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薛扶泠所料,不过二三日,京中流言四起。
薛家。
裴骁照旧打着三皇子裴铎的名头前来与薛策会面。
“这两本名册果然大有问题。”
薛策再三翻看,果然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哦?”裴骁与他对坐,目露赞许。
“齐行炎身死,想来与当初的文诚侯顾擢有关,殿下请看。”
薛策心细,将手中两份名册细细比较探查好几日,终于找出其中的玄机。
“这两份名单之中名字有些出入,所发放银钱总数却不变。”
齐行炎领兵的边关之战,顾家当初负责运送粮草这类后勤之事,如何突然能与通敌叛国的罪名牵扯上关系?
最后还被抄家流放,其中还有这个骠骑大将军齐阤的手笔。
顾擢向来狂傲,朝中得罪的宵小甚多,粮草之事本就是要事,不想被人使计,军粮被以次充好,掺杂其中。
兵行半路,到底还是被顾擢发现了粮草的问题。
比起延误,若是有人发现顾家将军需之物以次充好,那才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所以,顾擢半路又派了家中随行子弟沿路购粮,谋求替换之法。
这样耽误下来,齐行炎的军队苦苦支撑了两日还是没有粮草接济。
战场瞬息万变,敌军又步步紧逼,可不会仁慈到等你方粮草充足再打。
齐行炎铁骨铮铮,领着将士苦战三日,却还是身死骨销。
自那之后,裴骁的姐姐永宁公主便被送去和亲,以图求和。
而顾擢耽误粮草之罪,却因顾家受宠,而被当时念旧的先皇宁德帝压下。
也恰逢当时的诸位皇子为争储之事大打出手,宁德帝哪还能顾得上为齐行炎伸冤?
可齐阤是真的死了一个样样拔尖的好儿子。
“若是没有猜错,齐行炎的仇便是当初齐阤与当今陛下联手的契机。”
薛策看着那些名册,又翻看裴骁查到的一些佐证,若有所思。
“就是可惜了齐行炎这样一个文韬武略、忠心不二的人才。”
裴骁略有惋惜的说道。
“齐阤后辈之中,最他的大儿子前途不可限量,能担当齐家前途重任,护百年荣耀不衰。他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替儿子报仇,顾家终究不能逃过。”
齐行炎身死,齐行度比起他光风霁月的大哥,自然显得庸碌无能了些。
而一将功成万骨枯。
当今乾安帝上位之后,很是怀念原先皇储之战中无辜牺牲之人,这就是交由齐阤保管的这份羊皮册子上的人。
至于齐家为何突然衰败,当然与齐阤将羊皮册子上的人物偷换有关。
且看两个名册上的名目不同,便晓得齐阤现今还在偷梁换柱,借圣人的银钱收买人心。
“父皇对谁都很仁慈……”
但是却不待见自己的亲子亲女。
后半句话裴骁没说出口。
因为他已然不在乎了,说不说都一样。
既更改不了自己的困境,又更改不了姐姐裴芯的苦难。
所以,他才要不顾一切的坐到那个位置上,为姐姐,为自己,争一回。
乾安帝仁慈,也有宁德帝身上的念旧,但他也聪慧。
齐家目前的荣耀能保住,但也仅仅只有齐阤这一辈子而已,这也是乾安帝并不给其后辈子侄高官实职的原因。
端看如今齐阤发了疯似的想和静贵妃母子捆绑,就晓得他一直在为齐家的前程做打算。
“多亏有齐行度这样的好苗子,任由齐阤百般奔走,却不敌他儿子蠢笨败坏名声来的快。”
裴骁眼眸凌厉,唇角微微勾起,显然心情颇好。
而对面的薛策却低着头,抿唇不语。
“担心你三妹妹?”
两人亦师亦友,相辅相成,裴骁当然知道薛策的所思所想。
“她在齐家受辱受苦,我身为兄长,却不能忤逆父亲家族,实在有愧。”
薛策怔怔的想起父亲骂他的那些话。
‘堂堂儿郎,前途大好,不去奋力向上攀爬,却日日计较你庶妹夫家的家宅后私,眼界如此之小,将来何堪担当大任?’
‘和离不是小事,家族名声要紧,你还有亲妹妹娆儿,她在夫家本就不好过。若是有此丑闻,夫家嫌她,你将娆儿置于何地?’
‘你也是个做了父亲的,蕴姐儿眼见才三个月大。等将来说亲,人人都晓得她有个被休弃回家的姑母,没有好人家要她。届时蕴姐儿的前程,你难道也置之不理?’
‘一家子竟都要被薛扶泠这个逆女的行为所累,为父情愿她被打死在齐家。’
‘……’
身为人子,他知晓父亲的冷漠无情,可任由他百般辩解,言辞激烈想要说服,都没办法更改。
且孝道规矩也压在薛策身上,行事定然会万般受阻。
与三妹妹受苦相比,父亲攀附权贵野心甚大,一心想要薛家一飞冲天。
‘……可你若是努力上进,得了好前程,那个逆女的事情,我也定然会考虑。或者你干脆位极人臣,在薛家宗亲间说一不二,到时薛扶泠和不和离,自然由你说了算。’
所以,为了这个,他这个兄长也要奋发图强。
裴骁知他近日各处奔走勤勉,都是为了他三妹妹的事,心中也更为赞赏。
他也知晓,薛策和薛扶泠之事,若是等他够到那个位置,自然迎刃可解。
但前提是,那个位置已然尘埃落地,就是他的。
否则一切空谈。
“听说林妃时隔十年,终于又有身孕了,陛下高兴不已,还要为了她修建祈福宫殿,咱们可要有所行动?”
薛策想起今日朝堂之事,遂询问裴骁意思。
后宫之中,只有中宫之位空缺,其余人等一概俱全,林妃便也是除了静贵妃和兰妃之后,妃位之上的贵人。
又因静贵妃母子与贼匪勾结绑架之事,乾安帝冷落了她们母子一段时间,林妃趁机争宠,便是那时怀上的。
“呵呵。是该吩咐她行动了。”
裴骁勾唇冷笑一声,面有嘲讽和戏谑。
“……林妃是殿下的人?”薛策有些吃惊。
“也不算全是。”裴骁抿唇,眉眼轻松,“只是她与我一样,在后宫之中低调蛰伏数十年等着报仇。咱们如今刚好帮她一把。”
如此,两人又低声商讨些细节,又当着下人的面说些三皇子吩咐之事,便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