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绮铺地的方式,室内和室外并不相同,室外是那些砖头和碎瓦都埋入了地下,上面再盖上一层厚厚的土;室内是先铺一层碎石碎渣,碾压平整之后,再铺上密实的红砖。
两人一起忙活了一天,整个宅子大变样。
“在大门进来的地方种一面爬藤,遮挡外面的视线。”林绮道。
“这个没问题,藤蔓不是作物和青菜,就算革委会的人想管,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徐鹤霄道。
他让林绮去种爬藤,自己则在一千多个平方的院子里铺路。
如今院子里大面积露出在外的黄土,一根草都没有。他把这些黄土地分成了六块,每一块之间用红砖间隔开。
“冬天干燥,风大,会把尘土吹得满屋子跑,我把院子里都种上草?”林绮问徐鹤霄的意见。
“不种菜吗?”徐鹤霄问。
现在他们吃的菜都是林绮当场催生,上一秒长成,下一秒下锅,连清洗都省了,最新鲜不过。但是如果他们一直不去买菜,家里又不种菜,时间久了,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种菜有什么规定吗?能种多少?数量应该是有限制的吧。”林绮有些头疼,城里就是麻烦,管得太多了。
徐鹤霄想了想,“那就先不急,等我去街道办问了之后,我们再种。”
“我们从种植区带来的果树苗不少,我先种下吧。只要它们没长起来,别人见了,也只当它们只杂草。”林绮道。
徐鹤霄点头,“行,就围着墙种吧。等果树长大了,还能隔绝外面的视线和声音,正好。”
白天忙活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林绮和徐鹤霄累得不想动弹,吃了饭,洗了澡就睡,依旧没有催生楠木。
第二天没等徐鹤霄主动去街道询问,手臂戴着红袖章的几个人倒是先上门了。
徐鹤霄去开门,林绮则去藏东西。
她最先藏的就是那五头鹿。
鹿棚的地面一侧前晚就被林绮挖空,深度足足有两米。按照林绮的计划,平日里,挖空的这一侧用木板铺着,木头上再铺一层厚厚的稻草,不会让人注意到地下。
现在,没有稻草,也没有木板,林绮把五头鹿藏到坑里,只能先铺上从房顶上拆下来的房梁。房梁堆积满整个棚子,把坑里的五头鹿藏得严严实实。
藏好鹿,林绮又把两对兔子藏好,明面上只留下一公一母两只鸡。
进来的人一共有四个,三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年纪比较大,四五十岁左右,另外两个男的比较年轻,二十多岁的年纪。这四个人平日里没少板着脸,目光严厉,有种不言而怒,不怒而威的气场,外面的人见了他们,无不是退避三舍,绕道而行。
然而当他们看见门内身形高大,长相英俊的徐鹤霄时,却是不由一僵。
好冷的男人!
如果说他们是故作威严,眼前的男人就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漠,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带了刀,彷佛一言不合就要开干。
好傲,又好冷的男人!
年纪较大的男人和女人心里有了数,这个男人不能惹!
就连两个年轻气盛的男人,此时表情也不由变得慎重。
“新来的住户徐鹤霄,是你么?”其中一个男人问。
“是我。”徐鹤霄应道,眼睛直视着年轻男人,无声施加着威压。
男人只觉后背发毛,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这个徐鹤霄有点邪乎。
“我们来给你们宣讲我们街道管理的一些规定,并查看你们这里有没有违规的地方。不过你放心,念在你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一会儿就算我们查到了违反规定的地方,也只会让你们改过。但是过了今天,下次我们就不客气了。”男人提高了声音,目光更凶了一些,试图以此压下徐鹤霄的气势。
哪知徐鹤霄听了,只是淡淡道,“规章制度有纸质的吗,给我一份,我们好不时拿出来学习。”
他这话一出,四个街道办的人都愣住了。
看着像个刺头,实际上竟然这么乖?
房间、碧影、游廊之类的建筑拆了之后,整个宅子空荡荡的,一眼就这可看到底。
除了四间屋子,一个厨房,那么大的宅子,竟然就这么拆了!
四个街道办的工作人员昨天就听说了这件事,可亲眼一看,依旧有点懵。
“你们随意看吧。”徐鹤霄道走在前面,不慌不急的模样,太过坦然,一看就心里没有鬼,不怕查。
这是刚来,就算想做什么,估计也来不及吧。
四个工作人员下意识就觉得今天是查不出什么了。
不过来都来了,自然还是要看一看的。
徐鹤霄任由那四个人在宅子里查探,自己则去了房间,把几张纸递给林绮,“规章制度,能干,不能干的,上面都有了。”
林绮接过,一目十行看完,心里莫名有股荒诞的感觉,计划经济她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连人家家里养几只家畜,种几棵菜,几棵树都要管呢?
还不能种花!
连颜色鲜艳的衣服都建议少穿,或者不穿。
林绮木着脸,“孩子们穿着鲜艳一些,这个没事吧?”
他们四个孩子有不少颜色鲜艳的衣服。
“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没有人管。”徐鹤霄道。
说完,两夫妻坐在吊床上,相顾无言。
那四人很快就逛完了整个院子,没发现半点不妥的地方。
“徐鹤霄?”他们在屋外喊。
徐鹤霄起身,走出房间,“我在这里。”
那四人听到他的声音,朝房间这里走了过来。
“我们还要进你们的屋子看一看——”
声音戛然而止,说话的人目光扫到了房间内的林绮,不太明亮的房间里,女子洁白如玉的脸庞散发着莹莹华光。
那是人?
男人不自觉往前走,美色让他迷了心智,忘记跨门槛的时候需要抬脚,猛地被绊倒,人就朝屋里扑了过去。
惊慌之中,男人用手撑在地上,没让自己的脸和地面来个亲密摩擦。
嘶——
男人皱眉抽了一口冷气,他看向自己破皮的手掌,脸和脖子都红了,不知道是痛的,还是羞的。
一起来的三个人也注意到了坐在吊床上的林绮,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咳咳——”
徐鹤霄面露不悦,“这里就两张床,不用看这么久吧!”
四位工作人员猛地回神,脸有些发热。
“你这媳妇貌美如天仙啊。”年纪大的婶子真心实意夸赞。
“四个孩子白白胖胖的,养得可真好。”男人不好夸林绮,转而夸床上的四个孩子。
“一次生四个啊,可真厉害!”说这话的人看向林绮的肚子,又猛地移开视线,看着才十七十八的样子,竟然生了四个孩子,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这四个人的视线一直在林绮的身上,徐鹤霄的脸沉了沉,冷声道,“我带你们去其他房间看看吧,这边请。”
十分钟后,徐鹤霄将那四个人送出去,并砰的一声关上门。
这一天,街道办的人都知道那栋一众单位垂涎的房子的主人是一个不好惹的年轻男人,和一个漂亮到万里无一的女人,并且他们有了四个孩子。
徐鹤霄将人送出门,林绮则去把那五头鹿放出来,并催生了一地的草,全是那五头鹿喜欢吃的。
鸡被剪了翅膀,也放了出来。
至于兔子,林绮想了想,也放了,随它们吧,爱去哪里去哪里。反正她这里有吃的,它们是不舍得走的。
徐鹤霄关个门,回过身,就见那六块地要么长满了草,要么长满了蔬菜瓜果,速度之快,他脸上出现了一瞬的惊讶。
“就这么急啊,不怕他们来一个回马枪?”徐鹤霄语气宠溺。
“没事,来了我有办法让这些植物消失。”林绮神色淡淡,蛾眉微蹙,“有一股气憋着在胸口,觉得有些压抑。”
“我也有这个感觉。”不过他已经压抑了十几年,倒是现在,身上的黑五类帽子摘了之后,他感觉轻松多了。
徐鹤霄走过去帮林绮抚平她的额头,“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带孩子们出去走走,午餐就在外面吃。”
“好啊。孩子们最近挺无聊的,是该带他们出去看看。”
等林绮一家收拾好出门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太阳也出来了。林绮和徐鹤霄,两人背后背着一个孩子,面前背着一个,徐鹤霄的手还提着一个袋子。
“过段时间,我尝试看看能不能给孩子们做一个可以乘坐的推车出来。在安良大队的时候,我见副队长家里有一个。”徐鹤霄回想了那个婴儿推车的模样,打算回去之后先把车的样子画出来,之后再慢慢研究。
“那你得做一个能同时乘坐四个孩子的,不然一个人出门的话可做不到同时推几辆车。”林绮道。
“同时坐四个孩子?”徐鹤霄沉吟了一下,“难度不小,估计要耗时不久。”
“不急,反正孩子们才三个月,要等他们能坐,那也得三四个月之后,那时候冬天过去,春天正好可以出去春游。”如今十一月,三四个月之后也到了三月份,这边的三月份应该不冷了吧?林绮心里也不是很清楚。
徐鹤霄笑了,“行,三月份之前一定给孩子们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