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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亲将姜安轻轻放在床榻上,又给她盖好小被子。

担心闺女睡得不安稳,大掌攥着她的小手,一眼都不舍得从小姑娘脸上移开。

“大皇子的病也该医好了吧?”

他闺女不知道还有京都的手笔,他可都记着呢…

胡晏不知想到什么,嗤笑一声,狐狸眼划过不屑。

“医是医好了,可朝廷百官对这位大皇子已经颇有微词。”

“就连天下书生们也都写了文章来骂他。”

就算谢家老太傅是天下书生奉的师长又如何,堂堂皇子,居然染上一身花柳,很难不让学子们唾弃。

二皇子这一年可谓是风头无两!

太后瞧着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如今正催着皇后的肚皮,再生一个皇子出来,好做大皇子之后的备选。

在她的心里,太子之选必须有谢家血脉,至于是不是皇帝亲子,谁又在乎呢~

姜寂臣给小姑娘掖好被角,出口的话薄凉又尖锐。

“既然是颗弃子了,那留着也什么用处,本王替他们处理吧…”

“太后掌权多年,如今克死亲孙,也说得通。”

实在不行,也可以给他那个废物皇兄下点毒,病个十天、半个月,坐实了太后触怒上天,也算是物尽其用。

坐在高位久了,他们怕是忘了,高台是谁垒起来的!

这么贪恋权力,那就让太后尝尝,什么叫做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胡晏点头,当即便要离开主院,“在下这就去办。”

孙管家来了精神,苍老的眼睛炯炯有神,玩人心,他这个宫里出来的太监在行啊!

“老奴去帮忙!”

姜寂臣:“等会儿…本王还没说完呢。”

他偏过脸,墨眸中席卷着风浪,“调了京都剩下的暗组,谢丞相最近一个月都不用上朝,在家养伤吧。”

要说养的什么伤?

那自然是接下来被杀手刺杀的伤!

他倒要看看,朝堂之上没有了谢家谢斯,太后能不能抗住言官的三寸不烂之舌!

胡晏挑了挑眉头,但笑不语。

这些年,京都和崇州这边的明争暗斗又不是一次、两次,可不见他这好友这般动怒。

也不知道姜寂臣报的到底是刺杀的仇,还是因为安安生病的迁怒。

王爷苏醒,小姐又回了王府,整个府里都没有了往日的低气压,接着喜气洋洋准备起新岁。

姜寂臣醒来后,不过短短几日里,身体就恢复到往常状态。

反倒是姜安,他醒来的当日夜里又起了高热…

小姑娘嘴角上起了几个水泡,是硬生生烧出来的。

姜寂臣没让她回到自己的摘星院,亲自照顾起生病的小姑娘。

此后的半月里,姜安都病殃殃的,谢云山从外面带来些好玩的东西,她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游学回来的霍长明他们也来找过小姑娘。

她生着病,不能见风、不能着凉,他们就陪着她在屋子里玩,讲起学子们归程的见闻。

胡闹了一会儿,小姑娘便没了精神,蔫巴巴的一团缩在那里,安安静静的。

“阿安…”

姜安眼睛噌的亮了,抬起头来。

门口站着的那道身影可不就是老父亲嘛~

他不知何时出府去买了冰糖葫芦。

一身墨金长袍的王爷,手上捧了好几串冰糖葫芦,另一只手上还挂着各种各样果干。

或许在没有闺女之前,姜寂臣也不敢想自己还有这般模样吧…

姜安苍白的小脸露出笑,伸出小手,“爹呀~”

霍长明和李星桑他们见王爷进来,也收起那副玩闹的模样,绷着身子乖乖站成一排。

姜寂臣没有空余的手,低头对闺女露出个宠溺的笑。

“都别站着了,本王带了你们的份…”

“都来吃。”

“学生谢过王爷…”

分到冰糖葫芦的李星桑吞咽口水,王爷给买的冰糖葫芦,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放肆啊!

相较于突然礼貌的霍长明他们,小姑娘就放肆了…

她赖在姜寂臣身侧,咬动冰糖葫芦外那层糖时,糖屑掉在她爹外袍上,甚至偶尔还会接受来自老父亲的投喂。

姜寂臣在小姑娘面前,半分脾气都没有,就算姜安用糊了口水的手塞给他个梅子,他也吃的痛快~

就这样,在小姑娘养病期间,新岁到了…

姜安穿着鹿皮小靴踩在软绵绵的雪上,昂起头,圆眼盛着星河。

“爹呀,安安又长了一岁呀~”

姜寂臣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阿安六岁了…”

又长高了不少…

那个圆滚滚的小团子似乎还在昨日…

她嘿嘿一笑,蹦跶两下,“安安六岁啦,可以自己骑小马啦~”

老父亲温声回道:“好,爹教你。”

今年的新岁与往年没什么不同,大家依旧会聚在霍夫人的裕福楼看游神。

依旧会在一起吃团圆饭。

也是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霍长明已经有他爹肩膀那么高了…

霍朗一直在军中,加之峻州与崇州相离甚远,他今日在街上走过,才知道儿子在峻州和安安小姐一起救了很多孩子。

在包房中说话间,他颇有感慨的糊了一把霍长明的后脑勺,“有你爹我的风范!”

霍朗哈哈大笑几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里的茶是酒呢…

“儿子,记住了!今年去南地游学,也要像这次一样!”

“不服就打一架,万事有你爹我兜着!”

南地那帮家伙,一个个病歪歪的,整天之乎者也、于礼不合…

去他的于礼不合,磨磨唧唧!

霍长明呲牙咧嘴揉揉头,反驳他爹道:“星桑说了要智取,不能莽!”

霍朗瞪眼,“放…”

“啪嗒!”

姜寂臣森森目光盯上他。

姜四可是来他这儿告状了,小姑娘和霍将军净学了些骂人的话!

霍朗梗住,霍朗喝茶…

旁边坐着的小姑娘停下嚼嚼嚼的腮帮子,小细眉毛纠在一起。

她都忘记还有游学这件事了…

姜安瞅瞅她爹的侧脸,稚嫩的小脸挂上与年龄不符的忧愁。

安安走了,爹又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她不放心呀!

小姑娘长叹一口气,狗狗祟祟挪到胡晏身边。

只见她戳了戳胡晏,“老狐狸呀~”

胡晏眯起狐狸眼,“小姐有事?”

“嗷~”

姜安:“安安游学真的不能带上爹嘛?”

“咳…”

胡晏以扇掩面,瞥了王爷一眼。

他幽幽说道:“小姐,王爷要是离开崇州,那估计这南商就要分国了。”

这话,足够大逆不道。

听得谢云山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谢云山:老狐狸,你疯了吧!

胡晏(无所畏惧):反正在下孤家寡人一个,没得九族能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