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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须臾,素儿就被香芹带到了慕婉妍的营帐中。

一看到还有人肯为自家主子伸冤,立马下跪痛哭道:

“辰王妃,我家公主真的不是细作,求您帮我家主子报仇。”

慕婉妍让香芹扶她,她不肯。

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些裴翊礼的诗集,递到慕婉妍手上。

“绮罗公主在闺中就开始熟读八皇子写的诗词,几乎翊王的每首诗,我家主子都会背。”

“她在南澜并不受宠,但又实在倾慕翊王,才跟皇上求了情,和亲到了大丰国。

素儿道:“主子为了翊王吃了太多苦,本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却不曾想她怀着身孕被翊王亲手杀死了。”

泪如雨下,重重地对着慕婉妍磕头,“婉妍郡主,只求您帮我家主子报仇,奴婢来世定会做牛做马报答您。”

慕婉妍扶起素儿,“别来世了,就这辈子报答我。”

“我一定帮你报仇。”

留个人情让她还,许能让小姑娘放下轻生的念头。

又道:“平时翊王对你家主子如何?”

素儿大致描述了一些绮罗和裴翊礼的日常,说到激动时,不由啐了一口。

“原以为翊王是个主子可以托付的,没想到却是这般无情无义,人面兽心的畜生。”

慕婉妍沉吟片刻,“我倒有不同的看法,我觉得翊王对你家主子未必无意。”

只是更爱江山和自己罢了。

或者说,翊王真的把绮罗当成细作了?

慕婉妍的嘴角露出讥诮,如果翊王真的爱绮罗,那就更好报仇了。

裴翊礼那种把绮罗公主望穿到骨子里的眼神,再三克制的搂她入怀的冲动,以及那种视线相对时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慕婉妍觉得,装是肯定装不出来的。

他对绮罗必定有情义,而且还不少。

不像裴墨辰。

只会在她穿着性感的衣裙翩翩起舞时,他才会对自己升起一种变态的占有欲,美其名曰——犯贱。

呸,恶心的狗东西,裴墨辰比翊王和燕王还要毒。

慕婉妍:“如此看来,翊王其实是爱你家主子的。”

素儿想要开口反驳,被她打断:“别急,其实翊王越是爱绮罗,反而越对我们有利。”

迅速拿出笔墨,“素儿,你可有绮罗公主亲笔写的信或者字?越多越好,要快。”

素儿:“有,女婢身上就随身携带了许多。”

她拿出厚厚一沓纸交给慕婉妍,“辰王妃您看,这些全是我家主子亲笔抄的诗句,全是那个负心汉的。”

拿出一方帕子,又要哭。

慕婉妍:“别哭,振作起来。把你家主子为裴翊礼做了哪些事,大概都是什么时间做的,全部说给我听。”

麻利地束起衣袖和长发,“要快,要简洁。”

沉吟片刻,又叮嘱道:“你只需陈述事实便可,不要带个人情绪在里面。”

于是,素儿就把自家主子的所有事情都跟慕婉妍陈述了一遍。

本来,她每回忆一个故事,都会骂上裴翊礼几句。

但是,当看到慕婉妍极其认真且迅速地、以手札的形式,将绮罗公主的故事全部记录下来。

她深感震撼,再也不敢胡乱发泄情绪干扰慕婉妍了。

那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在慕婉妍的渲染下,字字深情,句句泣血。

仿佛把绮罗公主的少女心思和对裴翊礼的深深眷恋及爱情,都还原到了纸上。

不不不,婉妍郡主实在写得太感人了,手札上的绮罗比真绮罗还要爱裴翊礼几分。

关键中的关键,婉妍郡主是如何能够做到,她写的所有字迹,就连笔锋都和绮罗公主一模一样呢?

这哪是模仿?这就是活脱脱的一本绮罗手札啊。

素儿止了泪,接过香芹递过来的肉包,一边吃一边斗志昂扬地融入到了慕婉妍的专心致志里。

慕婉妍额上沁了汗,手也写麻了,但是她没有停下来休息一刻。

直到下午申时左右,她才把绮罗的所有事情记录了下来。

香芹一喜,想让慕婉妍赶紧吃饭。

慕婉妍却摆摆手道:“别急,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没做呢。”

裴翊礼,大丰国最尊贵的三皇子,定是到现在都还以为绮罗公主是细作吧?

因为她们确实在吕烟的怂恿下去了枇杷林。

“本来我也死了,只是阴差阳错扭伤了脚,没去成枇杷林而已。”

素儿走上前,“辰王妃,奴婢知道那天的事情经过。”

慕婉妍:“你不用说了,这件事,本宫比谁都清楚。”

于是,酝酿了好一会儿情绪,慕婉妍又重新拿起羊毫。

……

不消一刻,她已经在手札的最后一页,以绮罗公主的视角,把吕烟如何来找她,她又如何因为裴翊礼爱吃野生枇杷的嗜好,同意了吕烟的建议。

全部写在了纸上。

当所有的事情做完,慕婉妍仍不放心。

她又让香芹,往那本手札上反复踩了几脚。

再点起蜡烛,依照手札上记录的时间远近,隔着烛火细细烘烤了一会儿,让纸张形成不同的泛黄层次。

看上去真的跟一本旧手札一模一样。

至此,一本属于绮罗公主的手札记录,完美完成。

慕婉妍:“听闻翊王从小患有心疾,虽不是很严重,但是——”

她露出一个晦暗不明的笑容,把手札交到素儿手里。

“去吧,相信你知道怎么做。”

素儿了解了慕婉妍的用意,激动地迸出了眼泪,对着恩人磕了好几个头。

她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她要把这本手札,放到绮罗公主的行囊里。放在一个不起眼,但又肯定会被裴翊礼发现的地方。

——

翊王营帐。

裴翊礼因为元嬷嬷的死,皇上特准他不用继续狩猎。

但是,人却不能离开峪山围场。因为明日,林相千金就要来围场,和裴翊礼相看了。

深夜,裴翊礼心痛难忍,正是对绮罗的思念最严重的时刻。

他支起身子,一边落泪,一边去抚摸绮罗生前用的东西。

“这是罗儿最爱用的口脂……”唇角浮起笑意。

“这是罗儿喜欢的步摇……”摸了摸,落了泪。

打开衣柜,“这是罗儿晚上最爱穿的寝衣……”

捂住胸口,眼泪奔涌而出。

自言自语道:“傻瓜,你真的以为本王跟你圆房,是因为这些寝衣?”

本王真该死,从来没有跟你说过‘爱你’,本王真的活该。

裴翊礼抚摸着那些带有绮罗气味的衣物,一件件都见证着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忽然,他的眸光一闪,被什么东西给深深吸引住了。

“手札?”

“这是罗儿的手札?”

裴翊礼的双手颤抖起来,拿起手札,发现确实是绮罗的笔迹,顿时滞住了。

他不敢看,真的一点都不敢翻开。

罗儿是南澜细作,那么她手札里记录的内容,肯定只有她对自己的利用,以及这些年来的处心积虑。

他不看,尚且可以假装她是爱自己的。

如果真的看了,那么是不是连那些仅存的美好记忆都没有了。

裴翊礼把手札拿到炭火上,准备烧掉。

临了,终究没有战胜好奇心,颤抖着双手翻开了绮罗的手记。

一页、两页、三页……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