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内宅!
古香古色的书房内,魏无期正与沈琏棋盘对弈。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讨论着会试中出类拔萃的学子。
但不知怎地,说着说着就也将话题扯到了赵元身上。
身为南山书院院长,又是此番贡院会试的主考,沈琏自然关注人才的发掘。
不为别的,只因坊间传闻魏无期极其看重赵元。
更因那赵元信手拈来的诗词才能,以及要在文会中挑战天下人的狂妄传言。
以魏无期的眼界,能默许对方称他为老哥的忘年之交,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如此小友,老夫倒是越发好奇了!”沈琏笑道。
赵元曾在凉州府试交了白卷,更曾表示对于科考出仕并无兴趣。
这样的少年,既甘愿于泯然众人却又表现得张狂无状,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莫说是你,就连老夫也从未看透过他!”
魏无期执子而落,神色有些怅然。
想起第一次见到赵元时,其傲立楼船临江远眺吟诵了一句滚滚长江东逝水。
可那仅仅只是起心动念的随性一言啊!
而这便有了后来那望穿古今让人叹为观止的临江仙!
但就是这样才情满腹的少年,却无意科举出仕。甚至就连后来表露出可直达天听的举荐之意,也被他当场拒绝。
尤其近来流传至上京的那些新奇词曲,更是凸显了赵元的狂放不羁!
别人解读他的盗将行,批驳是胡写八写的俗词烂调儿驴唇不对马嘴。
他却再作词曲出山进行反击,那类似拐着弯儿损人的隐喻,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被批赤怜词曲是靡靡之音离经叛道,结果他又来了一首颠覆伦常的三拜红尘凉,直接引起了更大轰动!
以至于这些新奇词曲,不仅在上京引起了巨大波澜,还迅速流传到了域外他国!
“这些词曲的确有失体统,只怕是他故意的吧?”
随着魏老提及那些新奇词曲,沈琏也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
不管词曲立意如何,更不管人们看法怎样,都已令赵元名动上京。
这些无不间接印证了赵元毋庸置疑的才学,以及不愿仕途的不羁心性!
但他可是听说,那赵元因为安置流民为国分忧,不仅魏无期在陛下面前多有称赞,就连当地的县令父母官也屡次上奏为其请功,近来陛下更是在为此事烦恼不已。
无他,皆因赵元只是个童生身份,且又不喜出仕为官!
事实也正是如此,而且就在两人议论感慨之际,陛下的召见口谕也来了!
两人虽然有些错愕,但也还是第一时间跟随总管太监盛千和赶去了皇宫。
“臣沈琏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书房内,沈琏跪礼参拜,魏无期只是拱了拱手。
同为文道泰斗,沈琏乃翰林院大学士,又是南山书院院长,臣子之礼是其本分。
而魏无期只是名义上南山书院的首席大儒并无官身,且有陛下看重,皇权特许。
“两位快快入座,这些信函奏折你二人也来看看……!”
皇帝刘坤随意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近前落座。
太监盛千和则连忙将有关赵元的各类密函奏折递给两人。
有公主殿下要和赵元合作酒水生意的折子,也有赵元安置流民的密函。
还有关于赵元的商业才能和新作诗词文章以及赵家村遭人破坏的各种奏报!
但最让人震惊的却是关于公主殿下和赵元在一起险遭不测的密函和奏折。
冒犯天家威严,这简直是在找死!
这些信函奏报内容涉及面极广,有些还是公主殿下和大内密探亲自上报。
甚至其中有封信函内容还牵连到了当朝太子和景家的暗中势力,这就有些复杂了。
一时间,沈琏有些错愕茫然,搞不懂陛下让他们查看的用意。
他一心文道,除了和书院以及科举有关,几不过问朝廷政务。
尤其这种牵扯了太子势力的事,更是不能轻易言表,一不留神就是水深火热。
但不得不说,还是无官一身轻的魏无期心胸博大,并不在意!
他迎着皇帝刘坤的目光,缓缓合起了手里的奏折信函。
轻捋胡须笑道:“这些奏报涉及公主殿下和赵元,还有太子以及边陲山匪。很多事情虽互有交织,但想来陛下多数已有决断,想了解的也不过是那个赵元吧?”
“先生洞若观火!”刘坤微微点头。
沈琏额头青筋突地一跳,顿时心头暗惊!
因为他也才反应过来,这些奏疏大致涵盖了四个重要信息。有公主殿下看重的酒水生意,有赵元身份问题和流民请功,还有山匪的行凶枉法、以及太子势力活跃在西南边陲!
细细琢磨这些事,背后牵连无不惊人,各有针对。
想来陛下找他们两个毫不相干的老家伙参知阅览,也是为了避免朝堂影响。
果然,陛下刘坤富有深意道:“不管是公主还是太子行事,甚至那些善于隐匿的猖獗山匪,朕自有安排打算。可唯独这个赵元……!”
话说着,刘坤便又将龙案上有关赵元的详细奏报摊了开来。
赵元不仅在安置流民一事,解了朝廷燃眉之急。
还有商事兴国的建议,也在朝廷小范围的尝试扶持中初见成效。的确增进了货物流通,便利了百姓生活,增加了朝廷税收。
尤其那橡子加工祛毒后的可食之法,对于大乾贫瘠之地许多还吃不饱饭的百姓来说,简直就是救命良方,大大补充了口粮欠缺。
不仅如此,还有各种农具器物的改造等等,每一桩每一件拿出来都是功不可没。
更重要的是,赵元诗词文章才华锦绣,甚至近来璟仪公主的亲笔奏报中,还说那赵元就如若生而知之般,一夜之间着书立说写出了三字经弟子规等一些幼童蒙学书籍。
其文道学识,简直恐怖!
对于这样的人,按说在缺乏人才的大乾朝堂,早就该破例赐官提拔重用了!
但难就难在赵元不愿出仕,直接赐封恐令其难以接受,更别说发挥才干了。
何况要是因此弄巧成拙,影响了流民安置,那就得不偿失了!
尤其赵元和镇国侯爷赵乾到底有没有关系,在他刘坤心中也成了一道跨不过的阴影!
但不管怎样,架不住永宁县尊方明德连番为其请功,还有公主殿下密函接二连三的赞赏表彰。甚至朝堂上一些大臣也在为其发声,称此功劳封赏天下人心所向。类似种种,都让他这个皇帝深陷不得不决断却又不知如何封赏的两难境地!
“着书立说?”
听着陛下刘坤所言,沈琏猛然一个激灵,老眼不可置信地越睁越大。
他知道赵元诗词无敌,甚至最新所做的定风波和江城子那些,也无不令他叹为观止。
然而现在,竟然又听到赵元着书立说了?
那可是着书立说啊!
自古以来,也只有浸淫文道,拥有大机缘大造化的大儒圣人才能写的出来吧?
可那赵元才多大,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习文,现今也不过区区十七之龄吧?
怎么可能,怎么敢,这简直……?
不仅是沈琏,这一刻就连魏老闻言,也是一脸震惊。
因为他也没有听到赵元着书的丝毫风声,想必赵元还未将此事公开。
他微微欠身朝着刘坤拱手道:“敢问陛下,可有抄来那所谓教化世人的蒙学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