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芳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她那头柔顺的黑色披肩发,在洁白的枕头上散开秀发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形体,就仿佛是单纯以水墨晕染而成的牡丹一般——那绽放似乎倾尽了韶华积累下的所有青涩和忧愁。
那瞬间细眉微蹙,似乎是花儿在品味和吸收着雨露,也许明天这朵牡丹将会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那阵“雨”稍歇,眼角的“露珠”凝在那里,花枝在雨后的余韵中轻轻抖动着。她似乎终于从我的怀抱里得意喘息,于是轻轻推了推我,呼吸粗重的说:“都骂你是武骡子,还真是这样啊。快滚下去。”
我听了她的话,看看她因为急促地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肩膀,以及跟着抖动的锁骨,最后我的目光停留在她那对大口调息着的朱唇上,用手指轻轻一点,随即躺在她身边笑着问,“要不,你把那块武廿无和小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摘了?”
她听了我的话,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她似乎是太累了,只是闭着眼不停地点头。可当我的手再次探过去的时候,她却一下子恢复了精神似的,一把拧住我手背的皮使劲儿拧着,“把狗爪子收回去,没完了?”
我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又拿起那些跟着杨守节投奔而来的科学家们,最新撰写出出的《溶瘤病毒实验室及其配套基础设施建设项目申请书》,美芳也跟着坐起来靠在我的肩头,当她看到题目就有些好奇的问,“这都末世了,还有人想在咱们庐州盖这些东西?”
我还没等说什么,她就自觉失言讪讪地说:“你看吧,我去给你倒杯茶。”说着她就要起身,可她的腕子却被我拉住了。
“怎么了,你也是学过医的,这种事咱们聊聊呗。”我说着就把她拉回了柔软的被子。
她腼腆的点了点头靠在我肩膀上和我一起看着这份文件,文件被我们看完,她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的说,“痘病毒转换为溶瘤病毒,廿无他们说自己的团队还带着人工合成的马痘病毒的基因序列...廿无你说咱们现在这世道,恐怕现在癌症还不如饥饿杀人更快吧。你让他们研制这种东西真的有必要吗?”
王美芳说的也正是我最初的想法,所以如果能说服她,我也能整理一下我的思路,让自己接下来的安排更有条理。我轻轻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轻轻抚着她光滑的脊背,等她舒服得像是小猫一样贴在我怀里蹭了蹭才解释道,“仔细看历史,就会发现在龙国,各朝各代的晚期都和这末世一样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可是顶多持续个七八年天下就会显现端倪。最多十几年后一定会归为一统。如果那时候我失败了,我不想只是作为一个丑角在历史上这样写上一笔。”
我那位初恋一听我说这么消极的话,饶有兴趣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她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认真的啊...”她笑着看向我,眼珠子咕噜一转,“长江流域就你势力最大了,你还担心什么?”
我叹了口气,'首义不吉'这句话让我硬生生压在了心里。所谓的首义不吉,并不止是因为有统治者会枪打出头鸟那么简单,放到末世这种礼崩乐坏的情况下,也是不吉的。虽然人们每个人都因为末世前美好生活的印象,群体人们倾向于统一的意愿会非常的强烈。但是另一个问题,即——“末世军阀可以活多久?”,就这么摆在我这类人的面前。
有些新晋势力,把答案当作武器,可如果以这个标准而言,伪帝周原礼和宋省的赵连就不必与我争斗,直接去死就可以了。毕竟我们庐州方面军的无人战机的单机最大载荷平均都在30吨以上,而且我的庐州已经恢复了航弹生产能力。发动一次百吨航弹的大轰炸也只是需要柳青自己安排再告诉我一声就行,连跨部门协调都用不上。
一些资深势力,比如宋省的赵连和荆楚省的周原礼,以及我那位岳父——淮南商会李玄会长,还有王美芳的父亲王虎,都觉得智谋与合纵连横才是末世的王道。但他们只是在利用“势”而已,根本无法触及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境界。末世前的大漂亮国的远程养殖公知的技术就是有目这一境界的入门阶段。而这一境界说起来,其实很容易,只需要我拿着“枪”和你讲我的道理,爱听我的道理我就和你讲道理;不爱听我的歪理,我就打死你。这当然还需要大量的高端就业机会吸纳人才,以及最强大的文宣能力。
如果有什么疑问,不妨回想一下。第二次海湾战争中,伊拉克那边,似乎也只有一个成建制的伊拉克师在抵抗美军吧。这就是方面的漂亮国给伊拉克所有师长的选择题,即“生存或者死亡。”
在美芳或者所有人看来,我已经拥有了压倒性的武力。但是这真的是不够的,或者说终结末世这一百三十万的人口还是太少了。即使末世人口本就稀缺,但至少还要再翻个十倍,我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可现在庐州就已经爆发了“五郎君”这种涉及到内外勾结的邪神供奉。如果我不能给所有民众画出个最真实的饼,那么我再努力,顶多也不过是南北朝时的刘裕而已,终究是会被人取代。
我想到这里轻轻地顺着她光滑的脊背,让她顺势躺在我的腿上。而后小声说,“龙国这么大,如果哪天冒出来个更强的势力,我一点也不意外。我这个位置可比蜀州的杨泽,宋省的赵连,荆楚省的周原礼,以及淮南商会的李玄更危险啊。他们如果哪天扛不住了,大不了投降,也不失为安乐公。可我呢?我估计投降了,想和李煜一样都不可得吧。所以我要拼命的画饼,而溶瘤病毒就是这张饼的味道。因为我不管怎么说自己要终结这个乱世,也是要有点惊人的事情来充当现代祥瑞的。还有比庐州能治癌症更震撼人心吗?这就像是咱们过去玩的帝国时代的奇观。一旦落成就代表着胜利。”
她听了我这个‘祥瑞说‘和帝国奇观说,她思考了一下,似乎还是对我的画饼说最感兴趣,于是她揪住我的鼻尖轻轻晃了晃,“你这是要给全世界画饼吗?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野心家啊。”她放开手以后沉吟道,“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你想给所有人展示自己对于病毒的改造能力.....”
她的意思我也明白,首先溶瘤病毒就是对病毒的精密改造,这是基于对病毒dNA链每个环节深入的理解。没有这个那么溶瘤病毒的标靶性无从谈起。可让溶瘤病毒细胞精准有难度,让它们无差别攻击那可是最简单的。
“你担心我搞生化武器?”我说到这里轻抚着她的那只手停了下来,这显然是触及我的潜意识领域了。我努力压抑着自己的不开心,试图用温柔一些的语气来缓解这种尴尬,“美芳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这句话被我说的有点底气不足,因为我很清楚,首先溶瘤病毒就不是一种单一病毒的名称,其中常见的就有腺病毒(AdV)、单纯疱疹病毒(hSV)、痘苗病毒(VV)、新城疫病毒(NdV)、柯萨奇病毒、麻疹病毒(mV)以及呼肠孤病毒等。这些病毒可以通过不同的机制来特异性地感染并杀死癌细胞,同时保留正常组织不被破坏。例如,腺病毒(AdV)通过缺失E1A区域的24bp(delta24)来构建溶瘤性病毒,从而在肿瘤细胞中复制;而单纯疱疹病毒(hSV)通过缺失Icp34.5和Icp47基因来增强对癌细胞的选择性复制能力。
可在改造的过程中,就面临着病毒在分裂中的随机性,一旦我得到了这种病毒,我会不会把统一战争变成生化战。现在还没有这种东西的时候一切好说。可如果我发现了针对特定族群或者特定人种的病毒,那还真那么好说吗?就像很多人都理所应当的觉得自己如果统御一方,一定会成为一个“仁君”——就连末世前的我都这么想。
可百姓的利益和你处于交集,那必然一切都好说。如果百姓的利益和你处于矛盾呢?如果对方只是敌国或者其他势力的百姓呢?我觉得自己做不到把自己的百姓和敌方百姓一视同仁。我现在已经因为权力的斗争肃清了很多“叛徒”。如果自己再拿着这样一把刀,真不知道一旦我的家人遭遇不幸,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且一旦对手们知道了我有这种东西,一开始他们会害怕。可一旦他们发现我的犹豫,他们就会因为之前积累的恐惧而肆无忌惮的压缩我的保护圈,直到逼我使用“大杀器”为止。
“你愿意当我的刀鞘吗?”我顿了顿继续说道,“这种东西,我不可能假手于人。”
这个说起来像是荤段子的话,脸一下子就红了,小声娇嗔道:“你都多大了,还开这种玩笑。”
我原本是想说让她做一个可以管住我的人,可我还是无奈的笑了笑。这种压力又怎么可以压在一个女人身上呢?
美芳看我在笑,于是抬头看向我,也笑嘻嘻的说,“怎么了?你还缺刀鞘?”
我听了也苦笑着摇摇头,随即继续抚着她的背,刚想说两句情话。可是一阵急促的铃声却突然响起,那急促地声音让我感觉有些不妙。可转念一想,这不是王美芳房间的电话吗?
“别看我啊,我和老爷子在这儿大半年了都没人打电话过来。”她从我身上赶忙爬起来躺在一边还催促道,“快接吧,估计有别的事呢。”
这时候打来电话还不是在司令部找我,想必也就是安娜了,毕竟只有她知道我在这里。而且还是她让我来陪陪王美芳的,难道是柳青出事了?想到这里的我不由赶忙拿起电话,可电话里传出的却是新宇那个小家伙的声音,“爸,爷爷叫你吃饭了。”
我一听是自己那个“傻儿子”,刚揪起来的心才缓缓落下。我心说:‘原来是内线电话。不是外边打过来的就好。‘
“行...你给爷爷说。我马上就下去。”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到了我这位初恋那副奸计得逞的坏笑。
当我挂断电话的一瞬间,她哈哈大笑着对我说:“怎么你害怕你其他的刀鞘出事了?”
我也只好讪讪的笑了笑,可这丫头还还在那里傻笑,于是我直接揪了一把她后腰下最肥的地方,然后啪的一拍:“行了,老爷子叫咱们吃饭。快下去吧。”
她瞪了我一眼,哼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嘀嘀咕咕的念叨着,“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就知道大屁股,都肿了。”
我也跟着坐起来刚想抱抱她,就被推开了。只听她小声嘀咕着,“你来之前我就熬了蛇羹,还放了很多枸杞,一会儿你多喝两碗。补补。”
“你这娘们早有预谋啊,”我直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然后探过去脑袋打量着她因为害羞低下的头。我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嘿嘿坏笑着,“要不我先给你补补?”
“去你的,赶紧穿衣服。”她说着就把我的衣服捡起来丢在我怀里。还不忘嘱咐了一句,“穿仔细点,别和上大学那时候一样穿了我的袜子。”
我想起那时候在她宿舍那次,也不由嘿嘿一笑,柔声说:“等以后金陵的水退了,我把那栋宿舍楼给你翻修一下。”
“瞧你那点出息,人家都说武骡子,长江两岸最大的军头。”说到这里她瞪了我一眼,随即嗔道,“您就给我住个宿舍楼啊。”
这又一声武骡子,就像是被她掀开了心里的一块疤疼得我啧啧的倒吸着冷气。我没孩子只有新宇和阿莉这两个捡来的孩子,一直是别人私底下骂我的词。虽然我知道她是在打情骂俏,而且私下骂我武骡子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这一次还真是让我有点败兴。
她自然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笑着抱了抱我,随后亲亲我的脸颊,“廿无乖,到时候我给你生儿子,不就没人骂你武骡子了吗?”
我也被自己的小心眼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还要她来安慰我,可经历了那次的“蜕壳”我的身体应该会有些变化了吧。算了,我又何必跟自己的女人较真呢?思及至此,我笑着说:“一言为定,给我生儿子的事交给你了。”
王美芳轻笑着,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那当然,我给你生个一大堆。不过以后你也注意点,我听你老婆安晨曦说,你总是一个人就出去勘察地形,下次记得多带几个。”
我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放开手的瞬间,猛地站起身来瞪着自己原本就大的眼睛,快速的敬了个礼大声说:“遵命,孩儿他妈。以后我一定注意,不让您担心。”
我们互相对视一笑,然后开始快速地穿好衣服,准备下楼去餐厅。王美芳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确保一切看起来都完美无瑕。我则站在她身后,欣赏着她的美丽。
“走吧,别让老爷子等急了。”我轻声提醒。
她点了点头,我们手牵手走出房间,沿着楼梯慢慢走下去。到达餐厅时,吕修良已经坐在那里,看着我们微笑。
“你们来了,快坐下。”吕修良的声音温和,眼神中透露出对王美芳的关爱。
我们坐下后,王美芳开始忙着给每个人盛汤,我则和吕修良聊起了一些日常琐事。餐桌上的气氛轻松愉快,让我暂时忘记了外面的纷争和压力。
饭后,我陪着吕修良在别墅的花园里散步,王美芳则去收拾餐厅。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我们身上,带来一丝温暖。我看着吕修良,他的脸上满是平静和满足。
“廿无,美芳那孩子苦,你女人又多对她好点。”吕修良语重心长的神态,和我听说王美芳决定出国那一刻,他安慰我那时的样子重合了。
我揉了揉眼睛,我这个义父,曾经老校长,现在已经满头白发了。花园的微风轻轻吹拂着他的稀疏的华发。我鼻子一酸,可我还是调整了一下状态后,小声说了句,“爸,我记住了。”
我们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吕修良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我说:“廿无,我知道你肩上的担子重,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一百多万人指望着你,在末世活命呢。”
吕修良的话像一股暖流,温暖了我疲惫的心。我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感激。这位老人,不仅是我的义父,更是我人生路上的导师和支持者。
\"爸,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美芳和我们这个家。\" 我认真地说,眼神坚定。
吕修良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好,我相信你。\"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我们继续在花园里漫步,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们的身上,带来一丝丝的暖意。我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难得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