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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方城的路上,张驰野一直喜笑颜开地对宋清朔念叨着,“陛下得知将军攻克漠北国都的消息后,圣心大悦,立刻就封了将军为太尉。将军年纪轻轻就当了太尉,这自大梁开国以来都是绝无仅有的。”

宋清朔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已知晓前世他攻克漠北后,李庭言便授予了他太尉衔,只是没过多久,他就因雪崩丧生。今生他也不在乎这些虚名,只想和他的阿淮再续前缘。

张驰野见宋清朔面色不佳,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未能及时增援而不悦,于是低声说道:“将军,末将虚长将军几岁,也就倚老卖老一下…这事,也不是陛下的过错,陛下他有自己的考量。西梧退兵后,陛下立刻就下发急诏要末将前来支援,幸而如今将军无碍,末将也能向陛下和殉国的兄弟们交代了。”

宋清朔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知此事与陛下无关,到底也是我太冒进的缘故。太尉之职,我担当不起,还请陛下另择良将吧。”

张驰野依旧劝着,宋清朔的心思却已不在这上面,而是反反复复的思索着,到底要怎么才能带阿淮出宫。

前世他的计划,本是交出太宗遗诏与兵符,迫使李庭言遵循遗诏让他永驻边关。到那时,阿淮自然可以假死出宫,以她的身手,做这个局不是什么难事,李庭言即便心存怀疑,但碍于太宗遗诏,也不敢真的派禁军来漠北抓人。

可如今,因着木迦山脚一战,黑骑军全军覆没,即便他交出兵符,李庭言也不会看在眼里。至于遗诏,他有些自嘲的牵了牵嘴角,手中有黑骑军的时候,李庭言自然不敢不遵遗诏。但如今他麾下将士折损过半,李庭言即便抗旨不遵,他也奈何不了。

他有一瞬间想过,苏微澜前世是交出了影卫军,才换得阿淮自由。那么这一世…

但很快,他就摒弃了这一念头。苏微澜肯冒着担上谋逆同党罪名的风险,借他六千骑兵,助他夺回雁门关的兵权,已经帮了他太多。

她不仅是她和阿淮的微澜姐姐,更是苏家的长宁郡主,她镇守南域多年,只是为了保住吴越王府的荣光,他如何能再拉她涉险。

大不了就谋反吧。他这样想着,多了几分鱼死网破的意味,最坏的结局,也就是和她一起死了。

很快,他们便回到了方城,城中百姓齐齐出来相迎,宋清朔一一谢过,心想若是阿淮知道了他还活着,肯定会很开心吧。

她的蛊毒…宋清朔忍不住皱眉轻叹,也不知能不能有法子解。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时安远远的看见他便快跑着迎了上来,哭着说道:“将军!将军您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将军…”

哭了好一会,可能是想到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用袖子擦干了眼泪,抽泣着说:“将军回来就好了…将军嘱托我照看的樱树长得也好,想来下个月就会开花了。”

宋清朔看见他这模样,多日以来终于展露了笑颜,笑着说道:“哭什么,和孩子似的。我没事,就是墨竹…他夫人那边,要好生安抚。”

“是。”弘云应道,“将军不必担心,小人都会处理好。”

走进府内,宋清朔立刻便去了后院,果然见他回雁门关时亲手栽下的樱花树,已经开了许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他伸手抚上花枝,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开花的时候,阿淮一定喜欢。”

时安见周围没有外人,走上前对宋清朔说道:“宫里传来消息,舒妃娘娘因病逝世。”

“什么?!”宋清朔大惊,虽说前世阿淮离开后,李庭言也是昭告天下舒妃病故,只是,按着时间点,那应该是下个月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快…难道姜淮真的…

他不敢多想,着急之下说话都语无伦次,“立刻替我送信给陛下,不对,让春尘去给弦月发密函,也不是,立刻写密函给郡主。”

“是。”时安也是不敢耽搁,立刻便顺着宋清朔的意思照做。

他独自站在樱花树下,眉头紧锁,摘下脖子上挂着的观音玉佩,紧紧握在手中。

“你说,这个玉佩会保我平安无恙。如今我好好的回来了,那你呢。阿淮,你自己呢?”他看着那个玉佩,心中的忧虑更重,难道重来一世,他们也还是只能分开吗。

“春尘。”宋清朔稳了一下思绪,对隐在暗处的护卫吩咐道,“去查查,弦月到底在哪。”

“是,属下这就去。”春尘立刻应声离开。

离开后院,宋清朔去了姜淮曾经居住的厢房,屋内陈设如旧,似乎她只是暂时离开,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一时耽搁才没有及时回归。

“将军!!!!!!!”宋清朔正在屋内伤神,屋外传来了时安嚎亮的嗓音,强行把他从回忆中拽了回来。

他快步走出门外,抓着时安的胳膊急切问道:“是不是有阿淮的消息了?”

时安只觉胳膊传来剧痛,哆嗦着说:“将军,您,您先把我放开啊!”

宋清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撒开了手,却是更急切地问道:“阿淮怎么样了,你快说!”

时安大喘一口气,然后说道:“算是吧,小人出城没多久,便遇到了陛下的贴身内侍弘云内官。内官大人嘱咐小人,务必将此密信亲自交给将军。”

说着,拿出一封封漆的密信,交到了宋清朔手中。

宋清朔清楚李庭言已经知晓自己生还的消息,而他自凯旋后一直没有回京,想来他也定会心生疑惑。这封信…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打开信封,确实是李庭言亲笔。

他只在信中写了短短几句话,语调也甚是轻松,“阿淮没死,她心系于你,若朕继续将她困于宫中,只会将她推上绝路。故朕已经许她出宫,但她的去向,朕亦不知。清朔荡平漠北,战功赫赫,朕已下旨封你为太尉,镇守边关。望你善自珍重。不必回京谢恩,朕不想看见你。”

宋清朔看着这封密信,尤其是结尾处的话,笑意染上眉眼,对时安说:“我这个表哥啊…总算是不与我作对了。”

时安不解地问:“是有弦月姐姐的消息了吗?”

宋清朔点点头,笑着说道:“你去桑梓姑娘的酒肆买几坛上好的葡萄酒来,哦还有,之前让你去定制的嫁衣,可做好了没有?”

“嫁,嫁衣?”时安思索了一下,方才明白宋清朔的意思,“弦月姐姐要回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宋清朔笑着说,“但我会等她。”

四月,雁门关草长莺飞,繁花盛开。将军府后院的樱花林,也开了花。

宋清朔站在林里,一阵飞过,吹落了树上的繁华,有几片花瓣掉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今日穿着一身浅翡翠色锦袍,配着淡淡的粉樱,凭添了几分风流。

忽而,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心,忽然也跳得很快。

他快步走到门外,只见一匹黑色高大骏马上,有一身佩长剑,身着黑色劲装,长发高束的女子。

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立刻翻身下马,快步朝他跑来,一下扑入他的怀中。

她抱着他的腰,双眸含泪,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容,“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不是做梦,你抬头看看不就知道了。”宋清朔也笑了,紧紧拥住怀里的人,不是做梦,他很清楚,这不是梦境。

忽然,他感觉胸前一痛,低头一看,果然是姜淮打了一下他的胸口。

“打我做什么。”宋清朔故意作出委屈的模样撒娇道。

“看来真不是做梦。”姜淮笑着,把头在他怀里埋的更近,笑靥如花。

“那不应该打你自己吗?”宋清朔有些不服气,但也还是依着她。

“我为你担心了这么久,你都不让我打吗?”姜淮也笑着抬起头。

“怎么不让。”宋清朔低头吻住她的唇,与她唇舌相缠,有些含糊不清地说,“你想怎么欺负我都行。这辈子,我的命都是你的。”

宋清朔牵着姜淮的手,带她走进后院的樱树林,搂着她的肩问道:“喜欢吗?”

“喜欢。”姜淮伸出手,接住了掉落的花瓣,“清朔,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宋清朔紧紧拥她入怀,“生生世世,再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