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口中的“松先生”戴着一个黑色半遮脸面具，露出流畅的下颌线条。
他身上也穿着宽大的黑袍，但能看出他的身材不瘦不胖，个子不高不矮，十分普通，放在人群中一点都不起眼。
门关上后，他先是看一眼枫衡，接着又打量起枫衡身后的言知乔。
那是鬼市之主的手下才会有的装扮，但今日这手下的身材似乎太瘦了点。
黑袍其实就是影衣，虽能将言知乔的气息修为悉数遮掩，可体型是无法模糊。
然枫衡淡定的喝了口茶，并不怕松先生瞧出异样。
言知乔只在松先生进门那一刻抬眸瞧了他一眼，然后就垂下眼睫，做出一副手下该有的恭敬姿态。
松先生投来目光时，她并不受任何影响，默不作声的站着。
房间里的安静很快被松先生主动打破。
“尊主。”
他主动打招呼，声线听着很普通，没有任何特色。
在枫衡对面落座后，他并未在意枫衡独自喝茶，没有给他这位客人斟茶，自己动手倒了一杯。
茶杯送到嘴边，轻酌一口。
下一刻，即使他还戴着面具，也仍旧能感受到他的眉心大概皱了起来。
“今日的茶似乎过于苦了。”
言知乔闻言，眸光微闪。
正道。
还是能让枫衡有所顾虑的正道。
看来身份不普通。
枫衡没了前一刻在言知乔面前的随和，但也没有故意摆出高姿态。
他拿起茶杯看着里面清亮的茶水，又悠悠抬眸看向松先生。
“大概是手下沏茶时错拿成了带甜味的茶叶。”
小丫头一看就不像能吃苦的，所以他才特意弄了这壶甜茶。
可惜了，小丫头没喝几口，倒是白白浪费在松先生这里。
魔族和修者、妖族的口味有差异，所有人都知道。
松先生自然也知道他这句话会暴露正道身份。
但他跟枫衡早已认识上百年，跟云雨阁的关系也十分紧密，
又常年都是以这副神秘的姿态示人，从未被谁发现过异样，所以并不担心会出现问题。
听到枫衡说手下拿错茶叶，松先生微抬眸，似笑非笑的看向他身后的言知乔。
“是她？”
枫衡往常见松先生时，并非没有过手下跟在身后的情况。
可这还是头一次，松先生将注意力分在了手下身上。
他微微垂下的眼睫很浓密，遮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悦。
“不是。”
松先生笑了声，不知信没信，双眸仍旧看着言知乔。
“往日见尊主的手下，个个身材都很魁梧，今日怎的留了一个身材如此纤细的女子？”
他的语气里并未带任何疑惑，说到最后，反而多了点点戏谑暧昧之色。
“该不会我来的不巧，打扰了尊主的好事？”
自进门起，松先生给人的感觉虽普通，但正常。
可这句意有所指的话一出，立刻将他下流猥琐的本性暴露无遗。
枫衡并未觉得意外。
都认识上百年了，松先生又是云雨阁和风月楼的常客，他怎么可能不知其本性。
他神色淡了些，定定的看着松先生。
“松先生，莫要妄言。”
“行。”
松先生懒洋洋的拉长音，多了几分纨绔姿态，显然没把枫衡带着暗暗警告的话语放在心上。
他知道枫衡不喜女色，此话只不过是调侃而已。
又多看了言知乔一眼，他才收回目光，谈及此行的真正目的。
“人鱼没了，你说的模样极好的小狐狸呢？”
他的语气里有几分迫不及待，嘴角上扬，露出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变态。
“我还从未试过幼崽，若能让我满意，之前给的十万极品灵石便不用退了。”
言知乔头一次感觉自己还是挺能忍的，居然没在松先生用“评估”的眼神打量她时，直接出手挖了他的眼睛。
而在得知他就是想买淮溪和小狐狸的买家后，她也并未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
十万极品灵石，当真是出手阔绰。
就是不知能不能打个劫？
可惜她现在看不出松先生的修为，不然…
之前枫衡不知小狐狸就是言知乔，所以在管事汇报有能顶替淮溪的“货”时，他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拍案定夺。
眼下情况发生变化，他自然无法将言知乔推出去。
“还未来得及跟你说，那幼崽死了。”
松先生笑容微敛，眼睛直勾勾的凝视着枫衡。
“死了？”
枫衡神色自若的“嗯”了声，提壶将空了的茶杯斟满。
“那幼崽才出生不久，又体弱多病，手底下的人去抓时没分寸，不小心给弄死了。”
松先生看着语气凉薄的枫衡，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可能性。
然而枫衡四平八稳的，没有露出半点情绪。
说着，还将一个乾坤袋拿出来，放到松先生面前。
“你的十万极品灵石在全这，作为补偿，本尊主再赔你一万。”
见枫衡来真的，松先生不由得大失所望。
这一趟鬼市之行，他可是期盼了许久，谁知道会是这种情况。
事已至此，松先生无法强求，只能将乾坤袋收下。
但他已经憋了许久，又不想白跑一趟，于是又很大爷似的说道。
“再叫个雏来陪我。”
谁知枫衡被拒绝。
“逍遥宗和凌霄宗已经有所察觉，云雨阁和风月楼中的人今日都会被送出鬼市。”
提到逍遥宗，松先生反应平平。
但提到凌霄宗，他明显多了几分警惕。
“你的消息可靠？”
“自然，接下来一段时日，鬼市将关闭，本尊主得避一避风头。”
此话一出，松先生并未觉得枫衡太小题大做。
作为这里的常客，他大概能猜到云雨阁和风月楼私下做着怎样见不得光的营生。
逍遥宗好应付，但凌霄宗可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
人鱼没了，狐族幼崽也没了，又没办法找人泄火，还听到如此闹心的事，松先生实在没忍住爆了句粗。
“草！”
他浑身散发出暴躁气息，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又将欲求不满的目光落回到言知乔身上。
“我瞧这女子身材不错，把她给我。”
言知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