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字说的有些颤抖,他又缓着音色,轻松道:“真的没事,已经都好啦。”
“殿下……”
薛扶泠皱眉,她想看看那伤疤的,但是看裴骁的神色,她又怕他介意自己要揭开他的伤疤。
明明说好要迈出第一步,却又好似遇上了瓶颈。
裴骁见她皱眉以为她难受被陆窈的惊马差点伤害到,紧接着忙说:“阿泠放心,她断了一条腿,且已被陆家婚配给了冯致,冯家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该再也不能做出伤害谁人之举了。”
其实陆窈和冯致的婚事有点巧合在的。
当日知道是陆窈故意,他确实存心想给陆窈在她最在意的事情上使点绊子的。
自己被伤害可以,但他在意之人那便万万不行。
奈何在赏梅宴上做好了局,叫她跌落高台,却被路过的冯致救了。冯致是个混不吝的,当然没有唐突女子一说。
本来这件事默认过去便行了,恰巧陆窈身边跟着的叶家女眷是个藏不住事的,竟当众大声嚷嚷了出来,这下子,陆窈被外男碰触又英雄救美的事广为传颂,那男婚女嫁当然水到渠成。
裴骁本来觉得叫陆窈受苦这件事有些不划算,但闻听她摔断了腿,又要嫁给冯致,便也觉得此种报复有种不费一兵一卒正正好的感觉。
谁料说完薛扶泠还是皱眉,裴骁有些无措,不知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还不对,像是犯错的小儿一般垂着头,惶然不已。
“我想看看殿下被陆窈伤到的地方。”
薛扶泠是第一次做这么大胆的决定的。
裴骁能主动提起这些被伤的事,已然给了她十足的真诚,她亦有她的真诚相付。
说不上害羞,有的只是心疼。
裴骁愣住,“既丑又恶心,阿泠不……”
“殿下,我想看。”
或许是那双清透的眼里迸射的关心太过浓烈和赤诚,裴骁抬腿迈进屋里关上门,缓缓背过身,缓缓将一层层衣裳褪去。
他说过要与她坦然相处,丑便丑吧。
“嘶~”
听见背后一声抽气,裴骁慌的欲将衣裳拉好,却未料一双温暖的手落在那些地方,烫的他欲跑走又生生止住不敢动。
“殿下,没事的,一点也不丑。”
薛扶泠强忍着震惊和难过,指尖一点一点慢慢划过那些丘壑疤迹,不敢想象这大片的疮伤是怎么折磨小时候的裴骁的。
从前只知道他是不受宠的皇子,可到底没有多少接触,自然不晓得他受过哪些苦。
可如今,只这将近铺了满背的疤痕,便可将少年太子受过的辛酸苦难跃然纸上。
“她怎能如此狠毒?”
忍着泪水,薛扶泠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初见感官还不错的女子生了憎恶。
“陆窈真是该死。”
“阿泠就算看见也千万不要嫌弃我。”
裴骁突然对自己有些生厌,惹得他的阿泠说出这话。可又被温柔触感弄的心底软软,半晌才将衣裳拢好,转身看见薛扶泠流了泪,手忙脚乱的想帮她擦拭掉。
“阿泠别哭,我已经不疼也不在乎了。就是这伤疤实在难看,怕污了你的眼,但我又不想瞒着你,是我不……”
双唇被指尖抵住,裴骁惊的瞳孔圆睁,双颊顷刻浮上红云。
“殿下,我说过很多次了,疤痕不丑。只我心疼的紧,我的夫君受了这么多苦,我竟才知道。”
裴骁心中狂动,你你你了半日,方颤抖着道,“我……能抱抱阿泠么?”
“我不是登徒子,就是想叫阿泠安慰安慰我,安慰一下就好了,没有别的意……”
磕磕巴巴的话还未说完,一个香香软软的怀抱先将他揽住。
薛扶泠红着脸,耳畔听见裴骁胸腔如鼓瑟般的雷鸣,自个觉得好似孟浪了些。
待那更加抖得厉害的双臂也哆嗦着环住她的,薛扶泠才将心底的羞赧褪去一些。
“阿泠既然先主动了,那就别想再逃开。”
“殿下说什么?”
薛扶泠没听清,想松开问问裴骁嘟囔什么。
“没什么,再抱抱。”
裴骁忙忙将人抱的更紧些,忽视胸腔里的东西要破壁而出。
两颗心在此刻,终于贴紧,一丝缝隙也无。
薛扶泠羡慕天下所有恩爱夫妻,也曾为了心中的奢望去向前夫主动低头。
被狠狠践踏真心之后,本以为会封心绝爱,却又在此时,重新燃起了火光。
她不介意前路艰险,也不介意什么尊位不尊位的,便如世间所有平头百姓般的恩爱夫妻,她亦欢喜。
如今,有人将脆弱的后背给她看,拿她当妻子对待,她便也想试试做对恩爱夫妻。
屋内两人甜蜜拥抱,屋外两人急的直踱步。
“太子深夜来访,是否有些不合礼数?”
紫竹压低声音颇有些恼怒的看着面前与她前后脚到的问剑,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虽说她们姑娘已经是太子昭训了,但也没有这般行事的。姑娘守礼规矩,对此定万分不喜。
她虽为宫女,但将主子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自然瞧不惯太子这如窃贼般的举动,甚至连白日太子将她接进宫来陪主子的感激也淡了些许。
问剑是因为有事禀报,在太子寝宫没找到人,想也没想的便来了朝阳居找。
看着身旁堪堪到他肩膀的女子如此大胆,问剑一愣,又觉倒有些好笑。
不愧是薛昭训的婢女,除了勇之外,古板还有些呆。
“你盯着我做什么?不合礼数。”
太子和太子内侍怎么都是一个德行?她们姑娘若是知道太子是这样的人,只怕更难受了。
问剑闻言抿唇,本不欲计较,但瞧她圆润面庞鼓起,不由起了逗弄这个小古板的心思,“倒是没想到,你对人还有两副标准呢?”
“说我们不知礼数,你自己却又在议论太子,这不是明目张胆的严以待人,宽以待己么?”
紫竹张口欲辩,却先红了脸,觉得好似确实如他所言,又有些难为情,遂垂着头同问剑真诚道:“对不起,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求大人别告诉殿下。”
“……”
这突如其来的服软叫问剑燃起的兴致突的熄灭了。
这丫头古板是古板了点,但是忠心没的说。
能如此快速认错,定是以为他会告知太子,从而迁怒她主子,招惹祸端吧。
“参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