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齐家老太太大寿,薛家作为岳家,也派了人来,正是长兄薛策。
席间男女分开,直到哥哥要离开,两人才见了面。
“前几日给你的药膏用着怎么样?伤口渐好了没有?”
薛策见着有些消瘦的妹子,难免开口关心几句。
知道长兄的关心不会作假,薛扶泠差点没忍住刚才在冯致面前受的委屈。
“效果很好呢,腿上的疤痕也淡了很多。”
暗自深吸一口气,到底不忍叫唯一关心信任的人担心。
“那就好。今日为兄亦带了几瓶过来已经交给你的丫头了,想是再用用,不日该会好个彻底了。”
薛策温柔一笑,脸上是十足十的欣慰。
这药是裴骁给的,他也替妹子谢过了。
“多谢哥哥。”
看着面前温柔乖巧的薛扶泠,薛策心中一软。
“哥哥今日来得正好,我前些日子做了些小孩衣裳等物,你待会回去给蕴姐儿带回去,她小人儿穿上该合适的。”
薛扶泠口中的蕴姐儿,正是她的兄嫂曹氏年节里生的孩子,如今已三个月大了。
说罢,又招来紫竹去取东西。
“你该好生静养才是,还要费心给孩子做衣裳,伤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见她惦记自己女儿,薛策心里也高兴,又想起薛扶泠坠崖时伤了臂膀,怕她没好全又劳心劳力,对养伤不宜,不免开口轻责一二。
只是对面人浅笑着连说不妨事,他心下既是欣慰又是叹气。
同样是妹妹,为何他亲妹子薛娆一点也不晓得懂事二字如何写?
作为蕴姐儿的亲姑母,不说给她亲侄女做个什么穿戴,因为对长嫂不满,等闲连面都不想见。
且她回娘家,不是告状就是要东西,若是不依,还要急眼吵闹,时日长了,亦是叫他有些头疼烦扰。
明明比薛扶泠还大,薛娆倒更像是没长大的妹妹。
如此差异明显的两个人,薛策有时候甚至在心中悄悄希望,面前的薛扶泠才是他嫡亲的妹子才对。
“这几日,齐二对你如何?”
忽然想起最近外面的传言,薛策又皱眉问了一句。
外面说齐二宠妾灭妻,成婚三余年,还未与正妻……
总之,叫他听了,实在觉得不像话。
“夫君与扶泠相敬如宾,一如往日,哥哥为何这么问?”
薛扶泠心下一顿,报喜不报忧。
她面上疑惑,不知兄长突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待细细思索一番,想起那冯致调戏之言,心内已然恍然明了几分。
想来将军府漏的如筛子般,一有风吹草动,外人俱都知道了,薛家定然也听说了。
果然听见薛策吞吐道:“外头传言……哥哥知道你性子绵软,最是守规。可也别一味的纵容那顾轻虞,别叫人欺负了去……”
“哥哥放心,扶泠是正妻,妾室再如何,也越不过我去。”
薛扶泠眼底含泪,微微睁大双眸,故作轻松,浅笑停顿一回,才将那股泪意憋了下去。
长兄房中只长嫂曹氏一个,且他立下誓言,此生只曹氏一个妻子,绝不会纳妾收房。
薛扶泠羡慕哥嫂伉俪情深,但也知这样的情景,是她和齐行度永远都没有的。
纵然偶有妄念,但也只是在顾轻虞未进门之前。
恰在此时,紫竹将东西拿来。
两个包袱并一个糕点匣子。
“听说母亲前几日风湿发作,我做了几个护膝,塞了些草药,想来能缓解疼痛一二。春日里湿寒尤甚,请哥哥代为敬孝。”
“还有带给简儿的一匣子糕点,是他素日最爱的杏子酥。年节说回去见他,拖到今日也未去成,只怕他要生气我总不见他。”
薛策听见妹妹顾虑到这些,心中更是欣慰,笑着交代几句,带着小厮回去了。
此时尚且还早,且还有些赴宴的亲朋未归家,薛扶泠还得前去应酬。
两人各自分开,暂且不提。
遥望远处的湖心亭,柴宝姝抚了抚发上新簪的玉兰,有些忐忑。
打听到那人喜欢兰花,她便刻意寻了一枝来戴。
想必会引起他的注意吧?
“慧儿,我戴这花儿合适么?有没有簪正?”
那叫慧儿的丫鬟是她原本的丫鬟被遣回老家后,她二姐柴宝姗留下给她使的。
平日行动伺候,倒是比府上派给她的丫鬟蓉儿更为信任些,去哪都带着。
“正着呢。姨娘人比花娇,戴什么都好看。”
得到肯定的答案,柴宝姝面色微红,又抬手平整一回,这才莲步婀娜的往湖心亭去。
“姨娘是要去湖心亭歇息吗?”慧儿忙追上前问一句。
“嗯。”
“那奴婢先将那人赶走,姨娘再去。”
慧儿见那亭中是个男人,便先劝道。
“不必了,那是表公子,又不是外人。”柴宝姝瞪一眼没眼色的慧儿,耐心解释道:“表公子先去的,因咱们过去就要撵人,若是叫家主知道了,岂不怪咱们没规矩?”
嫁给齐行度是情非得已,而叫她一见钟情,难以忘却的,却是邵澈。
今日齐家寿宴,想邵澈定会进府给外祖母贺寿,她万般打听,想要趁机见一见他。
就算不能嫁给真正心爱之人,时不时的见一面,也是好的。
邵澈见有人欲进亭来,眉间微皱,起身抬脚便要走。
“邵公子,怎的我一来你就要走?”
柴宝姝顾不得娇羞,忙出声将人叫住。
“男女有别,邵某待在此处,于理不合,先告辞。”
邵澈说话,却并没看她,脚下疾行,须臾便走出亭中,消失在假山拐角。
柴宝姝有些发懵,怔怔看着邵澈消失的地方,眼中悲戚眷恋不已。
“姨娘,姨娘?”慧儿出声提醒。
“这表少爷用过的东西,奴婢先收拾了,您再坐下歇息。”
“不必你动手收拾,我突然不想歇息了,咱们走吧。”
柴宝姝回过神,看着桌子上用过的玉盏,心里酸涩不已。
“好的姨娘。”
慧儿不做他想,抬脚先走出去。
柴宝姝趁她不注意,眼疾手快的将桌上用过的玉盏藏进袖中,无事人一样,也跟着出去。
主仆两个悄声来,又悄声走,竟是除了邵澈之外,谁也没有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