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就这样沉默着看对方。
凌晨的时空仿佛暂停了几十秒。
陆霆主动开口:“你不喜欢这样,以后我……”
“不!”顾欢一个字打破凝固的时间,让其缓缓流动起来: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陆霆的浓眉在一丝光亮中微微浮起诧异。
“拥有强大的安排力和领导力是你的个人特色,我不能强迫强者低头,因为那样一来,我始终都只会是个弱者。”
陆霆眉间的情绪像是被清晨第一缕粉色无限放大,直到顾欢星眸眼底映起五彩斑斓的天光:
“所以我决定了——我要挑战你。”
“你要,”陆霆震惊且镇定的重复:“挑战我?”
顾欢铿锵有力的点头:“没错,总有一天,我会在你行动之前看破你的计策。”
被压抑许久的太阳终于升起来,万丈光芒穿透层层密云,整个玫瑰城阴暗驱散。
陆霆敛目低头,努力克制着情绪。
但终究还是没能克制住,抬头时脸上布满了从未在人前展现过的激动。
那并非是一种独孤求败,终于遇上挑战对手的激动。
他的一双黑眸紧紧盯着顾欢,仿佛能穿越时间和空间,不管顾欢挑战成功亦或者失败,都不可能逃出这双眼睛。
顾欢心里嘎吱一声,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眼神瞟向窗户,快速计算着自己从这里溜出去的概率。
“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陆霆像是早就看破了顾欢的心思,提前抓住对方手腕往身边一拽。
顾欢微怔,夹杂着一丝意外。
不是吧,又来这招?
自己的手腕是倒了多少辈子血霉,一言不合就要被这双大手死死掐住。
下一刻,顾欢便犹如提线木偶再次撞进结实的胸膛。
夹杂着心跳声的低音传入耳朵里: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求婚成功了,我们应该做一些匹配身份的深入交流。”
顾欢:“……”
顾欢脑子里蹭的蹦出各种花式play,自己把自己羞的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挣扎。
还未待他做出反应,陆霆两手托住顾欢把他往上一提。
顾欢惊呼一声,下意识用腿夹住他的腰,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套了。
现在的陆霆好像……特别的亢奋。
自己到底哪里刺激到他了?
依旧来不及挣扎。
陆霆庞大身形压过来,黑压压的一片,二话不说堵住顾欢双唇。
“唔……”他的动作太快,顾欢只来得及把眼睛瞪大了。
这个角度正对着大开的窗户。
粉色太阳升起,光芒照进来,勾勒面前正攻城略地alpha越来越危险的轮廓。
后背抵着书架,顾欢能清晰的感受到木质框架的形状,专属于他们的冰焰信息素气味混合着纸质书专有的书香味涌入鼻尖肺腑。
脑子里只有一个字——乱。
非常混乱。
陆霆灼热的动作突然停止:“这种时候,还有空分心?”
“啊,我,我……”顾欢红着脸吞吞吐吐半天。
对方眉梢往上轻挑几分:“至少现在,你的人,你的心,你的小脑袋瓜,都只能是我陆霆的,听到没?”
顾欢被教育懵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认错:“对,对不起,我是你的……”
“这还差不多。”陆霆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不由分说再次侵入而上。
书架最上层有本书搭在外边一半,本就摇摇欲坠了,在外力不停的催动下,终于降落。
途中书页被风吹的一张张翻开,将两人的亲密时光等比例分割。
……
*
无处不繁华的玫瑰城,也有一片荒芜之地。
这里没有高科技,没有密密麻麻的人.流,放眼望去,最显眼的是矗立在森林里的一栋破败高楼。
夏霖坐在未完工的高楼楼顶,身边是裸露出来的建筑加固材料,正好被他拿来当了酒架。
在这里,依稀能看到远处天际的单身广告。
其实现在整个玫瑰城都在循环播放这通广告,想看不到都难。
“大张旗鼓的宣示单身……”
夏霖身子微醺晃了晃,单薄的肩头往后重重靠在粗糙的墙面上:
“真自由啊……”
他自嘲一笑,这样的自由他这辈子恐怕是得不到了。
“夏霖!”
一声大喊让夏霖嘴角的笑突然凝固。
他微微扭头,看向来人。
助手紧张到胳膊都在颤:“别,你别跳,有麻烦可以慢慢解决的,好吗?”
夏霖恍惚反应了几秒,酒意上头突然来了心情:“可这件事我解决不了啊?”
助手立马说:“别做傻事,你还有、有我。”
再刺激几轮,这人恐怕能把藏在心底那么多年的暗恋吐出来。
然而,夏霖不想听到。
夏霖从钢筋上提起酒瓶:“要喝一杯吗?”
助手小心翼翼挪过来,试图往下看一眼,结果头都没伸出去就要晕了。
夏霖笑的不加掩饰:“恐高还能爬到两百五十楼?”
这栋楼没有电,想上来只能爬楼梯。
助手最终壮着胆子与夏霖并肩坐下:“你突然来这种地方,我很担心。”
夏霖并未回应他的关心,在心里默默定义他是个货真价实的二百五。
而是说起来这里的原因:“二十年前,我妈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助手狠狠愣了一下,接过酒瓶,只喝不说话。
夏霖看着远方说:“我爸……不对,是夏辞山,夏辞山是个纯种人渣,他……”
他掰着手指数了数:“前前后后大概结了二十来次婚吧。”
助手震惊的张大嘴巴。
“呵呵,是不是和你看到的风光夏总不一样?”
夏霖的额发被微风吹散,有一缕停留在鼻梁上:
“不过他倒是也没犯重婚罪,毕竟二十个老婆死了十九个,合法合规的再婚。”
所以夏家的孩子尤其多,在玫瑰城甚至整个首都星,这数量都能排得上号。
助理窥探到一丝上层的隐秘,不禁好奇问:“为什么十九个老婆都死了?”
“呵呵,这就要问夏辞山了,毕竟那时候我才刚出生,”?
夏霖像是在说别人的事那样轻松:
“不过长大后,我偷偷调查过我妈的死亡档案,结论写着抑郁症发作产生幻觉,失足坠楼。”
助手:“真是这样的?”
“我看了尸检记录,没有任何破绽,”夏霖耸了耸肩:
“我对妈妈没有任何印象,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所以每次只能带着酒过来坐一会。”
“都已经过去了,就别想了……”助手的话戛然而止。
夏霖特意转头看向他。
只见他整张脸上泛着痴迷,小心翼翼的说:“我能……碰一碰你吗?”
可能是气氛不错,夏霖心里说了一句果然如此,却点了头。
助手慢慢伸出手,一点点靠近夏霖,停在他鼻梁上,把他的碎发挪到了旁边。
然后傻傻笑起来:“这样就不会遮挡视线了,对眼睛好。”
夏霖:“……”
清晨的春风透着冷冽,而被助手蜻蜓点水触碰过的地方,却残留着一丝暖意。
即便对方是个肥头大耳,他看一眼都恶心的油腻男。
极度的反差和纠结在心里拉扯,夏霖的表情僵了很久,才问道:“这里不好找,你怎么过来的?”
助手咕咚咕咚灌了一整瓶,才敢借着酒意说:“对不起,我对你使用了能力。”
承认完错误,他把酒瓶横着举过头顶,大声说:“要不你拿这个砸我一顿出出气吧!”
夏霖再次被他震惊,在冷风中呆愣许久。
很奇怪,自己的很多想法悄然正在发生改变。
比如本打算喝完这瓶酒就跳下去、用生命向外界宣示夏辞山的冷漠……
自己的心竟然在向对方靠近,很想汲取alpha身上的温度。
“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吗?”
助手狠狠点头:“是!怎样都行!”
借着酒意,夏霖双手撑着粗糙的楼板,跟随心意凑到alpha身前,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助手猛抬头,双眼瞪的比铜锣还圆,惊恐冒着汗。
夏霖把头发捋到耳后:“我好看吗?”
助手点头,大汗滚落。
“那你想不想对我做些什么?”
助手点头,想到什么又摇头。
夏霖呵呵一笑,张开双臂做出毫无防备的姿势,双瞳亮起妖冶的紫色光芒:“你也是,想做什么都可以。”
“来吧,撕碎我。”
……?
……
夏霖跌跌撞撞的走出高楼,脚下厚重的碎叶发出沙沙声,仿若他此刻碎掉的心情和身体。
这时,夏远清从密林中走出,停在他必经之路上。
夏霖看着他:“你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吗?”
他现在的模样是真的好笑,尽管已经最大程度遮掩了,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依旧红痕斑斑。
夏远清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夏霖,你的想法很危险,会要命的。”
“你会关心我丢掉小命?”夏霖自嘲一笑,脚步朝他走近:
“亲眼看着我跌落神坛,这种滋味应该很好吧?”
夏远清:“……”
“得了,我俩的关系,我比你清楚,”
夏霖又遮了遮身上的痕迹:
“以前的我看不起你,后来的我开始理解你,现在的我……”
在夏远清没有温度的注视中,夏霖难堪的笑着:
“变成了你,为达到目的用了我曾经鄙视的手段,甚至还超越了你,呵呵。”?
夏远清皱了皱眉:“还有一个选择,只要离开玫瑰城,你就能得到一直渴望的自由了。”?
“自由?”
夏霖狼狈的嗤笑:“那是什么玩意?”?
话音刚落,他下定决心与夏远清错身,同时失去最后一个选择。
并远远的甩下一句话:
“你要是真对我存有关心,不如转移到楼顶那个alpha身上。”
“不过也不用太多,能保住他一条小命足够。”
穿越密林,夏霖单薄且颤抖的小身板终于支撑不住,狠狠摔到地上。
他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了一会,仰面躺着。
落叶粘到头发上,可见狼狈和悲凉。?
“我下地狱了,顾欢,”
夏霖双眸死死盯着稀疏的天光,嘴角的笑意充斥着来自地狱的诡谲:
“你也一起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