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生命之光
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中，一块有着明显撞击痕迹的装甲盖板静静的悬浮在一旁高大沙丘的阴影之中。
空气中散射的太阳光芒使得那块装甲映出些许金属色泽，也令周围一众忙着进行拆卸的工程人员脸上布满的汗珠显得晶莹。
不久之后，在反重力起重设备的操作下，沉重而精密的光学装甲被拆卸了下来，而那装甲后方的舰桥观察窗也终于暴露在外，容得外面的景象再次投入其中。
飞船舰桥，赛丽卡与大副正围在星石辐射探测器的控制台前，聚精会神的看着负责操作的技术人员逐渐将屏幕上那时隐时现的微弱信号一次次锁定，增强。
而舰桥内的其他人员此刻也都屏气凝神，等待着这一次的尝试结果。
“好......很好......这一次已经很接近了，只需要再接近一点......在近一点就......”
操作台前的伊莱人全神贯注，用他那灵敏的触手对数个极为灵敏的参数进行着控制，同时还将自己的神经植入体连入了舰船的传感中枢，通过联合自己的生物神经协同性，借助整艘飞船的探测雷达来增强信号锁定能力。
但即便是这样......
屏幕上的信号再一次消失，系统也弹出了“信号丢失”的提示。
一声失望的叹息传来，从一开始便在后面紧紧盯着探测器屏幕的大副闭上了眼睛，用力揉了起来。
赛丽卡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锁定不了信号源的位置？”
“探测器捕捉到的星石辐射很微弱，并且由于未知原因导致时断时续，信号呈现出某种怪异的无规律波动模式，辐射量子同时似乎还在数个量子态之间跳跃......”
伊莱前科技部门副部长米列多还在继续对探测器进行着调整，但精神持续高强度的集中已然令他十分疲惫。
赛丽卡听着他的讲述，心中稍稍有些不耐烦。
“你的意思是，这次发现的辐射并不是湛蓝星石发出的那种辐射吗？”
“虽然强度稍弱，但从辐射组分成与属性上来说，二者几乎没有区别......”
“那为什么辐射信号会呈现出如此诡异的变化？那不过是一块石头罢了。”
“对，这就是我想表达的......”
米列多侧过身来，将分析出的各种辐射参数记录转化为动态数据图投放在了舰桥的主屏幕上。
所有人都目光都跟随过去。
只见屏幕上那数个不同的辐射指标混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团不断变化着的乱麻一般，看起来毫无规律可言。
“这就是我用舰船上所有探测器协同作业所能捕捉到的相关信号，每种信号的各项参数已按照同一时间轴进行叠加，其中大部分都是围绕着星石辐射一起传来的各种各样的干扰，我认为可能是周围的一些伴生矿物，但当我试图剥离已知干扰......”
说着，米列多开始进行缓慢调整，而屏幕上的乱麻也开始一点点剥离清除，逐渐呈现出一些清晰的条理。
赛丽卡盯着屏幕上变动着的画面，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之中满是惊讶。
“那些线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果然对星石辐射的数据十分敏锐，赛丽卡大人。”
米列多向着赛丽卡微微点头，随后将那依旧混乱的条理中的多个数据线条着重标出，又在画面中加入了一条星石辐射的标准线。
屏幕上的画面开始清晰。
那些被标出的线条在标准线附近来回跳跃，竟然会在某些时刻恰到好处的与标准线相互重合，呈现出与星石辐射完全一致的辐射指标。
“所以，这就是探测器捕捉到的符合星石辐射的特征信号......”
赛丽卡看着屏幕上“碰巧”才会偶然重合在标准线上的线条，若有所思的继续问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剩下的无关干扰也全部清除，然后设置针对性扫描？”
“因为，剩下的那些‘干扰’也根本不是干扰，而是与这些被标出的无规律波动参数之间有着某种伴生规律的信号种类，其中有些更是会对对应的变化参数表现出变动提前或滞后的规律性。”
米列多将那些相关的参数一一分离出来，分别显示出了它们在时间上的相关性，同时继续说道。
“湛蓝星石之所以独特的原因，是因为那种能够自然发出复杂混合辐射成分的物质组成，和存在不属于任何已知物质的元素类型，以及它那独特的时空晶体结构特性，除此之外还涉及到星石内部的辐射折射与叠加效应，以及系统持续性周期震荡现象......”
他还想继续说明下去，却被赛丽卡开口打断。
“......这样解释下去就没完没了了，理论介绍部分就到此为止吧，直接说你的结论，这样的信号模式到底意味着什么？”
米列多手上停止了调试，目光从远处的屏幕上转移到赛丽卡那毫无表情的脸上，不免犹豫起来。
“赛......赛丽卡大人，虽然这种说法目前还没有任何事实依据，但......但......”
“有话就直说吧，前副部长先生，蛇宫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你从伊莱商盟的科技部接来的，这里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湛蓝星石了......”
赛丽卡看出了他的紧张，便故意缓和了表情，说话的语气也随和起来。
“我们尊重技术，也需要你的专业意见，米列多副部长。”
“既然如此......好吧，我还不能证实这种说法，但这是我在之前刚开始研究湛蓝星石的时候就有所察觉到的......”
那伊莱人站起身来，走到了跳动着的大屏幕画面前，默默注视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环视着那同样望向自己的其他所有人。
“在我们已知的宇宙范围内，组成湛蓝星石的元素物质绝无仅有，那过于精细巧妙的复杂结构也不符合自然生成物的特征，再加上那交织在一起，复杂而奇妙的，被我们称为星石辐射的神奇能量......”
“所以重点是......”
赛丽卡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的不耐烦已经不再掩饰。
米列多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整理思路。
片刻之后，他回过头去看向了自己身后那跳动着的屏幕，沉沉的说道。
“湛蓝星石不是天然的造物，而更像是一种人为制造出来的物品，一种拥有着超乎我们想象的科技水平的容器。”
“人造容器......你的意思是......”
“鉴于湛蓝星石所散发出的辐射对各种生物的奇异功效，或许星石只就是一个承载辐射的容器，能够使其长久的留存，稳定的释放，而如果按照这个理论，那就必定存在一个能量注入的过程，然后我又联想到了那种能量对生物体起到的作用，所以......”
说着，米列多再次环视众人，表情严肃而认真，却又因太过刻意而显得有些滑稽。
“所以我想，湛蓝星石中的能量很可能也和生命的孕育相似，会由小到大，由简单到复杂，也会经历类似各种异种基因的表达和退化，最终自发定型，体现成熟后的统一性。”
“生命......你是说，湛蓝星石其实是某种生命吗？”
赛丽卡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其他人也是一样。
米列多面对众人的质疑和不解，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操作台前，快速完成了调试。
随着屏幕上乱麻一般的跳跃线条被按照某种模式重整，随后向着标准线归一，那偶然出现的重合部分被转化为了音频播放了出来。
一系列干扰的杂音中，强而有力的重音有节奏的响起，平静，起伏，颤动，又归于平静......
所有人都安静的聆听那紧敷于耳边的声音，直到其他相关的杂音也结合在一起而化为了那重音的回响与偏振，令其更为浑厚，丰满。
就像是贴近了一颗年轻的心脏......
“如果我的理论正确，这些变化的信号将会在有限的未来自发完全规整至与湛蓝星石相同，而我们现在所见证的，便是一颗年轻星石的生长......”
过于抽象的描述令在场的船员们都不免感觉到了这种想法的疯狂，同时也对米列多的精神状态产生了怀疑。
赛丽卡一时也难以对此作出自己的回复，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就在这时，来自医疗舱的紧急通讯突然响起，医疗官那紧张且略带欣喜的声音得以将他们从那“心跳声”的沉寂中解放。
“赛丽卡大人！我们已经完成了目标身份确认，您一定要看看这个！”
或许是因为太过兴奋，那名年轻蛇人医疗官的声音在被音频放大后变得有些尖利刺耳。
作为少数几个从蛇宫带出来参与任务的伊塔蛇人，赛丽卡本就对他们的行为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
而像他这样失态的表现，自然引起了赛丽卡的不满。
“别大惊小怪！不论他是谁，现在都不过是具尸体罢了，他可以等。”
“可是赛丽卡大人，数据库对比的结果......”
“听不懂话嘛！我说等等！”
“可这个人......这个人就是蛇宫的最高通缉犯——林炎屹......”
话音落下，舰桥内再次陷入寂静。
只剩下那屏幕上如心率般跳动的画面，与声声重音在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