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侍郎女儿与平阳郡王大婚,得圣上亲赐门匾,一时之间,风光大盛,荣宠之极,上门吃喜酒的爆涨,书同吓一大跳,人家敢送礼,他不敢收,连忙向主人请示。
苏言礼沉思片刻,说道,“按普通嫁娶礼金收,贵重的一律不收。”
“是,大人。”
书同得到了主心骨,连忙出门,除了这些,他还要赶紧把预备的三十桌饭张罗起来,真是忙得脚底生风,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个用。
最闲的是新娘子,最伤感的也是新娘子,眼看风光无限的新郎倌就在门口等着,苏大郎的背也已弯等着,苏若锦突然扯下红头巾,泪流满面扑向程迎珍、苏言礼。
“爹……娘……女儿不嫁了,就在家里陪你们一辈子……”
穿到大胤朝十八载,跟他们二人的血脉亲情早已融入骨血,哪里舍得离开他们。
温和儒雅的苏言礼看到伤心的女儿,一样忍不住泪流满面,“阿锦……我的娇娇女儿……爹舍不得你……爹舍不得啊……”
“阿锦……娘的心尖尖啊……”
一家三口抱头大哭,离情别绪瞬间感染了很多在场的人,引得众人扭过头悄悄抹眼泪,突然是薛大人,他们做邻居多少年,苏家从什么样子走到今天的地步,他都最了解,也跟苏二娘共事多年,他也舍不得小娘子,也跟着抹眼泪。
站在他身边的妻子,暗暗瞪了他眼,一副自家女儿出嫁你都没像这样流泪的样子。
薛昌诚:……
可他怎么有种苏二娘比自己女儿还女儿的感觉?
钟婉慧不懂得喜气洋洋的气氛怎么突然就哭了,她吓得紧抱着上官屿的胳膊,“阿……阿屿……”
上官屿忍住鼻腔酸意,朝她笑笑,“阿慧,这是幸福的眼泪。”
苏言祖抬起头,收敛起伤感的情绪,伸手劝慰,“阿兄,阿嫂,小郡王还在门口等着,不要误了吉时。”
苏程二人还是忍不住大哭,“阿锦……”
“我的乖乖女儿……”
苏言祖笑叹口气,对苏大郎道,“阿安,把你爹娘拉开,莫误了吉时。”
苏大郎也哭了,听到小叔的话,抹了把眼泪,走到父母身边,“爹,娘,阿锦马上就要上花轿了,有什么要说的,就赶紧对她讲讲吧。”
两口子终于被长子拉开,苏若锦哭的双眼都看不清人,毛丫赶紧拿帕子拭去她满眶的泪水。
苏言礼忍住泪水,温和而深情道,“阿锦,不管将来如何,我们永远都是你的依靠。”
“爹……”苏若锦上前抱住他,眼前都是小时候苏言礼抱她的情景,开心、欢乐、亲情,别人有的家庭温暖她都有,别人没有的,她也有,她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孩子,自信阳光,人生旅途无惧风雨。
“阿锦……”程迎珍搂过女儿,“我的乖女儿,娘舍不得你嫁人,舍不得啊……”
“娘……”苏若锦帮她擦眼泪,“我也舍不得你……”擦着擦着,娘俩又抱在一起大哭。
苏三郎、苏四郎、苏小姐他们再也忍不住了,齐齐上前抱成团一起痛哭。
对于他们来说,苏若锦更像长姐如母,娘有的都给了,娘亲没有的,他们的阿姐也给了他们,他们得到了双份的母爱,阿姐嫁人,他们好像没了主心骨。
“阿姐……阿姐……”
喜婆、催妆队伍一遍又一遍的催,苏大郎一狠心,再次弯腰,把阿妹强行背走。
“爹……娘……”苏若锦转头大叫,“三郎……四郎……小妹……”
再见了,我的亲亲爹娘,愿你们余生平安幸福!
再见了,我的兄弟姐妹,再也不能天天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不能和你们一起嬉闹快乐了,成长就是一场无声的告别,祝你们一生幸福,前程似锦。
苏言礼夫妻听到女儿深情的叫喊,再也忍不住要奔出来,被苏言祖、薛大人拉住了,“阿锦是奔向好日子。”是不能真的跟着跑出去的。
“阿锦……”
“阿锦……”
欢庆的锣鼓映着欢乐的人群,齐齐拥向大门,看新郎倌接新娘,热闹欢庆像潮水一样涌走。
院内,一时之间,只余苏言礼夫妻二人,他们的心像是被人挖了一块似,空落落的。
“阿珍……”苏言礼伤心的抱住程迎珍,“以后,我只有你了。”
要抬腿向大门口的苏言祖听到这话,眉头直皱,除了阿锦,你们还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兄长也太矫情了吧。
多年以后,娶媳嫁女的苏言祖才真切的体会,不管是外嫁的女儿,还是留在身边的儿子,发现人生一程,陪伴最长久的还是枕边人——妻子。
生儿育女,儿女来时,是一场盛大的欢喜之旅,十几二十年后,又是一场悄然退场的黯然之旅。
有人黯然难过,有人欢喜难掩。
大红绸堆砌的侍郎府门口,一群玉树临风矜贵潇洒的贵公子们拥着一身大红新郎服的赵澜,风姿焕发,十里风华。
炮仗、锣鼓声震天,也不及他此刻的心跳声,赵澜激动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等了十几年的小娘子啊,终于被他等到了。
阿锦……阿锦……
蓦的,大门口的人瞬间往边上靠拢,让出了宽阔的走道。
赵澜感觉他的心跳好像停止了一般,周身的喧闹声好像消失了一般,满眼都在期待他的新娘子。
小娘子趴在大舅子身上,一团红色,如锦似火,灼灼其烁,一下子映入了赵澜的眼帘。
来了……她的终于阿锦来了……
“阿锦……”赵澜飞奔迎过去,却被伴郎团拉住,他们哄堂大笑,“子瑾你的心真可急,大舅子还没出门槛呢。”
赵澜的耳脸本就激动的变成粉色,现在被他们哄笑,平时老练持重的俊颜,瞬间变得的通红,犹如羞涩的小娘子,看得围观人群里的大娘小媳妇们尖叫。
“老天爷,新郎倌也太俊俏了吧……”
“就是啊,跟神仙下凡一样……”
……
苏安之背着阿妹,一步……又一步,缓缓走向锣鼓震天的大门口。
大舅哥每走一步,赵澜的心如擂鼓一次:咚……咚……
所有目光看向两个如锦似火的新人,近了,近了……
终于苏安之背着妹妹到了赵澜跟前。
赵澜像是傻眼了,看着披着红盖头的小娘子,喃喃自语,“阿锦……”
“子瑾,刚才还急吼吼的,恨不得一脚就把新娘子抱到家里,怎么现在傻了不动了?”
他这傻里傻气的样子,何曾见过,伴郎们个个起哄,赵澜终于被哄醒,长臂一伸,瞬间把媳妇抱到怀里,“阿锦,咱们回家。”
红盖底下,苏若锦抿嘴微笑,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没什么紧张。
但——
从此人生由父母兄弟姐妹相伴,变成了丈夫(夫君)相伴,且是漫长的五十年。
赵澜把小娘子送到花轿里,体贴关心道,“坐好了,很快就到了,累了叫我。”
“好。”
看不到小娘子的脸,赵澜轻轻的捏了捏小娘子的手,从此以后,一切都交给他。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共赴余生。
十月初八晋王幼子大婚,成了近十年来嫁妆最多、排场最大的婚礼,婚礼当天,景元帝亲临晋王府,喝了喜酒后才离开。
当晚的烟花整整放了一个晚上,点亮了整个京城夜空,引得无数人观看、讨论,盛况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