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佛诏一下,人们不得不放弃信仰。
有相当一部分转投了道教的怀抱,因为他们发现,失去了佛教之后,他们还是想有一个心理寄托,能够对着神倾诉一番,即便本土的神灵好像不如以前的佛显灵多。
不过,现在佛都已经没了,道教总还是强一些吧。
灭佛虽然是在北朝大规模进行,但是一江之隔的刘宋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刚听到这个消息,人们还是同情与愤慨,但是慢慢的,大家会想,出现了这样的法难,以前还常常听说有显灵事迹的佛却没有任何作为,这是怎么了?
那样多的惨剧,难道佛就看不到吗?
更何况,听说这一次魏帝之所以发怒灭佛,除了他本身投降道教的怀抱外,也是因为发现僧人们私通妇女。
一细思,种种猜测就出来了。
人们的信仰慢慢地流失,由于南朝信佛的人比北朝更多,这不流血的打击更甚北朝。
拓跋焘面无表情地听着臣子们汇报佛教被打击的情况,这些臣子其实本身也信佛,当然了,现在都要自称背弃了,可是说话间仍然不由带上一点怜悯。
可是,他们的皇帝似乎是铁石心肠,一点也不在乎那些僧人的流血。
或者说,他认为享受了那么多年民脂民膏,这些僧人也该流血了。
也许今天人们只看到僧人有多么的可怜,画面多么的惨烈,却没有意识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平民们都因为僧人们侵占田地、放贷等等行为,遭受了怎么样的苦难。
拓跋焘不能允许他的国家,在皇权之上凌驾着另一种权利。
至于接下来……
人们还会需要神,需要更为老实的神。
拓跋焘看向了寇谦之。
寇谦之很自觉地站出来,他如今已经被封了官职,也有资格在金殿上发言了,“下月有多位神明的诞辰,例如王母娘娘、城隍、黄竹上仙等等,臣请办法事,祭祀神明。”
拓跋焘点头道:“可。”
寇谦之松了口气。
陛下一直以来就对黄竹上仙很关心,曾经常常催着他与黄竹上仙联系。前段时间明玕在的时候倒是没说过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玕突然消失不见,陛下就又催着他找黄竹上仙了。
眼看陛下下狠手,把佛教都弄成这样了,寇谦之哪敢不上心啊,就借此机会准备再努把力。
寇谦之回去之后就开始钻研古籍,之前虽然也成功沟通到了黄竹上仙,但是几次下来他也明白了,和自己讲话的只是跑腿的而已,并非正主。
最近的沟通怎么连跑腿的也请不到了。
所以寇谦之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结果,还真的让他找到了。
那就是以黄帝时的古礼举办祭祀,这样,被祭祀的神明就会依照古礼,来到祭祀地。
虽然他们凡人可能看不到神明,但那不也是请到了神吗?
到了祭祀的时候,寇谦之就对拓跋焘说了,这一次他换了个方式,用古礼祭祀,这样子应该能让黄竹上仙到现场,而非通过传话。
拓跋焘非常高兴,让寇谦之好好做,如果成功,国师就是他的了。
寇谦之一听,顿时精神百倍,振奋地开始做法事。
带着徒弟们走着演练过好多遍的流程,最后,寇谦之念出法诀,将几道各自代表了几天会祭祀的神明的符抛了出去。
几道符停留在半空中,寇谦之紧张地盯着它们看看。
慢慢的,代表着王母娘娘的符无火自燃了起来,同时,桌案上王母神像面前的一柱香也自动点燃了!
寇谦之连忙跪下来,“王母娘娘已经驾临!”
拓跋焘也带领众臣一拜神明。
接下来,城隍、太岁星君等神明的符也燃烧了起来,各自燃香,唯独剩下黄竹上仙,半点动静也没有。
拓跋焘大怒,直接走上祭坛。
寇谦之吓疯了,怕拓跋焘现场掀桌,冲撞了王母娘娘。
不过幸好,拓跋焘只是走到这里来,看着天咬牙切齿,“你给我出来!!”
寇谦之苦着脸,小声道:“陛下,王母娘娘在此……”
他本来是想让拓跋焘注意一点影响,谁知道拓跋焘把这当成了一个提醒,直接在神坛前,对着代表王母的香说:“王母娘娘,您现在应该能听到吧?朕想找黄竹……”
寇谦之:“……”
……
瑶池:“……这什么玩意儿?”
她一脸惊讶地转头看着依礼前来,但是不入座,而是站在神坛外的黄竹。
除了瑶池,其余几个只是凑数的小神,这会儿都满脸八卦地对视,不知道黄竹这是对人间帝王做了什么,怎么人家一副讨债的样子呢?
这里面也就瑶池知道拓跋焘就是帝俊转世,她想起之前黄竹也一副不愿意提到帝俊的样子,还以为是帝俊惹黄竹生气了,怎么看拓跋焘的表情,又像是黄竹对不起他一般?
黄竹也很尴尬!
而且他怕拓跋焘在瑶池和其他几个神面前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日后他的身份曝光了,还要不要活了?
黄竹只好把这些神都哄下了神坛。
“哎,真人,你要上来,赶我们做什么?”
“去去去,你们都回去!瑶池,带他们回去吃果子。”黄竹拿出长兄的架子,对瑶池说道。
瑶池虽然也是满心八卦,但是看黄竹这个样子,也只得为他撑起来,说道:“既然师兄有事,我们便先行回天庭吧,反正蟠桃会也快开始了。”
本来人间帝王祭祀是个好事,但是他们这些神里面,有资格参加蟠桃会的可是不多,瑶池这么说了,基本就是送他们门票,哪里还会留恋这尚未开始的人间祭祀呢?
至于八卦什么的,也暂且放下吧!
于是,这些凡人就看到原本除黄竹上仙以为都燃起来的了香一下子又都灭了,反而是黄竹上仙的香燃了起来。
寇谦之精神一振,国师到手了!
“陛下,黄竹上仙驾临了!”
话说回来,黄竹上仙真有意思啊,自己要么不来,一来还把王母娘娘都挤走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拓跋焘也神色一缓,“算你识相……”
黄竹听得直磨牙,这什么人啊,都成了凡人还威胁他?他要不是为了大家好,就任这个八卦去传了,反正是帝俊向他告白,又不是他对帝俊!看谁比较吃亏咯?
拓跋焘直接把道士们都赶到了祭坛下,这些道士就围着祭坛打坐,如此一来,外人看上去,就是在众道士的护法下,皇帝在亲自祭祀神明。
而实际上,拓跋焘是一脸不满地对着黄竹的神像说:“你出来!”
黄竹没有任何动静,神像还是神像。
拓跋焘走近了一步,“你快给我出来!”
黄竹心想,我就不出,你爱说不说,反正瑶池他们都走远了,咱不受你威胁。
再说了,现在现身,岂不是又回到了那个尴尬的局面。
“你难道想一直躲着我,直到我死了吗?”拓跋焘只觉得满心的委屈!
他还是第一次跟人告白,结果刚说完就被弄晕了,之后连影子都找不到。还得弄这么个阵势,黄竹不现身,他连直接对话都不成。
拓跋焘生气地拿起筊子,“再给你一次机会,我问你,你今天到底出不出来了。”
他一抛筊,两块筊子掉在地上,两个都是反面,卜无杯,表示黄竹的态度:不出来。
拓跋焘:“……”
拓跋焘深呼吸了一下,“好,你不出来……”
他焦虑地走了几个圈,看得离祭坛有段距离的臣子们都开始忧虑,陛下这是跟神明在沟通吗?出了个什么结果啊,这么忧愁的样子,难道北魏国运不太好,还是快要有灾难了?
拓跋焘站定了,决定了,“……那我们就这么沟通吧!”
黄竹:你还真有出息啊!!!
拓跋焘把筊子又捡起来,说:“我问你,你不见我,是不是不好意思?”
筊子掉地,一正一反,卜有杯,黄竹认同了,他可不是觉得面对着拓跋焘有点尴尬么。
拓跋焘弯腰,拿着筊子,“嗯,那就是说,你还是喜欢我的,否则怎么会觉得不好意思?”
两块筊子落地,这回是两个反面,卜无了。
黄竹:我了个去啊!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好厚的脸皮啊!
拓跋焘:“我知道了,我问得太直接,你又不好意思承认了。那我换个问题,我准备敕封你,你有没有自己中意的封号?”
两块筊子又掉在地上了,两个正面,这是黄竹直接不回话了。
那些臣子都郁闷了,怎么陛下还没完了,抛个筊子是要抛多少下?还没抛到自己喜欢的花色呢?
拓跋焘就像自言自语一样在祭坛前说:“那我就自己决定了,我可以按照皇后的格式敕封吗?”
“不可以!!”黄竹一下子忍不了了,从神坛上走下来,现身在了拓跋焘一个人眼前。
他话音未完,拓跋焘已经早有准备一般,霍然站起来,抱住他的脑袋就亲了下去!
黄竹整个人都懵逼了。
那些臣子也懵逼了:陛下这是个什么样的姿势,陛下没求到好卦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