的身子,不让他乱动。
她现在身上简直有使不完的力气,用不完的劲。
这些明明都是属于闻白的,也就是属于她的。
可现在一朝回到她温白芷的身体内,倒是给了她无比的新奇感。
应该被勒的有些紧,不舒服了,司玖迷迷糊糊的还睁开眼睛了一下。
他视力受损,但温白芷与他贴的这么近,他是能看到她的。
恰好此时容恒已经将他背后的针尽数拔完了。
他只说让温白芷好好照顾他,不要让他的情绪过于激动。
温白芷自然连连答应。
容恒知道司玖在她这里是最稳妥的。
便没多讲什么,退出去熬药去了。
针拔完了,司玖就不需要被这么禁锢着了。
她也就微微松开了他。
松开之时,司玖就慢慢恢复了意识。
司玖抬眼看到温白芷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
血液似乎都在他的体内凝固了。
若说之前温白芷刚醒过来的时候,他那会儿只当自己是在梦里。
后来好不容易确认后又因为情绪激荡而晕倒。
现在算是他恢复意识后,第一次真正的看到温白芷。
因他靠在温白芷身上,所以他起先看到的只有她的下巴。
他用了些力,稍微移开了些和她的距离。
等他的视线可以与温白芷的齐平时,他才看到了温白芷的整张脸。
“白……白白?”他轻语。
温白芷看到他此刻眸色清明,知道他应该是清醒过来了。
她又是点头又是嗯了一声,生怕他会听不到。
司玖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
温白芷连忙上前帮他擦泪:“怎么了子衿,哪里不舒服吗。”
她声音比之前要大上一些,司玖都听见了。
越是听到她的声音,他的泪就越是止不住的流。
温白芷心疼极了,又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
她只能用了笨办法,吻住了他的嘴唇。
亲密的接触是司玖心底里最隐秘最舒服的存在。
可哪怕他跟心爱的失而复得的爱人接吻的时候,他的泪还是不要钱的一直流着。
“真是个小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