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我和张玉洁才一出门,就看到淮省庐州电视塔下的花坛旁,赵老头就拿着一副快板在打,“人道是,末世乱,末世变,末世了以后只能吃草籽面。末世穷,末世乱,末世后的大帅可真常见。跨州连郡当皇帝,占据个村镇就能吹牛皮。嗨嗨...咱们说说笑笑真得意。听相声咯!”
早餐摊的变异草籽儿那绿油油的炸油条,碧绿色的炸胶圈,青须须的炸糖糕,炸口袋....总而言之末世的庐州一切都是变异草籽做的,反正这些变异草籽也不要钱。所以老百姓们提着二斤去了壳子的变异草籽(少半截草籽)就能换一斤面食。
赵老头看了看那群正在吃早点的工人,得意的一收快板,又打量了一下我,随即对人们一拱手,“列位今天的《我是军阀》可有新故事咯。”
“快说吧,我们都等急了。”一个头顶安全帽,脚踏劳保鞋,穿着军绿裤的工人随即拱火道,“你就说吧,说好了,哥几个一人给你一斤精米的庐州票。”
另一个工人也激动的拍了下自己大腿叫道:“不过你得来点刺激的,说点宪兵来了不能说的。”
“好,我看看几个人要听?”赵老头似乎完全不在意我在场,数了数人头有十个,嘿嘿一笑,“乱世枭雄逞凶狂,占据州县当大王。纵使你有千万军,为谁辛苦为谁忙!”
众人听了这个定场诗大叫了一声‘好‘,随后只听赵老头微微撩起袍子下摆,他像是京剧的小生一样拿着腔调笑了一声‘嘿嘿‘,随后摇头晃脑的问:“你们知道天下第一神医是谁吗?不不不,谁都不是就是咱们庐州督武廿无,武大帅。为什么说他天下第一神医呢?不懂了吧?他末世前就是学医的,学的是心理学。咱们都知道,心理学嘛,就问你开不开心啊?得不得劲儿啊?没啥用。”
随后赵老头把声调一提:“可末世后,人家可厉害了。不管你是大到癌症,艾滋病,小到头疼慢热,武廿无,武大帅,一秒钟给药到病除。”
“嘿?还有这种好事?”一个工人得意的搓着下巴,他笑着说,“那武大帅什么时候义诊啊,我去看看去。”
赵老头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手枪的形状,“啪”的一声,还对着自己的手枪吹了口气,哈哈笑道:“药到病除咯,哈哈哈!”
张玉洁听到这个老头在说相声挖苦我,噗的一声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随即就似乎是受不了这剧烈的刺激“咳咳...咳咳”的咳嗽了起来。毕竟她作为宋省张家的大小姐,是真的没见过一个说相声的人敢守着事主的面骂人的,所以这笑点来得有些意外。
我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脊背,再递给她一块手帕,小声说:“慢点,别呛到了。有那么好笑吗?”
张玉洁轻轻推开我搭在她腰上的手,白了我一眼,便小声嗫嚅着,“廿无哥,这种相声你还听啊。”
我知道张玉洁的意思,毕竟这种相声对于我这个庐州的统治者,个人形象还是有些影响的。这种事如果发生在别处,估计这个老头也早就死了。尤其是宋省过去的那个赵连,或者是荆楚省的周原礼,前者会把这个老头枪毙,后者会把这个老头凌迟。就是最不济遇到了南越省的张家强也少不得赏他一顿马鞭子吃。
“听听也无妨,毕竟咱们很多政策安的是好心,到了下边那群人那里揣的是不是歹意就不得而知了。”我看张玉洁没事了,于是继续说,“这样我也能听听政策落实的效果,毕竟他们这些说相声的只是说老百姓的心里话才能不饿死。而且民众就是需要放松一下压力。毕竟末世中哪里都是被天灾人祸搞得妻离子散的可怜人。咱们只要把握住民离网散,不让这种东西在网上传播也就是了。”
张玉洁点点头也不再说些什么了,她用筷子夹起来一根绿油油的油条,闻了闻那浓烈的油腥味儿,一脸嫌弃的说,“哎呀,这都什么呀。本来油条就是炸的,这用的油还有股怪味,腥死了。”
她把油条放回盘子里,身体微微前倾凑过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随后赶忙坐到我身边小声问道:“这是什么油啊?你们不给这些人发工资吗?为什么不吃精米精面呢?”
我一听就知道这位大小姐没有真正的受过苦,于是耐心解释道:“这是变异草籽榨出来的油。味道差了点,不过老百姓都靠他们填饱肚子。然后把自己在工厂里挣到的庐州票换了精米精面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吃。”
张玉洁眨了眨她那双大眼睛,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什么也没想明白。只是点了点头,随即用她的小手搭在我的腕子上说,“不过,既然大家都说你,至少说我的男人不是个无名之辈,也挺好的。”说完她就靠在我的肩头。
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我娶她之前还真的没挨过这么多的“骂”,毕竟之前也就是说我学李世民一样逼父亲退位,其他的说来说去也都是那么一点事。可娶了她这个赵连的未亡人,那可就热闹了。
赵老头此时看着我微微一笑,挽起了袍子的袖口,似乎要放大招了,他清了清嗓子,“武大帅,最擅长的其实是妇科。忧思成疾啊?什么心情很差啊,什么烦躁易怒啊?”
“这也是送那些婆娘一枪?”一个光头大汉不由有些惊讶的这么大叫着。
可赵老头却摆了摆手,摇了摇头,神秘兮兮的用男人们都懂的表情笑着说:“你说呢?啊?你猜张玉洁大小姐为什么用一个宋省当嫁妆也要嫁过来啊?嗯?哈哈哈!”
光头佬一拍自己光溜溜的大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双瞪得几乎要爆出来的眼珠子和咧到耳根的嘴角,似乎是在说,“哦,我明白了。”
玉洁听到这种调侃,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靠在我怀里。可是她却越琢磨越是不对劲儿,随即不可思议看看还在喝草籽粥的我,轻轻推了一下,她紧抿住下唇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廿无哥,他是不是那个意思啊。”
我点点头,拍拍她的手,小声安慰道:“这群人,嘴上没个把门的连自己爹妈都说。而且咱俩不也挺和谐的吗?”
我这位新娘子,听到我这句话一下子,就气得转过身去,再也不理我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气鼓鼓的甩出一句“武廿无,你想当明君,贤君我不拦着你。如果你还想我好好伺候你,我就一个要求,像是一个老百姓似的站起来骂他!”
我知道这事儿自然是没法善了的,于是我站起身来,大声说:“那么一堆大老爷们,背后嘀咕一个女人的八卦羞不羞?”
一群听故事的人却不乐意了,刚才那个光头佬,听了直接大叫道:“武廿无是你外公啊,你这么维护他。大家就是听个乐,你至于吗?”
赵老头对我微笑着一拱手,“庐州督,武大人,小民给您请安了。”
赵老头的这句话又让人们都安静了下来,他们有的先看了我一眼,随即小声窃窃私语的嘀咕着。那个光头汉子直接有些虚脱的顺着座位软趴趴的滑了下去,嘴里还还嘀咕着“怎么听个乐呵,就能惹上杀头的罪过呢?”
我笑着走过去,俯瞰着这个瘫在地上的汉子,啪的一记耳光过后笑道:“这是张玉洁的老公给你的一巴掌。服吗?”
他挨了一巴掌居然不怒反喜,估计这个家伙一方面是知道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毕竟这一巴掌我打了,自然也就不太可能找后账。另一方面也则是我拿他当人了,毕竟不远处就是我的司令部,在周围吃饭的也不止是这些工人也有巡逻的士兵。于我而言打他还是没什么心理压力的。
“老赵头祸不及妻儿,你骂我那次我可是赏了你钱。我以德报怨,你怎么以怨报德呢?”我说到这里坐到了,那个光头汉子原本坐的那条长凳上,笑嘻嘻的看着他。
赵老头,深深鞠了一躬,随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武大人,您便衣出行,听小老儿我的相声是我祖宗八代积了大德,才有此福报。可我知道您愿意听个真动静,我说的也不是我的想法也别人心里的想法。我愿意给您歌功颂德,但我不配毕竟您的功劳实实在在的在这里摆着啊。大家有饭吃有乐呵不都是您的功劳吗?”
我悄悄瞥了我那位新娘子一眼,可她还是哼了一声没有任何表态。看来这位末世前后都是人上人的臭丫头,虽然经历了些磨难可还是没有陷在泥巴地里啊。于是我苦笑着摆了摆手,笑道:“我不难为你,麻烦你给我也说说我和玉洁的结合对咱们这里有什么好处?让大伙也听听,行吗?”
“抱歉,我的嘴不是我的,是替老百姓长的。”赵老头说到这里跪了下来,随后梗着脖子说:“上次我骂您,您没杀我,就是对我有过饶命之恩。但是我师傅说了,我们这张嘴是替老百姓长的,他们想听我们骂自己,我们就骂自己。他们想听我们损爹娘,我们就损爹娘。赵乐呵给再生父母磕头赔罪了,但是这笑话我得讲,直到大家认为这种玩意没意思,我就讲别的。”
我就知道是这种结果,不过杀他容易,杀光这里所有人也容易,可龙国的天下就是这样少则八年多则十年,就是三国也不足百年,我能当一辈子的赢家吗?如果只凭借武力解决问题那是不现实的,这老家伙就像是庐州的扁桃腺,他让我别扭了就稍微少吃点‘辛辣‘也就是了。
“哦?父母?那一会儿散了场记得把挣得那仨瓜俩枣都交出来孝敬下爹娘。”我说到‘爹‘指了指自己,说到‘娘‘指了指玉洁。
老赵头听了痛苦的眯起了眼睛,咧开了嘴,看样子他是有些肝疼,我一向知道这个老家伙最财迷,毕竟他死了容易,两手空空回家面对自己的那头河东狮却是没有那个胆子。
“哟,老赵。你刚才说的,您这张嘴金贵是给老百姓长的。还说我是你的再生父母。”我拍了拍裤管上的灰尘,随即瞥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你嘴里的再生父母也就那样。既然你说嘴巴是给老百姓长的,死都不怕,我也不要你的命,今天你就给老百姓们分文不取的白说一天。以后吧,你能骂我,就是不许收钱,行吗?”
赵老头听了我的话,委屈的都快哭了,他那颤抖的嘴唇似乎是想说,‘谁干活都不是为了吃饭嘛。‘可他也清楚他这个罪过到了谁的地盘也都是个死,不过就是枪毙,砍头,亦或是千刀万剐,罚他免费说一天算是轻得不能再轻的惩罚了。可他是真怕啊,毕竟他这么大岁数了,得了个像是自己孙女一样漂亮的小老婆,他可是不想让自己媳妇挨饿——因为挨饿是真的会把小媳妇饿跑了的。
最终他颤颤巍巍的说:“大帅,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物质没有精神啊.....呜呜呜....”
我看看张玉洁已经被逗乐,于是存心放他一马,于是拿起桌上的帽子向那个光头汉子说:“帽子是你的吧,充公了。”
我还不等那个光头汉子点头,就拿起炒勺盛满了已经晾凉了的草籽儿油,对着帽子就淋了上去,随后打量了一下这顶绿油油的帽子,“赵老头我再退一步,我也不让你免费骂我。不过必须戴着这样的绿帽子只骂我本人,也能收钱。不过我丢了脸你也得跟着丢人,公平了吧?记住你要是不戴着这顶帽子骂我,我就要你好看。”(丢给那光头佬,面额是一斤精米的庐州票,当买帽子钱。)
赵老头无奈的接过了那顶被淋得绿油油的小瓜皮帽,把心一横带在头顶,随后拱拱手道:“谢谢大帅赏我这碗饭。”
半个小时后,玉洁跟在我身后还是有些不理解的念叨着,“廿无哥,我不太懂啊。你为什么给他那顶绿帽子啊,他那么怕老婆肯定不会总戴着的。”
我笑着说:“那还不简单?我派十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不戴帽子骂我,就当众打他屁股,直到戴上为止。我要让他形成条件反射,不戴绿帽子就屁股疼。也要让民众潜意识的认为他戴绿帽子的时候说的笑话才有意思。到时候,他也只有戴上绿帽子才能引来人听他的相声。”
张玉洁快跑两步拦在我面前,她哈哈大笑了一阵后,拍拍我的肩膀,模仿着柳青的样子说:“哎呀,老木头你好聪明啊。”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才后知后觉的问了那么一句,“对了,廿无哥那个张家强最近在四处走动关系。他手下的人求人都求到我这里了,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帮他出兵收服羊城。”
我自然是知道,张家强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当个闲散人员,不过他能把关系走到张玉洁这里还是让我有些意外,“告诉他,既然他承认自己是庐州方面军的一部分。那就做好一个军人的本职工作,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服从命令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