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郑平递进来的。”
丹薇声音清脆带着些微喘,呼哧呼哧的,脸上都是笑意。
“你这妮子,郑平递进来的东西,你总是这么及时就拿到了,兰期也没你准时。”
芳时笑嘻嘻的揶揄她一句,将手中擦玉器摆件的绒布放下,替她倒了杯茶。
丹薇听见,脸上罕见的带了点娇羞,不过她是刚才跑着进来的,众人也不会在意。
薛扶泠正在白玉案上查看这几日的账本,闻言放下,从紫竹的手上接过来,发现是两封信件。
一封是郑让的,一封是薛策的。
郑让也能理解,只是哥哥怎会专门写信过来?往日都是传话而已,倒是奇了。
“少爷安。”
正疑惑着欲打开,门外齐行度进来了。
“夫君可是有事?”
薛扶泠主动开口询问。
因齐行度每次来都是有事但还不直说。
薛扶泠今日急于看信,没耐心等他开金口,索性早问早完事。
眉头紧皱,诧异于她的主动,齐行度找了地方坐下,将开铺子的想法说了出来。
只不过隐瞒了这是顾轻虞的主意,怕她不同意支银子。
“这有何难?夫君自去找杨管事支取就是?”薛扶泠也诧异。
不过想到他也是同自己看过账本的,知晓齐家如今的境况,也就了然了,他想另辟蹊径为将军府的收支做打算,她没有否决的道理。
且家中有铺子,只需进货即可,前期不稳定,用不了多少银钱,杨管事还是能做主的。
“实不相瞒,这是虞儿的主意,开铺子之事,我打算交给她全权负责。”
对面之人好说话,他也愧于隐瞒,把话说开了。
“……”
“她想要多少?”薛扶泠淡淡道。
看齐行度的态度,想是已经同意了,自己反对也无用。
“三……五千两。”齐行度想了想,还是将数目报的高些。
虞儿第一次做生意,他怕她失手,钱多一些,保险一些。
“府内如今的情形,账上的现银,夫君不妨自个看看。”
说罢,将案上的账册递给身旁的紫竹,让她拿给齐行度。
齐行度接过,翻看一回,震惊账上居然如此拮据,沉默不语的又合上。
“那就拨两千给她吧。”
“……嗯,夫君用银钱,心里有数就行。稍后会派紫竹将支银的对牌给杨管事,你让她去杨管事那边领吧。”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将军府是齐行度的将军府,他是未来的主人,他决定的事随他去。
“谁递进来的信?”
屋内沉默一会,齐行度也不见要走的意思,反而罕见的关心起她的事来。
尽管疑惑,薛扶泠还是如实告知:“是我陪嫁人户里的郑让递进来的。”
说完,等着他下一句,岂料他又不说话了。
“夫君还有事?”
她不耐烦答一句问一句,只想等人走了,好看信。
“晚上去领银子。”
面前之人像是个泥胎木偶似的,总是“夫君”二字打头,恪守着所有规矩,叫人只觉得了无生趣,亲近不得。
撂下这句话,齐行度沉不住站起身走了。
至于没有达到的预期之数,他会用他的私房贴补。
薛氏休想以此做筏子,让自己打消支持虞儿的念头。
屋内所有人不知晓齐行度心中所恼。
等确定人走了,薛扶泠批好对牌,让丹薇带去给杨管事后,才将两封信展开。
郑让的内容很简单,薛扶泠交代置办的铺子和田地已经办好了,另外附上几张地契等物,算是交了差。还告罪说因为价格合适,都换了铺子和田地,没有剩下一点,惭愧不已,薛扶泠自然不会计较这个。
“姑娘,咱们大少爷信上说了什么?”
薛扶泠看着信的内容有些疑惑,并未出声,紫竹才有一问。
紫竹也发觉姑娘不同以往,打发了正在洒扫的芳时和兰期出去。
“哥哥说手上银钱短缺,要我借钱给他。”
薛扶泠微微皱眉,一边说一边将信递给紫竹。
紫竹是她最信任的人,看了也无妨。
“奴婢记得,大少爷也是有私产的,且还有家里的老爷和太太支持,再不济,还有二姑娘,怎么会舍近求远的来问您借钱?”
紫竹也不解,想不明白薛策就算顾忌家里的老爷、太太和大少奶奶,横竖都是姑奶奶,二姑娘还是他的亲妹妹,怎么能借到她们姑娘头上来?
“哥哥往日从不曾开口,如今定是遇到了难处,你去将咱们的钱匣子拿来。”
不过是疑惑一会,薛扶泠已经下了决定。
大哥哥是薛家对她最好的人,能避开薛家的人,开口求到她的身上,想必已是非常艰难了。
“姑娘您要将这些全给大少爷?”紫竹见她将匣子里的银票全部取了出来,震惊不已。
姑娘虽成了齐家少奶奶,可向来不喜奢靡浪费,反而节俭度日,每月公中下发的月钱就尽够了,所以三年多,钱匣子中足足有一万的银票。
“我的嫁妆都是哥哥的母亲置办的,这些钱用回哥哥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且哥哥待我好,平日得了好东西,也会给我捎进来,有时候,连二姐姐也比不上我得的多。由己及人,只愿这些银钱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薛扶泠一边笑着安慰紫竹,一边将里面的银票数出来。
“嗯?怎么前些日子收的三千两不在其中?”
紫竹神情别扭,见主子果然发现了,只好红着脸坦白,“那三千两的散银奴婢还没来得及放进去。”
说完,见薛扶泠示意她再去取来,委屈巴巴的恳求道:“今年的出息,姑娘就留着吧。一万两已是一笔巨额,再如何也都尽够了。大少爷是男子,要赚钱多的是办法,眼见着姑娘省了多久才得的一万两,万一以后您自己要急用,又怎……”
“去取来。”薛扶泠皱着眉将她的话打断。
人得知恩图报。
且薛策与薛家其他人不同。
他做事勤勉上进,为人沉稳通透,是个真正霁月清风般的坦荡君子。
更重要的是,在照顾自己阿娘这件事上,他对自己有恩。
“全在这里了。”紫竹眼里含着泪,将一个小一些的匣子递给薛扶泠。
“好了,别担心啦。你又不是不知道哥哥的为人,过不了多久,想必也就还回来了。”
薛扶泠笑着替紫竹擦了眼泪,嘱咐她将这一万两银钱封好,叫郑平亲自跑一趟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