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一辆马车疾行在荒郊小道上。
车厢里,郁书瞳抱膝而坐,倚着车壁,哭一会儿,歇一会儿,想起什么,又“嘤嘤嘤”地哭起来。
前面老车夫皱眉,回头瞥了一眼门帘:“我说姑娘,你能不能不要哭了,一路哭过来,你还有眼泪吗?”
郁书瞳本就伤心难过,听到这话,心里更加不爽,吸吸鼻子,不悦道:“我哭我的,关你什么事?你赶你的车,我付我的银子,其余的,你管我!偿”
说完,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老车夫“嗤”了一声,“谁高兴管你?我是怕,这大半夜的,我赶着车,你在这里一直哭,人家听到还以为我怎么你了,若遇到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我就倒霉了。”
郁书瞳撇撇嘴,你都老成这样了,谁会以为你将我怎么了?
不过,腹议归腹议,她不会那么没有礼貌的。
挑选马车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她就是看到这个车夫老头年纪最大,才用的他的车。
不会武功,只能挑一个给自己造成不了威胁的人。
掏出手帕,她吸着鼻子抹泪。
本想止了,可是,眼泪就像是完全不受控制一般,扑簌扑簌往下掉。
不知过了多久,哭累的她终于在马车的颠簸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还做起了梦,梦里头,云跟金如意在大婚。
入目都是大红,红衣红绸,红花红灯笼,红毯红彩架,像血在弥漫,刺痛着她的眼睛。
忽然,车身猛地一个颠簸,她的头重重撞上车壁,巨痛传来,她一下子惊醒过来。
原来是个梦。
她还在马车上。
只是马车怎么不走了?
她惺惺松松揉了揉撞痛的后脑,又揉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哎,麻烦了,木轮轴可能年数太久被虫蛀了,忽然就断了。”老车夫的声音透幔进来。
轮轴断了?
郁书瞳晕了晕。
“那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反正是没法走了。”
郁书瞳:“……”
伸手撩开窗幔,她就着夜色前后看了看。
这荒郊野外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找人寻个帮助都不可能。
她想了想,打开车帘,问向正躬身检查轮轴的车夫:“你会骑马吧?你骑马带我出去,到了镇上,我再重新挑辆马车。”
老车夫直起腰身:“骑马自是会骑,但是,男女授受不亲,你我怎么能同乘一骑呢?”
郁书瞳心里翻了翻白眼。
这老头明显比她爹爹年纪还大,都好做她的爷爷了好吗?还男女授受不亲呢。
“没关系,我不在意。”她主动提出来。
“可是我在意,我曾答应我家老婆子,除了她,这辈子不会骑马带任何别的女人。”
郁书瞳:“……”
好吧,她不知道自己该为世上还有这么专情的丈夫感到崇敬呢,还是该为这世上竟有如此认死理的人感到无奈。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只能姑娘在这里等我,我骑马去买根轴回来。”
虽然郁书瞳很不乐意,但是,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那你快去快回。”
老车夫让她下来,“我得将车厢移到路边,以防挡人家的道儿。”
“这哪里有人走嘛,根本就看不到一个人。”
说归说着,郁书瞳还是下了车厢。
老车夫解了马的缰绳,两人一起艰难地将车厢移到了路边,老车夫便准备打马离开。
忽然想起什么,“哎呀”了一声。
“又怎么了?”
“我出门的时候忘了带钱袋了。”
郁书瞳简直服了。
这丢三落四的,早知道就不该选他。
也是见他一把年纪,且老实巴交的样子,车子又陈旧得很,租车的都没一个人用他,她才挑的他。
“轴要多少银子?”郁书瞳自袖中掏出钱袋。
她也没带多少银子在身边,此去京城,要些时间,她得省着点。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呢。”老头挠挠头。
郁书瞳抖着钱袋在里面找了找,最后掏出一锭整银递给他:“快去吧,多余的回来再找给我便是。”
这是她最后一锭整银,其余都是点碎银子,以防银子少了让他白跑一趟,安全第一,还是宁愿让他多带点,反正多了会找零。
老头甚是感激地接了过去,“轴本是应该我自己出钱买的,到时看多少银子,就跟姑娘租车的钱相抵吧……”
“快去吧。”
老头爬上马,拉了缰绳调头。
郁书瞳不解:“回头去买吗?”
“嗯,至少来时经过,我知道回去那里有多远,前面我并不知道多久才有集市,安全起见,还是回头去买吧。”
“嗯,快去快回。”
马蹄哒哒,老头打马离开。
留下郁书瞳一人站在那里有些茫然,直到一阵夜风吹来,她打了一个寒颤,这才想起害怕。
这荒郊野外的,不会有猛兽吧?
又冷又怕,她爬进车厢。
将发簪握在手上,满神戒备地等着。
只希望老头子能快点回来、快点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