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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县令允了。

张如山面向黄甲问道,“请问现在钱庄的利息是多少?”

“3……3分。”黄甲支支吾吾道。

张如山道,“3分利,借10两,实际你拿到的是9两,每个月还要300文的利息,在这种情况下,您宁愿放着家里10两银子不动,也要去钱庄借钱,这合理吗?”

没等黄甲狡辩,张如山又道,“你家人最近连米粮都吃不上,米店掌柜已经拒赊帐给你家,所以宁愿饿着肚子不吃饭,也要守着这10两银子的棺材本?”

“你管得着嘛!”黄甲恼羞成怒道,“老子就爱存着银子不用,就爱攒棺材本。”

惊堂木一拍,燕县令喝道,“黄甲!速速招来,否则板子伺候!”

黄甲哭喊道,“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我真没干!”

见这黄甲嘴硬得很,燕县令眼皮一抬道,“打!”

几个衙差上前,把黄甲往地上一按,接连十个板子下去,黄甲就招架不住,连声嚎叫道,“我招!我招!”

据黄甲所说,他听到徐氏让邹才打酱油时,心中就起了歹念。

正如张如山所说,他从酒馆回到家后,换了件黑袍子,翻墙而出,蹲守在邹才回家时必经过的桥上。

若是来硬的肯定不成,两人在身形上的差距过大,好在邹才贪杯,多喝了些。

只等邹才经过时,黄甲急忙找他借5个铜板,区区5个铜板,邹才自然不会推诿。

就在他掏出钱袋的那一刻,黄甲夺过钱袋,趁人不备,一把把人推下了桥。

拿到钱袋后,黄甲头也不回地跑了。

后面的事情就如众人所知的,张二牛打更时经过了河边,把邹才捞上来时,人已经断了气,怀中的银钱也丢了。

“你这个畜生!”

吕老太听到黄甲认罪,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扑上去就要撕扯他。

衙差只得又把吕老太拉扯开。

黄甲被关押进大牢,择日再判,张二牛被当场释放。

邹才一家只剩婆媳二人,徐氏低着头不声不响,吕氏趴在地上哭得呼天抢地。

张二牛冤情得以昭雪,张家人都喜极而泣。

张如山把张二牛给扶了起来,向燕县令行过礼后,一家人堂堂正正地走出了公堂。

张二牛朝着村里人行了个礼,“多谢各位父老乡亲费心。”

“快去看看你娘吧。”周里正摆手道。

“二牛,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金奶奶颤着声音问道。

张二牛一把扶住金奶奶,声音哽咽道,“阿娘,我们现在就回去。”

“好!好!”金奶奶激动道。

张二牛悄悄地拉了拉站在一旁唐氏的手。

唐氏顿时眼中溢出了大颗的泪,张二牛冲她笑着,“咱们回家。”

“嗯,回家。”

田氏推着穆婆子回到家去。

宋月华正欲离开之际,衙门的师爷冲她挥了挥手。

“姑娘真是心善之人呐。”师爷看向穆婆子离开的方向。

宋月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笑道,“顺手为之而已。”

师爷摇了摇头道,“姑娘有所不知,最近那李大眼在狱中惹了点事,大人一气之下把他的刑期延至1年,宋姑娘,你量力而为吧。”

“惹了什么祸?”宋月华问道。

师爷道,“他把关在一起的人给打了,虽然李大眼也受了伤,但因为是他挑的事,县令责罚的主要还是他。”

宋月华愣住了,这李大眼是不打算出来了吗?

看宋月华没有吭声,师爷低声道,“据我所知,李大眼就是没事找事,姑娘啊,做人切莫太过心善啊!”

提示得这般明显,宋月华苦笑一声,“多谢师爷提醒。”

张家。

张二牛洗过澡后,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一家人坐在一块,唐氏正同张如山算道,“马爷跟里正爷这次帮了不少忙,明天我再备点东西送过去,还有县里的穆阿婆,在县里这几日都是住在她家的,也要送些东西过去,感谢感谢人家。”

张如山道,“娘,你安排就好了。”

“咱们如山真是出息了,”金奶奶一脸欣慰道,“能在县令老爷面前,说那么多话,可是真真厉害,还是读了书,才有本事。”

张如山笑道,“这几日若不是大伯陪着我跑上跑下,四处搜寻证据,我就是长八张嘴也说不清的。”

“这都是应该的。”张大牛不好意思道。

张氏看着自家男人,难得脸上浮出笑意。

金奶奶笑道,“对,咱们一家人,就该拧成一股绳。”

张家把养了两年的下蛋老母鸡都给宰了,张罗一顿丰盛的晚饭,给张二牛接风洗尘。

这么几天,张二牛也终于吃了顿饱饭。

张如山躺在床上,回想着整个的案件,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忽视掉了。

白日里黄甲,还有吕氏的话语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半夜的时候,他猛地惊醒过来。

酱油!

让黄甲起了心思作案,不就是徐氏在临走时,让邹才打酱油吗?

喝过酒的人都知道,一旦开喝了,就不定什么时候能回去,那徐氏为什么还要邹才打酱油,还提到银钱,难道徐氏会不知道黄甲是什么人吗?

吕氏说过,徐氏与黄家贯有往来。

白天在公堂上,徐氏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这种人为何要同黄家有所往来?

想到此处,张如山一身冷汗。

次日,邹家。

徐氏一边收拾着家中的家当,一边说话,“我在村中寻了处屋子,搬到村里去住吧,这里的房屋我找了牙人,不日就能卖出去了。”

“卖出去?”

吕氏猛地站起身,指着徐氏的鼻子大声道,“有你做主的份吗?我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邹才死了,你下半辈子打算靠什么过活?”徐氏一脸平静地问道。

“你个贱皮子!”

吕氏一巴掌就要抽过去,结果手在半空就被徐氏给抓住了。

徐氏脸上浮出一丝怪异的笑来,“你儿子死了,你下半辈子就只有我了……”

吕氏没想到一向谨小慎微的徐氏有反抗她的一天,一时间被吓住了。

原本吕氏就没有从邹才死去的悲伤中抽离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氏把家当全部打包好,两人坐上牛车一起离开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