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富贵嘴上虽然骂骂咧咧,心里面想的,就不一样了。
下午,于富贵去三班找了张圣。张圣肯定比自己认识的人多,上了初中说起学校里那些“团体”头头是道,而且他还能加入其中并且混得不错。在刘方超镇着的三班,能有些地位,也算是相当不容易了。
于富贵哪怕是趴在三班门口叫人,心里都犯怵,害怕那些不好惹的人让他滚,出来找他麻烦。站在门口使劲往里张望,叫出来一个小学时候的同学,托他把张圣叫出来。
张圣和刘立洋两个人坐着吹牛皮,听到于富贵叫他,站起来就出门了。
“怎么了鬼子?”张圣出来看了看走廊两边挠挠头问于富贵。
于富贵拉着张圣走到窗户前面,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拘谨,笑嘿嘿的低声问张圣,“你知道,四班的那个人,要放了学去堵着我们班那个?”
张圣一伸脖子疑惑道:“什么什么?那个谁?你们班那个是谁?怎么了你直接说是谁就行了。”
于富贵支支吾吾才说出来安琪两个字,张圣心里就清楚了。
“昂,你说四班那个伙计,跟安琪处对象分了那个不是?不是听着说是把安琪给甩了,让人家安琪找上门去好一顿丢脸。说是下午要找人让安琪道歉,怎么了,咱们赶不上,咱得快点去找车。”张圣都不知道于富贵喜欢安琪,他就是觉得于富贵是单纯看热闹,要么就是过来跟他打听着玩儿。
于富贵啧啧嘴,“我知道,你认不认识他们那一帮的,你去说说,别去堵着安琪就行了。你别说我说的,你叫刘方超去说说也行。”
张圣更不明所以了,“怎么了?我为什么要管他们的事儿?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于富贵尴尬的笑笑不说话。
“我靠鬼子,你眼光不低,看上人家安琪了,什么时候看上的?”
于富贵推搡一把张圣,“哎呀别打听,你就说你帮不帮我,你就去说说就行了,别的也不用你管。”
“我说倒是不难那个伙计我认识,中吧,你回家给我详细说说,俺老班上节课发昏了在教室里头骂骂咧咧的,指名道姓说我,我带回去了昂,下了课去给你说。”张圣眼瞅着快上课就赶紧打发走于富贵进了教室,于富贵还是不放心,但也只能如此了。
宋向文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下一个周了。
周一晚上高占源来他们宿舍,就是奔着于富贵来的。进了门就阴阳怪气,“某人可真牛,让人家找人来劝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实力,还找上人了。”
除了于富贵,其他的人都是不知所云的,宋向文下铺的男生问高占源:“怎么了?你说谁?咱们班的?”
高占源眼睛轻轻一瞥,“切,还能是谁,扛把子于富贵呗。叫人家张圣来劝架,笑死了,人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用你操心了。”
宋向文几个舍友看向于富贵,于富贵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在床上自顾自收拾自己的东西。
张圣确实去说了,跟人家说:“差不多就行了,学校门口都是家长。人家都是家里人来接,你能堵着人家说什么?家长来学校里找老师你怎么办?”
男生问张圣:“不是伙计,这又是谁跟你说的,安琪让你来说的?”
张圣也没多想,就跟他说了是他们村的于富贵委托他来的,“要我说,就算了吧,你们俩的事儿也别扩大了,以后在学校里还得见面,就这样就行了。”
矛头这就转向于富贵了,男生回了教室就跟几个好哥们一说,不骂安琪了,开始骂于富贵这个多管闲事的狗东西了。
周六周末,于富贵接到了好几个好友申请,申请备注里没有一个不是骂他的,没有一个不是威胁他的,他全然当作没看见。他生张圣的气,这样的事儿,还能把自己的名字抖搂出去,是不是没长脑子。可是还能如何呢?都已经这样了,找张圣质问?那就真的没有任何人能帮自己了。
周末,在他们混的人专属的群聊里,关于于富贵的所有已知的信息已经被彻底公开透明了。七嘴八舌都是一个结论,于富贵,是纯贱,连个屁都算不上,要不是有三班的人帮着他,他们早就去干他去了。
高占源是高兴的,他在班里面的地位直线下降,已经可以说没有任何地位了。晚自习第三节课,虽然初二的班主任之前不让张全瑶管纪律,但上了初三,张全瑶还是走马上任了。
张全瑶在讲台上,后排的几个好兄弟就能说两句闲话,说说笑笑只要不出格就没事儿,张全瑶还领着头带着他们说。
但这几个好兄弟,就不包括高占源了,他插嘴的时候,张全瑶凌厉的眼神就看过来了,“高占源你给我闭着嘴,叫你说话了?”
高占源不太高兴,悻悻然趴在桌子上。
因为于富贵,他加入到了声讨于富贵的聊天当中,好像又感觉地位回来了,尤其是在四班那几个人的小团体里。他跟于富贵一个班,没人比他更加了解了,张全瑶和另外几个人都不说,就由他来说。
从周一开始,几天来高占源晚上都去宋向文宿舍去骚扰一下于富贵。大多数都是语言骚扰,于富贵在床下的时候,也会搂着于富贵脖子贴脸嘲讽。
宋向文从开学以来,跟李洋养成了不错的习惯,晚自习下了课,先去厕所拉一坨。这样就不用在白天课程排满的情况下使劲憋着,更不用在白天天亮厕所里人多的时候尴尬的蹲坑了。李洋是一个周都不上的,从初一开始就这样,一般的,都是他陪着宋向文,在宋向文旁边蹲着,等到宋向文完事儿了,两个人再一起回去。
周四晚上,照常上厕所,宋向文问唐超要来了他新买的牛仔外套。唐超说:“这是在城里逛街的时候,买的,女款,紧身。”
唐超本来就瘦小,买的小衣服穿在宋向文身上紧紧巴巴的,蹲着都差点让宋向文喘不上气。加上好几天来天天都来厕所,肚子已经快要空了,在这里蹲着也是硬蹲着,一点效果都没有。
宋向文一想,“反正明天回家,一天也憋不死,不拉了,明天回家再说!”
提上裤子喊上李洋,两个人就出了厕所。
等他们爬到五楼,走出楼梯间就看到走廊里满满当当的人。
晚上的宿舍楼道里满满当当的人是经常有的,这里是十九中,基本上天天晚上都有打架的。甚至宿舍里的舍友回宿舍的第一句话,都是“今天晚上谁要打谁?”
宋向文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初一他还偶尔去看看凑凑热闹,但是每次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到最后双方都是经过了带头大哥的调节,就此罢休。几次看完,也没什么意思,宋向文也就不再关注了。
今天有些奇怪的是,这些人怎么围在了自己班的几个宿舍门前,这大概也就代表着,今晚男宿舍打架的双方,至少有一方是自己班里的。
围观的学生已经快要挤到了楼梯口,宋向文根本过不去,长得不高,踮起脚也看不到什么。
“李洋,你看看里面有谁?怎么了那是。”
李洋蹦起来看了两眼,“宿舍门口有几个我认识的,都是别的班的,别的我就看不到了。”
两个人被人群挡在了那里,好一阵子,随着宿舍门口的几个人喊了一声:“都散了!”人群才渐渐散去,李洋这才看清,“好像是三班的刘立洋跟张圣从宿舍里出来了,还有鬼子。”
李洋没说完,高占源的声音就钻进了宋向文的耳朵,高占源是嘶吼着喊的:“都给我来!来!敢不敢!等着!”
宋向文一想,高占源打架?跟谁打架?
两个人挤到宿舍,看到了坐在下铺床上抹眼泪的于富贵,才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宋向文上去拍拍于富贵,“高占源欺负你了?跟他打架了?”
于富贵点点头。
“李洋,把门锁上,咱们宿舍人齐了吧,别出去了,别让高占源一会儿过来找麻烦了。”李洋听了宋向文的话,就把宿舍门的插销插上了。
“你坐坐吧,今晚没事儿了,明天不行跟老师说。”宋向文正劝着呢,门口张圣的声音响起来了,“鬼子,鬼子,开门。”
看到是张圣,李洋就把门打开了,张圣进来就问于富贵,“怎么了他没来找你吧?”
于富贵摇摇头。
张圣肯定是个明白人,宋向文就直接问他:“刚才咋的了?怎么打起来了?”
张圣整理一下校服讲道:“我刚才在宿舍坐着跟大哥还有刘立洋拉呱,鬼子推门进来哭了。我问我说你怎么了,鬼子就说高占源欺负他。然后俺们三个人直接就去找他了,个狗东西,不在自己宿舍在你们对门还在那里吹牛呢。我们三个进去堵着他就是一顿砸,砸完了回来了,他又在那里骂我们。我们又过去了,然后跟你们班那几个打起来了。就刚才,才散了。”
高占源今晚依然来了宋向文宿舍找于富贵麻烦,于富贵一开始还是没搭理。高占源就搂着于富贵脖子勒他,于富贵挣脱开,高占源就嘴上说着:“哎呦?你还敢反抗了?”又勒着他的脖子。
于富贵已经快要急得哭了,高占源还是不松手,若不是有人叫他,他还得勒着一阵子。
听到有人叫他,高占源松开于富贵,一个耳光扇在于富贵后脑勺上,“滚吧滚吧,赶紧滚你床上去死去。”
于富贵心里面委屈,但是他打不过高占源,他的势力也没有他大。抹着眼泪就去找了张圣,才有了往后的发展。
等到张圣三个人把高占源堵在宿舍角落里一顿揍,于富贵才感觉事情好像闹大了。他不敢去参与,他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就在自己宿舍,自己床的下铺透过门口往对面宿舍看,看里面的人嘶吼着举起拳头抬起脚,看越来越多的人围在门口,直到最后他什么都看不见。好一阵子,人群才散了,剩下了在原地嘶吼的高占源。
“向文,今晚鬼子就给你了啊,你帮我看好了他,别让高占源跟你们班那几个人来找他麻烦,剩下的明天再说。”眼见着快要熄灯了,张圣也不敢逗留了,交代了宋向文两句就出门去了。
李洋重新锁上门,宋向文拍拍于富贵的肩膀,“上去吧,明天再说。”
当天是主任值班,他总是喜欢在一楼的监控室里看各个楼层,他看到了五楼在打架,等到他上来,人群已经散了。
主任敲开了高占源宿舍、宋向文宿舍和张圣宿舍的门,把几个人叫出去,“你们几个人,明天来我办公室找我,今晚上,谁都不准给我出来,我看你们要造反!”
这一次打架,是宋向文初中见过的最厉害的斗殴事件了。第二天主任在八班门口把参与到事情的人召集在一起,靠墙站了长长一排。甚至看热闹的薛林,也被喊过去站着。
自己班三个,于富贵、高占源跟一个帮着高占源打架的男生。三班人多,刘立洋、张圣、薛林还有那个外号叫大哥的男生以及另外看热闹的人。
主任把动手学生的家长都叫了过来,家长和学生以及主任,在八班就跟弄了一个简单的法庭一样。主任是法官,当着家长的面,说明白事情是怎么一回事。谁先动的手以及是谁有错在先。
所有动手的同学,都必须记过处分。动手就不对,高占源是有错在先,当着家长的面批评教育。那个帮着高占源的同学,被刘立洋三个人打的出了鼻血,刘立洋三个人一人赔偿五百块钱医药费。
薛林事后讲起来,“当时,刘立洋面朝墙壁站着,主任一脚踹他屁股,他啊一声。主任说你叫什么,刘立洋说,你踢着我小鸡鸡了。主任说,就你吊大!哈哈哈哈。”
刘立洋说:“俺爹回家路上,看着你们班那个男生跟他爹了,在教室说得好好的,去医院全方位检查。俩人,出了校门,骑着摩托车就回家了,连镇上的医院都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