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能保护好自己。港城哪有人能伤到她。”四娘对闯入房间的不速之客说。
来者耳语一阵...或者说耳语许久。穿着白衣的突然闯入的男人似乎很唠叨。
“好了好了,忙着呢。夜鸮啊,你看看外面还有什么状况。你不用守着了,行不行?看看外面...什么赔钱,我们又不缺钱!谁惹她了就让她自己杀,二哥跟我说过了,今天会出点小事。什么叫大事...小事!几条人命而已!懂了吗?去去去,去吧!你老妈子气!什么叫...诶我不跟你说!”
何四娘就连说话都被传染得啰嗦了些,她摆摆手,示意白衣人退下。
杏子尴尬的看了眼来者,又尴尬的目送来者离开。
“呃...刚刚说到哪里了,龟苓膏?”何四娘问。
“龟苓膏?”杏子挠挠头。
“头发黑黑长长,戴个红豆花发饰,说不定两天没洗头。你看上去不就是龟苓膏?”
“什么啊!我哪能洗头!碰上这种事...”
“那个傻姑娘就干净点,看上去洗头了。你没洗。”何四娘耸耸肩。
“什么傻姑娘...算了!我不跟你说那些!”杏子瞪了眼何四娘,“刚刚说到梦了。”
“对。你们的第一层梦境倒是和那个傻姑娘一样。你怎么醒的?”何四娘问。
“醒...我看绘青发烧,当时还很晚了,就想着明天再说,很早睡了。然后就回到现实了。”杏子回答。
“噢。你知道傻姑娘什么时候醒的吗?”
“不知道。那时候我好像一直在睡觉。”
“她在十一点五十九醒的。航行五天的最后一刻。你和她,还有另一个稻士,和那个稻士带的男孩一块醒的。”
“我是说我不知道她在梦境里是什么时候醒的!她什么时候醒来我当然懂了!”
“好。”四娘低下头记录着,“你们同时在梦里醒来,但在第一层梦里,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的时间不一样。”
“呃,应该是。”
“第二层梦境,你有意识到么?你怎么进到第二层梦的?”
“我看绘青跳海自杀了。我也跟着跳了。”
“好。殉情。”四娘点点头。
“什么...我是关心她!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她!”
“噢。然后你跟着跳海了。蠢货啊。”
“那是我的职责!就算你觉得蠢,那也是我的职责!我是来保护她的,要死也得一起死,要不然我怎么回去交差!”
“可以。嘴硬。”四娘点点头。
“我...你...我,我懒得说!”
“你的证件和身份证明无误。我可以完全相信你的身份。但是你跟她的关系很近,我要问你——实话实说哈,我得问你——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我保护她。”
“她说她和你是天底下第一好的朋友。我总结一下,就是好闺蜜。”四娘抬眼。
“也是!但是最主要的是我在保护她!”
“她保护你还差不多。一个傻子保护另一个傻子。呵呵。”
“你注意点!我可以控告你的啊!你对恩赐者和外国公职人员不敬!”
“巧了。我也是工作人员。还有,你那个恩赐者好闺蜜,跟我还是有点人情脉在的。”四娘抬眉,“好了,总之,你是她的好闺蜜,而且你依职责要保护她。”
“昂,对。”杏子撇嘴。
“好。”四娘点头,“不过你要注意。你,还有傻姑娘,还有另外两位,虽然是受害者,但也有可能是嫌疑人。考虑到船上可能混入馈赠者,而且到目前为止身份都隐瞒得天衣无缝,我们不能确定你们到底有没有被...‘替换’走。”
“放什么屁!我们明明是最惨的嘞!”杏子虽然没听得太明白,但还是拍桌道。
“还有。你们第一层梦里不断循环着五日,对不对?除了你们四个人,还有什么入局者?”四娘没有理会。
“入局者...?呃,有一个小胡子。他不是梦里虚构的玩意吗?”
“他是真实存在的。不过死了。自杀。他以为现实是梦,一头撞向桌角,死了。”四娘说,“你不知道,我现在告知你。”
“死了!?他在好多个轮回里都很聪明呢!噢!我们还怀疑过他...”
“怀疑?”
“对啊,当时另一个恩赐者说什么...病毒?”
“病毒?有意思。”
“他是无辜的啊...你和绘青说了?她肯定会很伤心的。”
“是她指认的尸体。”
“你怎么能!?她,她怎么能承受那个...她是不是老是发呆?你问她话的时候?”
“喂!”四娘敲了敲桌,“我在问你话,懂吗?你把话题拐去哪了?”
“可她...”
“给我闭嘴!”四娘又用力一敲,发出一声巨响,“你的第二层梦是什么?”
杏子并没有被吓唬到,她经常见京队把这招用在待审讯的犯人身上:“梦到璃郡了。我在璃郡,然后见到我弟。他看上去好好的,我就想,凭什么我要遇到这种事,要受罪,但他却安然无恙过着好日子?然后我就打他了。我打他,他不挣扎,我就继续打,打到累为止。然后我累了就原地睡了,就醒了。”
“彪悍。”四娘评价,“你没有进入更深层的梦?”
“没有。我醒了之后是第一层梦的第三天还是...噢,第四天。我记得绘青一直发烧,就一直在照顾她。她那几天一直没醒。滴水不进,也不吃东西,我可担心了。”
“嗯。来龙去脉我大概清楚了。”四娘收起记录本,“你可以回去了。自己待一个房间,会有人带你去的,懂么?回去吧。”
何钟合伸个懒腰,面前只剩地面上四处散落的棍棒武器。
她有被教过。人能生下来,是因为男人的精子和女人的卵子融成一块,变成受精卵。然后受精卵就在女人的肚子里慢慢变大,变成胎儿,最后生下来,变成婴儿。
虽然何钟合并不知道男人的精子和女人的卵子是怎么合在一起的,又为什么只是女人会怀孕而男人不会,但她确信自己学的东西肯定不会有错。
那地上的是精子还是卵子?
何钟合不懂。四姐说她在十二三岁就全知道了,可为什么自己如今已经十七八的年头,却还是不能了解那些呢。
反正教书的先生说男女生孩子的事是脏的,那何钟合就不去打听了。可如果男女之间生小孩的事情是脏的,为什么大家都说孕育生命很伟大?
反正何钟合搞不懂。她摇摇头,身后的齐臀长发跟着摇摆。她只听大人——包括四姐叮嘱,如厕时撒尿的地儿,绝对绝对要保护,不让人知道,不让人看。
真奇怪。尿不是脏的?难道男人女人生小孩,是很脏的事?他们把分娩用“神圣”来掩盖肮脏的事实?
何钟合蹲下身,想借此机会看清楚精子和卵子到底是什么玩意,但怎么也看不到东西。
许久,何钟合站起身。她有点脚软。
抬头望,天色依旧。她处理这些杂碎的时间似乎也就...几分钟?几秒?或者更久,或者更短。何钟合不确定。
不过何钟合倒是知道,周围的“人气”越来越多。有人在接近自己。
“唉。那傻丫头...被二当家当枪使了。二当家想干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解决老李那边的人?他想得肯定是更深的...当年我进来的时候,二当家也才十四五岁。四娘还小嘞,一两岁,走路都不稳,要人扶。当时啊...”夜鸮和守门人闲聊,“当时三当家就很调皮了。才八九岁的孩儿,到处跑。老爷是放心,那时老爷带着大当家的,教各种各样的东西...你知道教什么吗?我看着都觉得头晕。”
守门人机械般点点头。
“你知道吗?雪雉就是二当家选的。我们当初看雪雉,怎么都不顺眼。他刚进来的时候太精了,后来才学会装傻。装这么多年傻,咱们都真变傻了,可那小子还聪明。雪雉那年可小,和二当家比就大一两岁。二当家也是有眼光...”
“嗯。”守门人闷哼。
“二当家不像人。我看,二当家是像精,像妖。他那年出的小参谋,比我们这大年纪的周到,精明。但他在老爷面前就是纨绔子弟。二当家到底在想什么呢?说到底,他拿五小姐当枪使,其实是不对的。怎么能这样对亲妹妹?”
“老爷最近不妙啊。”守门人答非所问。
“唉...老爷已经高寿了。能过了这道坎,健健康康,就是最好。你知道吗?老爷他以前.....”
守门人看着远方,不想说话。他怕唠叨。
“唉...话又说回来...”
守门人看着夜鸮的嘴一张一合,有时真的会好奇他到底会不会口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