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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扶泠纪春 > 第87章 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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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水庵并不像妙华庵一样繁华。

这处地方偏僻,且又与妙华庵比邻,香客不耐烦多跑一段路,所以是真正的清静之处。

“姑娘,进去吧。”

紫竹在身后催促。

她们的时间有限,不敢在这里浪费时间。

“嗯。”

庵里屋舍破败,树木萧条,墙体斑驳,看得出年久失修,不大有人的痕迹。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这里并不接待外客,还请恕罪。”

正往里走,进了庵堂正殿才碰到个年老的尼姑,突然出声,吓紫竹一哆嗦。

“师太安,我与妹妹路过此处,觉得口渴,特意进来讨杯水喝,万望见谅。”

薛扶泠毕恭毕敬的答话,见她面目极善,正要打听文姨娘的事情,不想那位师父略难为情的开口。

“这……庵中物品匮乏,施主不妨移步前面的妙华庵去。”

竟是不容外客的意思。

薛扶泠正要说话,就见后堂又进来一个略微年轻些的尼姑。

“哎呦,好容易有了香客进来,师姐,你别这么迂腐。”

那尼姑面色红润,一看就知吃好喝好的,保养极好。

“贫尼法号静无,两位施主别介意,这庵中只有我和我师姐静水两人守着,庵中取物不甚方便,平日也没个进项,故此她才不好款待两位。”

静水师太面容慈祥,这静无却有一股子市侩的气息。

这话已经说的很是明显了,是要“香火钱。”

薛扶泠心中也有数,不欲与静无计较,从袖口掏出二十两的银块。

“劳烦师太,我们两人也想进来歇一歇脚,待一会就继续赶路,绝不耽误师太们清修。”

俗话说,财不露白,若是一下子给的太多,反而招眼惹人猜忌。

那静无师太本还有些期待,瞧见不过二十两,顿时就有些眉不是眉,眼不是眼的。

“阿弥陀佛,施主随我来。”

静水知道自家师妹的秉性,面上有些赫然,带着薛扶泠两个进去后面。

庵里前后都是一个样子,连歇脚住宿的地方也是简陋的。

“静空,来人了,还不出来接待,成日缩在房中等你男人来不成?”

静无没好气的冲着一处更加破败的房子喊着。

似是不解气,又骂道:“三个人都在里面挺尸呢?主仆两个都自身难保,还有闲钱给个乞丐饭吃,没见庵里破的什么样儿?”

“等哪日庵里彻底败了,我瞧你们吃什么?没眼色的东西。那乞丐明日若是还不好,直接丢出去罢手,你们府上的银钱可没说要养三个人,哼。”

话音刚落,那破屋里先后出来两个老妪,驼着背,弓着身子,低着头。

后面一个唯唯诺诺的,忙上前来迎薛扶泠和紫竹。

“你放什么臭屁?我们娘子往日给你的孝敬难道还少了不成?府里送来的好米好面,哪个不是进了你的肚子?这些年给的银子加起来,不知买了你们这多少个这样的破尼姑庵?”

“不要脸各有各的花样,可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欺负我们娘子好性儿,那只等着我们府上哪日来人撕了你这臭嘴,拆了你这破庵才是。”

这话是前面那个老妇说的,气势十足,很有对着干的气势。

“哟,都这么些年了,也没见府里其他人过来看看你,不知道早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还做劳什子春秋大梦呢?等着骨枯黄土那一天,说不定老爷太太真的能派人给你们收尸,哈哈哈。”

静无肆无忌惮的嘲笑着面前的两人,根本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你放屁……”

“咳……静无,洛氏,不得放肆。”

静水师太平日对师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刻若不是外人在场,也是懒得开口。

她们两个奉命守在此处看着那犯事的,天长日久的无人来往,也是称王称霸起来。

自家师姐发了话,两人的骂战才止住。

而薛扶泠此时却呆若木鸡,眼里蓄着泪,强忍着才不落下来。

“姑娘?姑娘?”

那面前的老妪不敢抬头,见这位姑娘半天不动弹,才敢微微抬起眼,准备再催促一番。

正觉得这姑娘眼熟。

“辛苦两位师太了,既有别人伺候,我们姐妹就暂且歇一歇,这些也是请两位帮我们供奉在菩萨面前的,有劳两位师太了。”

紫竹虽没见过文姨娘,可她见主子面色不对,当即将她挡住,笑着从自己的袖袋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将两个尼姑打发走。

“娘子您没事吧?”

洛娘子看向自家主子,见她红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女客,也细细打量起来。

“阿……阿娘……”

薛扶泠此时只觉得呼吸都是痛的,心肝肠肺像是扭在一处。

良久才颤抖着出声,落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是……苓儿?”

那被叫静空的老妪浑浊的眼里清明一片,同样流着泪抖着声音问一句。

这便是在此处清修已然十来年的文姨娘。

文姨娘从薛扶泠五六岁上被送来此处,女儿变化太大,怕自己眼花,她竟一时间不敢相认。

“三姑娘?你是三姑娘?娘子,真的是三姑娘!”

洛娘子细细打量一回,确定点头,又一时惊一时喜一时哭起来。

母女两个像是飘在云雾里一样,脚下虚浮着互相搀扶回了个无人的屋子。

等无外人,又抱着痛哭一场。

等眼泪流了一车,才堪堪收住。

体贴的话儿也一箩筐。

文姨娘知道女儿三年多前已然成婚,不免更加担忧些,问东问西,好一阵子。

“阿娘放心,我与夫君……自然相敬如宾的恩爱。”

不想叫文姨娘担心,薛扶泠不免说了谎话。

“别的都不求,只愿你开心无忧。”

“阿娘别为我担忧,我都明白的。”

“就算你不说,阿娘心里也清楚。夫家虽富贵如斯,也不免妻妾相争。”

“别的都不重要,只有一点。若是觉得靠不住,也要为自个打算打算,别在那熬油似的苦了自己,也别学我,把情爱看得太重。”

自己女儿什么性子,就算这些年只有聊聊几句的书信,文姨娘也心里有数。

就那么交谈几句,她心里越发沉重。

她的苓儿从活泼到稳重,再到如今只字片语间的苍凉。

小小年纪,心态如槁木般,只刺的她心尖儿钝痛。

“阿娘说的,我都知道,我真的过的很好。”

暗暗深吸一口气,薛扶泠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纵然有万般委屈,再想哭,她也不愿叫阿娘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