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江腾海蛟龙匿,噬骨饮血魔剑藏。
知春江上,渡船往来风波里,常行知春的船夫早已习惯了江中的风浪险景,今日却皆探出头来惊望去江面之上。
非是今日风浪滔天胜往昔,而是江中赑屃驮红楼世所罕见。
而就在江中渡船皆为画舫所惊之时,画舫中的众人却齐齐将视线投向了江面。
江面上,风浪依旧,看似与往常并无差别。
猛然间,一道人影窜出水面,带起一道冲天水柱!
画舫之上,暗鸦目光凛然,而船楼馁,赵辞一把将慕容非拉到身后,持剑在前。
那从江中冲出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袭击慕容非的瘦小汉子。
第二春秋的目光凝聚在那汉子身后的暗红长剑上,那柄长剑仍紧藏于剑鞘之中。
“当真是那位天下第二杀手魔剑吞天?”第二春秋问道。
“是。”暗鸦回了一声,目光却移到了吞天身下的江面上。
那吞天纵身出水,却不是冲着慕容非而来,分明是水下有东西!
江面之上,画舫的阴影之下,忽然间浮出层层叠叠的白色浪花,第二春秋定睛望去,却有一团黑影愈发明晰。
吞天浮身于半空之中,低头看着身下的水面。
浪花翻涌,水波连绵,一股灵念冲天而起。
知春江上猛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漩涡,浪花四溅,水柱腾飞,一团黑影脱水而出,直奔半空中的吞天!
吞天没有任何动作,整个身躯却诡异地往后平移,带出一串残影,那黑影一撞撞空,又重重落入水中,溅起浪花无数。
吞天抬手,握住了背着的剑,水面之下,那黑影不依不饶,还在锁定着他。
“轰!”一声巨响。
白色的浪花轰然炸裂,那团黑影自水下激射而出,直奔吞天而去!
“噌!”利剑出鞘,一道剑气破空而至,凝百尺巨剑,直斩那团黑影!
“赵辞?”第二春秋惊诧地向下看去,半空中的吞天尚未出手,船楼内的赵辞已纵身而出,女侠持剑莫回首!
半空中,那团黑影终显形,却是通体乌黑的一团球,周身皆是倒刺,似海胆也似虫茧。
百尺巨剑直斩黑球,却只听得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黑球之上溅起一片火花。
赵辞阖身再上前,一脚将斩断的半根倒刺提向画舫,而冲天而起的黑球被一剑停滞于半空,随后坠落。
“呯!”巨大的黑球呯然直落水面,溅起冲天水花。
船楼之内,青书未抬手将水花挡之于窗外,护住了窗口的慕容非,画舫之上,第二春秋抬手接住赵辞踢来的半根倒刺,暗鸦的目光却回到了吞天身上。
吞天手握剑柄,哪怕是那黑球冲他而去,他依旧没有拔剑出鞘。
半空中,吞天转头看向一旁的赵辞,不知这位曾在密林中,在游园内有过照面的敌人为何会出手相助。可赵辞此刻根本没有理会他,滚滚剑气凝聚于江面上,滔天水花尽数聚集于赵辞身旁,对着方才黑球坠落的地方,赵辞又是一剑,半招囚龙直破江涛!
“轰!”一道水柱冲天数百尺,江面之上漩涡卷起千层浪!
画舫之上,下了好一场大雨。
一眼空洞直通知春江底。
空洞之中,早已没了方才的黑球。
江水聚漩,瞬间填满了赵辞那一剑刺出的空洞。
赵辞立于半空中,却仍没有收剑的念头,而是转身举剑直指向吞天,却似是在邀战那位天下第二杀手。
第二春秋看着眼睛发直,此刻的赵辞虽意气风发,却应该还不是那杀手榜榜眼郎的对手,此举看似豪气,可实是以卵击石。
第二春秋抬手唤来书箱,已经准备好出手相助了。
可出乎意料的,吞天手握剑柄目视赵辞,还是没有拔剑,而是纵身远逝,瞬间闪身于众人的视野之外,竟然避而不战。
“不愧是有名的杀手,此人当真谨慎,竟数次都不出手。若是他魔剑出鞘,又该是怎样的光景?”第二春秋感叹道。
暗鸦冷哼一声道:“一连多日跟随我与慕容,我数次故意显露破绽都不出手,空有一柄魔剑在手却如附骨之蛆一般,当真是恶心至极。”
画舫外,立于半空之中的赵辞目送吞天远去,随后转头看向画舫顶端,脸上的豪情皆化作哭丧,朝着第二春秋道了声:“速救!”说完便如秤砣一般直直从半空中落下。
原来是赵辞凭一气踏船而出,可短暂立于江面之上,可她还未达道之前嵇瀚那般御气于空的锻体实力,又非修士无灵念御体,腹中一口气在两剑过后终有尽时,在换气的瞬间便从半空中坠落。
第二春秋奇道,这小妮子有长进,方才的转身持剑原来只是为了让吞天避退,若是当着吞天的面这般坠落,免不得连累整个画舫中人手忙脚乱,会给那吞天可趁之机。
说归说,眼见着赵辞从半空中跌落,第二春秋御剑而出,直奔赵辞而去。
半空中,赵辞直直跌落,手中紧紧抓着铁剑,不是稀罕那几十两银子,而是周身皆是巨浪滔天之下,似乎只有那手中剑能让自己有几分安心。
如果当年,也有剑在手就好了。
转眼已近江面,浪潮翻起,如一张巨大的手掌向赵辞拍去。
赵辞闭上眼睛,不再去看。水下的光景,她实在不愿再看第二次。
忽然间,一个坚实的臂膀搂住她的身躯。
赵辞睁开眼睛,却见第二春秋一把搂住了她,随后握住了她持剑的右手,一剑斩开了那翻涌而起的巨浪。
赵辞看着第二春秋,瞪大了眼睛。
“不对……”
再一晃眼,两人已回到了画舫顶上。
“怎么了?吓傻了?”第二春秋伸手在赵辞眼前晃了晃。
赵辞这才缓过神来,却看向第二春秋,皱眉道:“方才,你来救我时,有些不对。”
第二春秋一时有些慌神,他环顾四周,见那暗鸦已经离开了画舫顶上去船楼内暗中保护慕容非了,此刻画舫顶上只剩下了他于赵辞,便目光躲闪,强装镇定却又有些支吾着道:“哪,哪不对了?我,我刚才只是救人心切,又不是故意乱碰乱摸的!”
“啊?”第二春秋的言语和神情令赵辞一时疑惑,随后猛然眉毛竖起,眼中恍惚终于消除,怒道:“你!”
女侠羞怒,提剑便要斩那登徒子,却见那登徒子早已一溜烟躲进了船楼内。
赵辞提剑在手,却终是没有继续追过去。
画舫顶端,青幔依旧,知春江上,风浪依旧。
空旷的画舫顶上,此刻只剩下了赵辞一人。
赵辞沉下心来,轻叹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
方才,见那黑球冲天而起,她也不知为何会有一股热血上心头,引得她拔剑纵身于江面上空,即便强忍着对水的恐惧,也要斩它两剑。
赵辞环顾四周,知春江上,风浪滔天,但现在,她已经没有那么恐惧了。
不知为何,对水的恐惧在方才那一刻,似乎淡了许多。
而在方才面对风浪之时,第二春秋救她的身影也让她回忆起了儿时的场景。
兴许是不愿回忆起这段过往的自我保护,赵辞脑海中已经很难记起儿时溺水为友人所救的画面,即便是方才,也不过是眨眼一瞬。但是,此刻再忆起往事,为何会感觉不对呢?
正当赵辞陷入回忆间,第二春秋又从船楼口探出头来,道:“那黑球上的倒刺的拿去给书未了,我从未见过此等东西,她见多识广或许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赵辞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第二春秋,道:“你方才……”
一听这话,第二春秋倏地缩回了船楼内。
赵辞一时语塞,第二春秋那家伙能凭记忆化万象,于记忆方面有极深的造诣,本想询问他方才有关记忆的事,罢了,想来是触景生忆,是自己未能摆脱那段过往吧。
赵辞用力甩了甩头,不再去回忆往事。
她重新握剑在手,看着画舫周围的浪潮,感受着呼啸的江风,深吸了一口气。
浪潮汹涌,如滚滚剑气,连绵不绝,声势滔天。
第二春秋说的不错,大江之上的风光,确实是极适合练剑的。
一剑在手,便能心无旁骛。
赵辞摒弃杂念,对江习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