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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7)

周文清在看清时卿的容貌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就连手中的筷子都不自觉的握紧了。

想起那日的回信,信中已经说明,他那糟糠妻已经死在了死人坑,如今只怕是被野狼叼的连骸骨都不剩。

不可能还魂,区区死人如今只怕阎罗殿都不收。

他只恨不得时卿从未存在,这样自己的过去不会被人提起,想起过去卑微的自己,周文清便控制不住的暴戾。

周文清的理智渐渐回笼,却还是有些疑惑。

眼前的少女……为何她和时卿的容貌一模一样!

周文清感觉呼吸一滞,宴席上丰盛的饭菜,瞬间变得寡淡无味。

许是担心旁人察觉自己的神情,他尽可能的收敛着自己的神色。

时卿笑的从容,坐在了老夫人身旁,淡定的看了一眼周文清,淡然道。

“原来是雅云妹妹和妹夫。”

付雅云不屑理会时卿,如果不是她,尚书府的嫡女只能是自己。

她死了就死了,怎么还能回来京城。

付雅云有些气闷,同样的心里更是有些委屈,不过她已经嫁为人妇,夫君又是前程似锦的儿郎,她心里也是有底气的。

周文清携付雅云主动起身,和时卿敬酒。

“大姐姐如今平安无事归家,又得太傅的重用,想必是否极泰来。”

时卿从善如流道,“运气罢了,若非太傅相助,我还不能安然回家,这些年让祖母和父亲担忧了,是卿卿的不是。”

付尚书仿若看不出其中的风起云涌,他不会承认这些年对嫡女的轻视。

而她如今回来,也只是府中多一双碗筷罢了,他根本不在乎。

沈氏心中却有些不乐意,她凭借自己手段转正,也是在闺房之事中花了不少的心思,好不容易先夫人死了,原本该成一坡黄土的时卿却回来了。

她的后槽牙紧咬,无妨……

若是这贱丫头敢挡自己的路,她这双手再犯一次杀孽也无妨。

沈氏殷勤的给时卿倒酒,时卿明面上谢了,然而却没有喝一口酒。

周文清自持的冷静被打乱,他的目光落在时卿脸上,似是想探究什么。

只是,他对上时卿的目光,少女依旧是温柔的浅笑着,举手投足都是世家千金的模样。

而他记忆中的发妻,总是穿着粗布麻衣,容貌平平,根本就没有过人之处,发髻随意的挽起,从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哪怕她的双手为他挣了不少束侑,让他能上得学堂,安然无恙的读书。

如此平平无奇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尚书府的大小姐付清宁呢?

如此想着,周文清不安的心又因他的自圆其说而冷静下来了。

有些事,并非只看其中的意义,只要能控制情绪就够了,周文清却忘了,怀疑是自乱阵脚的开始。

时卿面对众人目光的审视毫不在意,她拿着糕点不拘小节的尝了一口,许是糕点的味道合心意。

她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似乎不错。

“父亲,卿卿有一事相求。”

付尚书下意识皱眉,“何事?”

“父亲,我想去白鹿书院。”

付尚书脸色微变,白鹿书院是何地方,怎能随意的去,能进入白鹿书院的大多是贵族子弟。

以时卿的身份,哪怕踏入白鹿书院,也会有人极力排斥,况且付尚书行事一向小心,他绝不会将把柄落在别人的手中。

所以,时卿的要求,他当然不会答应了。

付尚书连借口都懒得找,只沉声道。

“卿卿,你离开多年,不知京城的规矩,女儿家到底是不能抛头露面,你在府中看看诗书,赏花扑蝶就是,何必要去白鹿书院呢。”

沈氏也趁机说道,“卿卿,如今你年岁不小,也该谈婚论嫁了,学堂不是你这女子该沾染的。”

周文清不着痕迹的喝了一口酒,他方才缓过来,眼前的少女与亡妻相似的容颜。

他眸中闪过冷意,哪怕时卿变成孤魂野鬼找他报仇,也不一定是自己的对手。

时卿挑眉,好一个谈婚论嫁,原身嫁给了周文清,最终被抛弃埋尸不过一载的光阴,她并没有打算再嫁。

只要进入白鹿书院让周文清等人寝食难安,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周文清原剧情中不是大男主吗?她倒是要看看重重困难如何化解。

时卿眸中微红,她轻声道,“夫人和妹妹这些年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何曾想过我是否还活着,如今我才回来府中,只想在老太太跟前承欢,孝顺祖母。为何夫人一定要我嫁人呢,难道卿卿碍着夫人什么了?”

她只唤沈氏夫人,显然是明面上告诉所有人,她不会认沈氏做母亲,当年的那场火实在是蹊跷,沈氏并非无辜。

饶是付雅云平日里是温柔贤惠的模样,这会听到时卿的话,还是忍不住被激怒了。

她恨恨的看着时卿,最近因时卿的归来,她被旁人嘲笑身世,哪怕有周夫人的身世给她增添光彩,却依旧难堵悠悠众口。

付雅云手中的瓷碗重重的放在桌上,她的夫君前途无量,在娘家自然是有说话的地位。

哪怕时卿回来,还是付家的嫡长女,然而,却依旧是被自己踩在脚下。

“付清宁,你回来才多久,难道就不知收敛,这般想混进书院,是想趁机与谁勾搭吗?母亲和父亲是为你好,你莫要得寸进尺了!”

付雅云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哪怕时卿是她名义上的嫡姐,她也不想忍让。

时卿嘲讽道,“看来妹妹是在自我介绍啊。”

时卿勾了勾嘴角,口齿伶俐,绝不让步,只是她这话,却让付雅云有些破防了。

“你什么意思?付清宁,你是存心回来给我找不痛快?”

付雅云冷静自持的性子,在时卿面前简直不够看,三言两语就被时卿给说的气疯了。

“妹妹与妹夫不是在白鹿书院认识的,听说妹妹那时女扮男装进入书院学习呢,却是与姑爷好事成双了,真是一桩美谈。”

时卿的这番话,让这顿饭彻底的食之无味了。

付雅云当初爱看一出戏,是东兰轩的戏班子唱的梁祝,她很是痴迷这个故事,于是效仿祝英台女扮男装。

原本只是尝尝新鲜,她的父亲是尚书大人,白鹿书院也有不少世交的伯父,付雅云没被拆穿过身份,也是尝到甜头。

她邂逅了在清风朗月般的周文清,就直接陷进去了,也不问周文清的家世,便投身进两个人的感情之中。

只是,她成就了一段佳话,却也将故事美化不少,更是讨厌有人借用这个典故。

所以,付雅云才对时卿的想法如此的介怀。

毕竟,时卿的容貌秀美,像是山谷中的幽兰一般,令人忍不住的想去靠近。

这个故事,还是团子吃瓜时透露给时卿的,正好这个时候用上了。

“付清宁,你竟敢暗中调查我的事,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也不怪你,谁让你娘死的早呢,真是可怜。”

付雅云这话说的有些刻薄,付家人听着自然也觉得不对,只是,付雅云从小备受宠爱,所有人也就更疼爱她几分。

时卿也不是好相与的,她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神色,手中的冰瓷杯被她重重摔在地上,她神色冷厉道。

“妹妹慎言,我是你嫡长姐,我的母亲早逝无人教导我规矩礼仪,难道妹妹也是如此吗?一言一行竟然都没有娘教?”

付雅云听着时卿拐着弯骂自己母亲,心里简直气急败坏了。

平日里贤妻良母的面具戴久了,这会她有些像扯下这层面具,张牙舞爪起来。

“你才没有娘教,付清宁,你母亲没本事活,关我们什么事,你再攀扯我娘,我绝不客气了。”

老夫人用膳的心思都没了,时卿好歹是嫡姐,雅云真是太不像话了。

她瞪了一眼付尚书,语气阴阳道,“老身一大把年纪,府中的事不好操持,卿卿才回来,你还要多帮衬才是,却也不能失了公平。”

老夫人敲打一番后,在温嬷嬷的陪同下离开了此处,她得出去透气,不然要被两个孙女气死,竟然当着姑爷说如此胡闹的话。

“是,多谢母亲提点,孩儿明白。”

老夫人转身就离开,潇洒的很,烂摊子有人收拾就够了。

付尚书最是烦家宅不宁,平日里他不会掺和这种事,只是姑爷在这,若是放任实在是不像话。

“住口,都别说了,若是谁再争辩,就关祠堂给列祖列宗们请罪去。”

付雅云不甘心的闭上嘴,她今天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时卿难道是她的克星?

付雅云心里不甘心,时卿如今还没有成婚。

婚事就是时卿的软肋,她已经打算好了,让母亲给时卿物色夫婿,最好是京城的纨绔子弟,扶不上墙的那种。

只要比周文清差就好了,她的夫君是世上最好的儿郎,谁都不能比过。

时卿干脆的离开了,只是抬眸看了一眼付尚书,她抿唇道。

“父亲,方才女儿去了一趟祠堂,却发现并没有看到娘的牌位,也不知是不是女儿看错了?”

时卿故作不经意的提醒,明月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当初府中谁都知道。

尚书大人因夫人的死变得颓然,甚至不敢将牌位放在家中,于是派人将付清宁的生母万宝珠的牌位放在了佛堂中。

这么多年,万宝珠的牌位都没有回来,也不知是付尚书太阴狠,还是贵人多忘事。

时卿当然知道答案,付尚书再忙也比不上日理万机的天子,先夫人万宝珠的牌位不在府中,无非是不得他欢喜罢了。

付尚书眸中闪过不喜,冷冷道,“牌位如今在白马寺供奉,有香火供养,你母亲来世定然无忧平安,此事不必你操心。”

周文清看着少女的目光有些怪异,付清宁太聪明了。

寥寥数语,不仅将尚书大人给激怒,更是让平日里温婉的付雅云变了个人,果真是有点本事。

时卿轻嗤一笑,挑眉道,“那么我的牌位呢父亲,母亲故去前,我也失踪不见,父亲难道没有给孩儿立牌位吗?”

这话问的太怪,分明是六月的天,然而在场的人却感觉脊背发凉。

本该死在火灾中的付清宁活着回来了,甚至想翻供之前的一切,更是让尚书哑口无言。

付尚书也不知是羞愧还是恼怒,总之气的一句话都没说,只留下一句孽女,就匆匆的离开了。

说是离开,更像是落荒而逃。

时卿挑眉瞧了一眼沈氏,随后扬长而去。

这只是刚开始罢了,从今日开始宣布,周文清和沈氏母女的噩梦来了。

佛家讲究因果,如今更是如此。

明月随时卿离开,瞧着自家小姐盛气凌人的模样,仿佛付家当家做主的是她,明月觉得有些担忧。

“小姐,您才回来府中,难道就不担心得罪夫人,她暗中会给你下绊子吗?”

时卿轻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我示弱,他们就会因我的示弱而与我相安无事?明月,世间没有这样好的事。”

明月只觉得心疼时卿,她是心肠不错的姑娘,所以也希望时卿在尚书府站稳脚跟。

只是,夫人与老爷的态度太让人寒心了。

“大小姐,奴婢会一直跟随您的,只要是您让奴婢做的事,奴婢定然不会推辞。”

时卿淡然一笑,这丫头倒是乖巧的性子。

“明月,谢谢你。”

明月只觉得自己做了该做的事罢了,当然是不会邀功。

时卿离开后,周文清夫妇也脸色阴沉的离开了尚书府。

沈氏念着周文清在,便没有说时卿的不是,然而心中对时卿,还是诸多的不满。

回去的马车上,付雅云气闷的说道,“付清宁究竟得意什么?不过就是救了太傅罢了,有什么了不得。”

这太傅又不是皇亲国戚,顶多只是名声好好几句罢了,付雅云都嫁人了,才不在意那些名声。

只是,周文清显得有些心不在意,他的脑海中浮现时卿的模样,与记忆中粗鄙不堪的女子重合。

许是差别太大,他心中是越来越不安。

可周文清转念一想,他的发妻万卿卿只是云溪村的小村姑罢了,怎么可能是尚书府的大小姐。

最重要的是…

万卿卿已经死了,再不会挡着自己的前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