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扶泠并不是没想到解决的办法,只是,这些法子多多少少都会牵动这些人的利益。
当然,她是将军府中正管家的少奶奶,利用手中的权力,在强硬命令下,没有人敢不听她的。
可是,事关众人利益之事,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还不如将这件事放到她们身上,平等地位下,互相提出建议,这些人的接受和行使能力,会比自己这个高位者威逼利诱得来的效果强得多。
众人面面相觑,明白主子这话的意思,只是谁也不好先开口。
“衣食住行,皆可以说,凡是能采用的,二奶奶这里还有更贵重的东西奖励给诸位,大家畅所欲言才是。”紫竹替薛扶泠将话说出口,大丫鬟的作用就是这样。
“二奶奶,奴婢有一个念头。”刚才被任命做厨房买办的刘娘子开口。
“请说。”
“奴婢从前管着家中粗使丫鬟婆子衣裳的浣洗,发现有些才穿过一两次的新衣裳,被溅上汤汁等不太容易洗掉的东西,就要拿去扔掉,眼见那些料子如新的一般扔了可惜,若是……”
刘娘子有些犹豫着,看一眼薛扶泠的神色,见她没有鄙夷,才继续开口:“若是将那些只穿了一二次的衣裳收集起来,把干净的地方裁剪下来,用来做鞋面子,也是一笔节省。”
“咱们怎么没想到?”
“……”
底下那些管事也点头,觉得不错。
“这办法倒是可行。”
薛扶泠看众人反应,赞赏着开口,这确实是她没想到的,笑着冲紫竹示意。
刘娘子看着紫竹递过来的一个白玉莲花镯,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这……这……这般贵重的东西,奴婢怎么当得起呢?二奶奶这使不得啊。”
与刚才的那几吊钱不同,这样的镯子,她们平时只在主子的身上看到过,就算主子们发善心,也只会赏给手底下的心腹,哪能轮得到她们啊?也不怪刘娘子不敢接。
“您刚才可是实实在在的为咱们二奶奶出了个好主意呢,先前不是说了吗,就算再贵重也是您应得的,安心拿着就是。”紫竹笑着将东西放在她手里,安慰几句。
“那……那……奴婢就多谢二奶奶恩赐。”
薛扶泠笑着点点头,示意她放心收下即可。
刘娘子见了,立即将东西放进身上的暗兜里,喜得见牙不见眼的。
底下的人都看傻了,这赏赐可是实实在在做不得假的,她们哪里知道二奶奶当真这般阔气。
这样的赏赐前所未有,底下的一众人本来还有些迟疑,顿时心思也活络起来,她们也眼热这些,自然要尽力表现,七嘴八舌的将各自的的想法说了出来。
衣食住行方面皆有,加上薛扶泠自己的想法,删删减减,加加增增,终于有了个规程。
比如,将府里库存处陈年积压的旧料子,放到公中的铺子里卖出去,换成当季购买当季用,避免有些人在这些容易重复的东西上做文章。
再比如,自主子起,各房各处当日的吃食,必须提前一二日向厨房报备,避免采办时重复或者缺少,造成食材不新鲜或者不够用。
又比如,府上闲置或者荒芜的地方需要腾出来,种些时令的瓜果蔬菜或者鲜花树木,或是府上自用,或是去外头卖了,都很妥当。
还比如,马匹和车驾等,除了原有的饲养和修补之外,再各自留用培养些善于维护之人,减少马匹生病或者车驾破损的意外。
等等。
重金之下,除了必有勇夫,也必有谋士。
在这些规矩的实行下,薛扶泠又根据吕嬷嬷和杨管事的提议,将那些多出来的位置,任命了些合适之人上位,将缺口补充完整,这些事从明日起便要实行下去。
等真的议完事,早已经过了二更天。
看着那些捧着东西离去的管事们,薛扶泠只觉得心口压着的石头终于被挪开了。
“姑娘,快回去休息吧,您可不敢再这么熬着了。”丹薇嘟着嘴,催促着薛扶泠去休息。
薛扶泠摇了摇头,反而笑着看向旁边的吕嬷嬷,从手上褪下一对赤金缠丝手镯,递给她,道:“今日多亏您在这里,否则还不知什么结果呢。”
“奴婢哪能当得起奶奶这般说,都是奶奶您自己的聪明才智,奴婢可不敢居功。”吕嬷嬷忙摆摆手不欲收,却逃不过薛扶泠有紫竹和丹薇的帮忙,只好欢喜着收下。
其实她也明白,二奶奶是很有主意和手段的人。今日这些事,不管有无她在旁边,二奶奶都能办成。
不过是二少爷今日听了表少爷的话,沉不住气,或是受了谁的挑拨,话里话外都在责怪二奶奶不会当家,所以二奶奶才会把她叫过来,让自己替二少爷看着而已。
那些狐媚的人会挑拨,可二奶奶聪明不上当,自有自己的一番行事章法,这下,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谁不说一句,这才是正室嫡妻风范呢?
反正她吕嬷嬷第一个佩服。
“什么?李氏是蠢货吗?”
蔷薇阁东屋,一声怒吼传来,是顾轻虞。
雯樱日日被罚跪打手板,此刻还得一瘸一拐的用肿着的手去捡被顾轻虞一把拂到地上的碎瓷片,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厌恶,嘴上却劝道:“姑娘小声些,西屋住着的那位可不是聋子。”
顾轻虞听了一顿,心里却更是恼火上头。
她和白氏那贱人一样被禁足在蔷薇阁半个月,日日受她讽刺,她一个世家嫡女,就算受过墨州苦寒之罪,嘴皮子也没有一个丫鬟出身的利索,骂的脏,自然处处受气。
眼见已经过了禁足期,齐行度却还没有来找自己,她越来越着急。
就想着能和东府大太太顾氏,也就是她的姑母联系上,最起码多一个靠山,能不随意受人欺负。
好不容易联系到了之前当过姑母贴身丫鬟的李氏,为了拉拢她,她还贴了好多银钱出去。
没想到,还没养熟,就被薛扶泠那个贱人撵回西府去了,这怎么能叫她不生气?
“西屋西屋,我难道还能怕她不成?”薛扶泠又控制不住的将另一只茶盏也摔碎了。
雯樱本来就忍着疼在捡东西,好不容易捡完,见地上又有了碎瓷片,差点流出泪来。
这些日子,她心里简直苦不堪言。
主子有钱打赏一个不相干的仆妇,也不愿意给自己些银钱治伤,她隐晦的提过几回,都被无视了,这如何能叫她不心寒呢?
“那贱人我暂且动不得,这个却还威胁不到我,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