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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眼睫如鸦羽,根根分明,黑色的眸子宛若刚刚研开的淡墨,有着和月色相称的剔透疏离,他眼角像是漾着笑,却又未达眼底,似是天下万物皆入不了他的眼。

此刻,他双眼微眯,像是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心中泛起奇怪的感觉。

鹿呦身体还是绵软状态,此刻被他捏住下巴,还不能动弹,连双腿都在微微打颤。

不由恼道:“你看够了没有?”

男人笑笑:“脾气还不小,与阿榆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鹿呦满眼疑惑:“阿榆是谁?”

他却没回答,只是手指摩挲着下巴上暧昧的红痕,笑的些许玩味,“可声音和她不一样,要更软一些,昨晚叫的很好听。”

因为太好听,他可是睁着眼睛,听了两个晚上呢。

连黑眼圈都出来了,真是罪过。

“你!”

鹿呦难堪地羞红了脸,这人都在说一些什么虎狼之词!

云晨蓦地阴沉下脸色,手指紧攥剑柄,声音冷厉道:“我劝你立刻,马上,把她放开!”

男子楣稍微抬,反而在少年凌厉的目光下,伸手拉过鹿呦埋进了自己怀里,笑地单纯无害般,“我呢,最喜欢跟别人唱反调了,你让我放开?偏不呢。”

鹿呦猝不及防被他按进胸口,淡而不冷的香味扑鼻而来,像是雪梨混合月麟,柔和沁心,却又带着一丝艳雅,她直接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她双爪齐用,就要扒离开他的怀抱,他压着她的肩膀,按的更紧了一些,嘀咕道:“配合一下嘛,真是的。”

看着两人相偎的身影,云晨只觉得一团烈火炸燃在了胸腔里,双眼几乎顷刻赤红,他咬紧牙关,嘴角微微扭曲,只恨不得将抱着她的男人直接砍成碎片。

然而对方修为实在过于强大,他的身体又还没有恢复,现在恨的牙龈都快咬碎,却还是不能脱离对方的禁锢。

他胸口起伏不定,眼中渐渐涌起暗墨色,魔力开始缭绕在周身,眼看又要再次失去理智,灵海里的姬怀朔却突然开口:“我靠,你们怎么遇到了这个人?”

姬怀朔向来是最吵吵的,这两日格外安静并不是因为改了性子,而是因为被云晨打了结界屏蔽了。

他看不见这两人干了什么,但出于好奇,他强行分出一缕神识出去探了探,然后就听到了几声暧昧非常的声音,他哪里不懂,拼命在灵海里大喊,试图阻止云晨。

他是真的不想自己的寄身体多一个强大到令人恐惧的对手啊!

但云晨心神全在鹿呦身上,光是拼命克制自己都已是艰难,哪里会听他那些废话,最后干脆将他的声音一起屏蔽了。

此刻结界渐渐失效,姬怀朔的魂魄就跟出了笼的鸟似的,想要浪荡起来,然而刚刚朝外看一眼,就惊地头皮发麻。

怎么又来一个修为莫测的怪物?而且看样子,似乎对那小丫头也有点兴趣,完了,这具身体大概是废了。

姬怀朔万分颓丧,想要找到一具契合魂体的躯体那可太难了,若不是运气好遇到了这傻小子,他再过不久就要完全消散。

而现在,这小子居然招惹了两个!两个!超级大能!

吾命休矣~

姬怀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云晨敏锐地捕捉了他话里的意思,冷声问道:“你认识此人?”

……

鹿呦被这人按的动弹不得,不由得抬起脚想要去踢他,却忘记了自己身下一片空荡。

她之前的衣服早就碎的不成样子,此刻身上裹着的是云晨过于宽大的衣袍,不可避免的,两条白皙的长腿若隐若现。她刚刚抬起脚,就漏出一片春光,还没来得及踢上去,便又猛地往回一收,缩了回去。

她捏着自己的领口,只羞的耳根都发烫,“我与前辈陌不相识,还请莫要再行戏弄之事。我和师兄并非有意闯进您的洞府,只是之前情况紧急,又见洞内无人,才擅自征用了贵宝地用来疗伤休养。

却不想,惊扰了您的修行,小女子万分抱歉,在这里先行给您赔个不是,还望前辈莫要怪罪。”

她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歉意十足,这人既然没有对他们动手,就代表有商量的余地。

男子低头看着她,红唇微勾,似山茶花般艳丽:“你声音很好听,我喜欢听,你再多说一点。”

鹿呦:“……”

感情她刚才说了那么多,这人一句话没听进去,就只觉得她声音好听了?

鹿呦有些无语,却还是缓缓开口道:“前辈修为高深,气质斐然,一看就是一个心胸宽广,度量宏大之人,想必对于我二人无意的冒犯,并不会放在心上,对吧?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剩下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男子忽然将头埋进了她的脖颈里,深嗅了一口气,低声道:“你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我也喜欢。”

他呼出的气体不似常人般的温热,而是带着一股子阴森森的冰冷,声音又极魅惑,像是话本子里利用艳貌勾人,尔后挖人心脏吞噬的鬼魅。

鹿呦不由打了个哆嗦,浑身上下都结起了鸡皮疙瘩。

……

灵海里,姬怀朔回道:“算认识吧,虽然只见过一面。”

“他是谁?”

云晨远远看着那男子的动作,只觉得戾气快要压不住。

“他啊……名字我不晓得叫什么,我只知道他是玉衡弯里的老大,是朵云轩的幕后老板。”

云晨听的稀里糊涂,“玉衡弯在何处?朵云轩又是什么?你说的这些我为何从未听过?”

姬怀朔凉凉瞥他一眼,嗤笑道:“你一个活了不到二十岁的正道修士,知道这些才有鬼了。玉衡弯和朵云轩你没听过,但黟阳城你肯定听过。”

云晨眼色一冷:“邪魔歪道之地。”

姬怀朔撇了撇嘴,“你这话虽然是实话,但听着怎么就那么膈应呢?算了,懒得跟你一个小孩儿计较。

这玉衡弯就是处在黟阳城里的一处异界空间,是你们南境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场。

里面大大小小的拍卖行、交易所得有二十多个,朵云轩就是其中最大的那个。

很多人到黟阳城就是为了这朵云轩而来,但是大家只知道它神秘,却不知道整个玉衡弯包括朵云轩都掌握在一个人手里,那个人就是你眼前看到的这个人。

这事,几乎没人知道,我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小时候被我父皇带来玩过,瞧见过他一次。

但那都是两百年前的事了,至于现在是何光景,我就不晓得了。”

“两百年前?这人活了这么久?”云晨蹙了蹙眉,“怪道修为如此之高。”

“可不是嘛?”姬怀朔不无感慨道,“我十几岁见到他的时候他就长这样,如今我的尸体都飞灰湮灭了,这人却连一根白头发都没长,真是让人嫉恨!”

云晨问道:“所以,他究竟活了有多久?”

姬怀朔道:“这我哪儿知道?这人神秘着呢,我估摸着没有三四百年也有五六百年。”

云晨磨了磨牙:“活了这么久,竟还为老不尊!”

姬怀朔一阵无语:“不是,大家都是修士,活的久点不是正常吗?你咋还带年龄歧视的?”

云晨没理他,他一错不错地看着前方两人,抓着剑柄的手紧的绷起青络,“你觉得我有几成把握打过他?”

姬怀朔伸出两指,又弯下去了一根:“不到一成,尤其是你现在还是受伤状态下,要是打起来,就是自寻死路。”

云晨:“……”

眼看着那人居然把脸埋进了鹿呦的肩颈里,云晨只觉得一道气血上涌,声音因为愤怒和着急几乎在发颤:“可我总不能这么干看着他去轻薄呦呦,这样还算是什么男人?”

胸口剧烈起伏,云晨闭上眼睛,开始强行凝聚体内灵气,他眉心渐渐泛黑,引有堕魔的征兆。

姬怀朔哪里肯让他干蠢事,急忙道:“你给我清醒一点?别说人家现在没对你师妹做什么,就是做了什么,你现在冲动上去,杀不了人不说还得把自己搭进去。你想想你要是死了,你师妹不就更加孤立无援,可以任人玩弄吗?”

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激地他浑身发寒,云晨痛苦地闭了闭眼,手指攥握成拳,捏的咯吱作响。

好半晌,他才强迫自己按下所有情绪,艰难地抬起臂膀,行了个道礼,声音喑哑道:“是我贸然闯入前辈的洞府,打扰了您的修行,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与我师妹无关,您不要为难她。

若是前辈有怒气,要打要骂,小辈绝无怨言。还请前辈,将我师妹放开!她一个女子,禁不得您这样玩笑。”

“为难?”男子眉梢轻抬,透着些许不解,“我怎么就为难她了?我只是觉得她声音好听,味道好闻,十分喜欢罢了。你放心,我不与你抢,只与她说一会儿话就行。”

云晨薄唇紧抿,眼底划过一丝森寒冷意:“说话可以,不要动手动脚。”

少年的视线焦着在他揽着鹿呦腰间的那只手上,意思很明显,是让他放开。

男子轻声哂笑,片刻后,递过来的视线耐人寻味,“怎么就不听劝呢?我说过,我最喜欢跟人唱反调了,我原也没想过对她做什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自是不能辜负你的一番期待。”

他说着,手心顺着少女腰间下滑,摸到了她的腿根。

鹿呦全身一僵,猛地夹紧了双腿,她被逼的没法,一口咬住了他的喉咙,“你要是再敢做什么,我就咬破你的血管,咱俩同归于尽!”

真他妈都是什么事儿?他们俩斗气,把她夹中间是吧?

这人明显不是真的对她有什么意思,他就是性格有些恶劣地任性!凡事只凭自己的心意来,完全不管别人是不是尴尬生气。

男子身体微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远山寒黛般的长眉半蹙了起来,疏淡的眸子微微下垂,像是第一次正经去看她。

喉结上的温热触感有些奇特,她的尖牙挂在皮肤里带起轻微的刺痛,但他居然希望刺地再深一点,最好扎破血管,让他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死。

一只刚刚长牙的幼猫,咬住了一只山间的巨兽,居然妄图用她尖短的乳牙咬破糙实的兽皮,诡异地令他想要发笑。

他眯了眯眼,放开了擒住她的手,将之背到了身后,一副罩门大敞,任君采撷的模样,笑地甚至有些慵懒:“好啊,那你咬吧,用点力,若是灵力不够我还可以渡给你。”

他说着,真的渡了一道灵力进入了她的背心。

鹿呦:“……”

这都什么人呢??

她也是气狠了,真就不管不顾地咬了下去,直到舌尖尝到了血腥的味道,然后,瞳孔一缩。

啊呸,这人的血怎么是苦的?

鹿呦被苦的舌头发麻,小脸痛苦地皱成了一团,忙不迭地放开他,吐了好几口唾沫,“水,水,水……”

救命,这人的血不会有毒吧?怎么比苦胆还要苦!

云晨原本都要气炸了,这人还真是全反着来,可他总不能说,让他尽情地欺负呦呦吧?

这会儿看鹿呦这副模样,哪还忍的下去,不顾一切地冲破禁锢,来到她身边,把人往怀里一抱,掐起剑诀,就要遁走。

结果刚刚出了洞口,就见那道红色的结界如敲碎的蛋壳般,一寸一寸地皲裂,从顶部中心位置,逐渐蔓延到地根,发出数道刺耳的“咔嚓”声,不到片刻,轰然碎成了细碎渣片,又在顷刻化成了红色烟雾,笼罩弥漫了整个山谷。

忽而一阵风来,吹散了所有浓雾。

空中悬立着一人,长身玉立,轻裘缓带,玄衣墨发,紫金玉冠高束,垂下两缕淡金色发带。微蜷长发随风轻拂,衣袂飘飘。

他面容绮丽又清冷,如冰雪雕琢一般,背后是一轮似血残阳,红色的金光照在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庞,衬地他犹如神明降临。

然而,那双狭长似点漆般的凤眼,此刻却实在算不得温和。

低直如羽的长睫微微纤伏,墨色的眼底是一片浓郁地化不开地阴晦,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海,透出绝对的冷漠和杀意。

他目光静悒地看着那个被少年抱在怀里的少女,手中黑剑尚在滴血,闪烁着冰冷寒光。

洞穴中,眉眼漂亮的男子,摸了摸自己的咽喉,手指一片血色,他却缓缓笑了起来,如妖艳的红莲,美的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