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凌的目光看向窗外，似乎又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些事，时隔那么久他平静的脸色中依然泛起些质疑。
“从我见他第一面起，就怀着一种莫名的敌意，”他斟酌了一下，接着说下去，“这种敌意难以名状也不知缘由。”
这话让姜钰琪很是疑惑，他们俩之前应该没有任何交集，而且也不存在利益冲突，为什么贺凌会对他防备？
“起初调查他只是简单的背调，毕竟维拉接触的每一个人，我都有义务弄清他们的来龙去脉，何况沈鹿辛的身份那样复杂。”
“复杂？”
姜钰琪讶然，那个男人难道不只是负责三和株式会的运营吗？
贺凌似乎猜到她讶异的原因，勾了勾唇，“这个男人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
“三和株式会社已经是一个传奇的家族企业，在那次世界大战中为J国运输军火，而且几代会长都对华国仇恨极深，可是这一代会长上杉进唯一的养女却是一个华国孤女。”
如果姜钰琪没有听维拉说过，一些关于三以及沈鹿辛的渊源，现在一定会很疑惑贺凌为什么提起这些。
“父女的关系一直很好，直到养女沈宁莫名怀孕，父女就忽然反目，但这种反目并不是明处的对峙，而是貌合神离。”
姜钰琪毫不意外，J国的国民“性格”就是如此，很少有名流撕破脸闹开，大家都是为了表面的和谐保持该有的礼貌。
“三和这位大小姐始终没有透露孩子的父亲是谁，而且最夸张的是，上杉进费尽人力物力也没有查到那个该死的男人是谁，最后甚至只能忍受女儿把那个孩子生下来。”
在那个年代，国情相对保守的J国怎么能容忍名媛未婚先孕？这位三和株式会的大小姐这样坚持确实需要些勇气。
思忖一瞬，姜钰琪忽然疑问，“上杉进真的没查到那个男人吗？”
贺凌愣了愣，他从没有质疑过这一节，现在被她这么一提，反而思索起其中的弯弯绕绕来。
“你是说，他应该是知道了，只是不再追究？”
姜钰琪眼中眸色深深，“这就不知道了，我只不过有些想不明白，如果真的想要彻查，沈宁能把一个大活人隐瞒到查无此人？”
“你说的有道理，”贺凌沉吟，“我当时倒没有想这么多，但是上杉进和沈宁的关系，确实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缓解了些许。”
事情一再反转，让姜钰琪忍不住又惊讶地抬头，“你是说，沈鹿辛成为他们父女和好的纽带了？”
“是的，上杉进对这个‘外孙’不但接纳，而且还尽心培养，三和株式会社内部关系复杂，但大家都默认沈鹿辛可能会是上杉的接班人。”
姜钰琪更难理解，这样的器重怎么会逼得他转投薇乐，这其中真的没有曲折吗？
“后来沈宁在J国北部度假时，遭遇爆炸意外身亡，上杉和沈鹿辛的关系也渐渐恶化，最后反目成仇带着心腹来到薇乐。”
“我至今没有查到那场爆炸究竟和上杉进有没有关系，但根据证据来看，应该没有多大联系，况且那些年来他们父女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上杉进何必要逼死女儿？”
姜钰琪面色沉沉，这根本不符合常理，也难怪贺凌会对沈鹿辛有所怀疑，换作是她也会想要质疑这样的转变。
“沈鹿辛到了薇乐，大刀阔斧地改进薇乐在J国乃至整个亚洲的策略，首先瓜分的就是三和在亚洲的份额，可谓是激进疯狂地报复了三和。”
“当时沈鹿辛在三和株式会是有股份的，他离开时自动放弃了那些股份，连维拉也大为震撼。”
姜钰琪愈发肯定，其中一定有什么反转。
三和株式会的股份不会是小数，他连这样的破天富贵都不要，却要转投在当时一名不文的薇乐门下，这确实令人生疑。
“如果沈鹿辛不是为了钱，那就更可怕了。”姜钰琪幽幽开口。
事到如今，她才明白今天对沈鹿辛的印象实在有些表面，他连夜奔到F国绝不可能是为了钱，但却可能是为了更可怕的算计。
可是，那些股东是为了薇乐的资产、维拉的位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说是为了钱，当初就不可能放弃三和的股份。
就在她捉摸不透时，手机忽然响了。
“姜钰琪女士，”电话那边的声音冰冷无澜，“我是L市警察局的探长，这里有一些事需要问询，你的口供可能关系到盛庭骁先生的定罪。”
姜钰琪骤然起身，想要多问一句，对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贺凌被她突然冷厉的神色惊了一下，“是谁的电话？”
“L市警局的探长，”姜钰琪握着电话在房中踱了两步，“他们要问询我的口供，是关于盛庭骁的‘指使谋杀’案。”
贺凌想要从床上坐起身来，却被姜钰琪轻轻制止，“我现在要过去一趟，而且必须带一个得力的人。”
“威廉可以！”
贺凌立刻安排，“他在L市警局有合适的人脉，就算你需要公关他也能帮得上忙。”
这正合姜钰琪的心意，她在这边人生地不熟，而盛庭骁那边的律师正忙着为他脱罪，肯定不能一心两用。
“不单是威廉，”贺凌低头沉吟一会儿，“我还会立马联络维拉的那些朋友，必要的话我会让维拉亲自打电话。”
这再好不过，姜钰琪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可靠的战友，毕竟她可能面临的那些法律问题专业性很强，不可能单纯依靠自己就能轻易解决。
她并不怕面对那些，但是她不能打没有准备的仗，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二十分钟之后，威廉护送姜钰琪上了医院门口的一辆车，副驾一个男人转过头，温和地打了个招呼。
“姜女士，我是周岩，将负责之后你在L市所面临的所有法律事务。”
姜钰琪抬眸致意，看到一张文质彬彬的脸，正面带微笑朝她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