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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六日,晴,殷时修和妻儿抵达巴厘岛。

五月二十七日,晴,婚礼如期举行。

一大早,苏小萌便被带进化妆间,拾掇着服饰妆容。

殷时修是个大男人,况且还是个在容貌上得天独厚的大男人,化妆什么的,便显得有些多余了。

化妆师,造型师围绕着新娘和伴娘伴郎们转着,身影忙碌着。

殷家,白家乃至苏家的长辈们,也都一大早就忙碌起来。

一会儿要叮嘱着场地的布置,一会儿又要接待远道而来的宾客。

与这熙攘忙碌氛围有些不合调的是殷时修。

他随便套了件休闲衣服,便开始倒腾两个孩子,给孩子们喂奶,换尿布,穿衣服,还逗着他们玩。

一点儿也不像是今天结婚的准新郎。

直到一个造型师路过客厅时,见殷时修还在那悠哉的带孩子,愣了半晌,而后不由提醒了句,

“殷先生,您是不是也该换衣服了?”

这时,殷时修才看了眼手表,而后依旧笃悠悠的,不急不缓的问道,

“新娘打扮好了?”

“……恩,差不多了,殷先生要一起进去看看么?”

殷时修应了声,孩子丢给两个佣人照看,跟着造型师进了化妆间。

门推开,站在全身镜前的苏小萌,穿着他为她定制的婚纱,长发大卷散于身后,披着的头纱上点缀着小花……

苏小萌抬眉,透过镜子,见殷时修走了进来,不由弯起唇角,当真是笑靥如花,娇羞可人。

“是不是有点不像我了?”

殷时修双手还插在裤袋里,走到她身后,才抽出手,轻轻环着她的腰,下巴蹭着她的肩头。

动作举止间尽显亲昵,一旁的造型师和化妆师很快就识相的退了出去。

“这不就是你么?美的令人发指……”

苏小萌眉头皱了皱。

“令人发指这个词是这么用的?”

殷时修侧首口勿了下她的头纱,

“或者说……你美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苏小萌被他这一来一回的夸,略施粉黛的脸颊,又无意晕出两抹嫣红,看起来煞是醉人。

“我真走运。”

殷时修发自肺腑的感叹道。

苏小萌抿唇轻笑,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穿着上,不由用手肘碰了碰他,

“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啊?都几点了?”

苏小萌这边刚问完,化妆间的门又被敲响了。

几个老人竟同时站在了门外,手里无一例外都带着东西。

门开后,白丰茂率先迈开步子走了过来,把怀里抱着的饰品盒递给苏小萌,

“打开看看。”

苏小萌看着白丰茂,不由摸了摸头,

“外公,可千万别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啊……”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两串珠子。这是你外婆生前最珍爱的首饰,举行婚礼的时候,戴在手腕上。”

“白大哥,这么有意义的手串,就让小萌好好收藏着,婚礼,毕竟有这么多人在场,还是穿戴的贵气些好。”

说着,周梦琴便把自己手里捧着的饰品盒子打开。

一套钻石三件套,项链,耳钉和手链……

钻石菱角闪着的光芒,都仿佛在叫嚣着自己有多贵似的。

苏小萌自知自己不是什么识货的人,但即便不识货,单看着这钻石的色泽和切面,也知道价值非比寻常。

“小萌,戴这个。”

周梦琴道。

“今天到场的,谁没钱,谁没见过钻石?戴这么一套东西,能吓唬住谁?”

白丰茂立马就不乐意了,有些阴阳怪气,绵里藏针。

其实双方从楼梯口打了照面,知道对方的来意后,便一路争到化妆间门口。

“婚礼,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当然是有意义更重要。”

言下之意,小萌外婆的手串有意义,而周梦琴送的钻石首饰只显得俗气。

向来很能掌握分寸的周梦琴,也难得的有些孩子气起来。

她其实没说详细,只说这套钻石首饰更配漂亮的新娘子,却没说……

这套首饰是她亲自出面,和意大利最富盛名的珠宝设计师LING沟通,为苏小萌定制设计的。

一个是外孙女儿,一个是准媳妇儿,都是塞心窝子里疼爱。

“别争了,让孩子自个儿决定。”

殷绍辉表面上做了个中间人,实则多看了殷时修两眼,表情里暗含的威胁,赤。裸裸。

这个解决方案,白丰茂也是同意的,于是如炬的目光便落在了外孙女儿身上。

“萌萌,这可是你外婆生前……”

“这套钻石首饰更配这婚纱,老四,你说是不是?”

白丰茂和周梦琴仿佛是真的杠上了。

要是让苏小萌从白丰茂和周梦琴之间选一个,其实还真是有点为难。

她心里必然偏向外公的那手串,毕竟,一想到那是她从未见过面的外婆,一想到那是她妈妈的妈妈生前喜爱的首饰。

她就很有冲动去抚摸。

可另一边却是未来婆婆……不,是婆婆!

一个也把她当女儿疼的婆婆,她也是不好得罪。

于是……

苏小萌笑着把手串套在了手上,又接过周梦琴手上的那套首饰,给了殷时修一个眼神,

“帮我戴上。”

全都收下,心意都领,一个也不得罪。

尽管……新娘子这样看起来,身上的首饰未免有些累赘。

可用苏小萌后来说的一句话来说,长辈们的疼爱,多厚重,也不能称之为累赘。

小萌照搬全收后,白丰茂和周梦琴也没的争了,两老人相互看看,心里其实也觉得好笑。

“好了,时间不早了,小萌既然弄好了,那——”

殷绍辉正要说,那就开始准备婚礼,结果视线不经意定在了殷时修这身休闲装上,眉头一皱,

“你怎么回事?打算穿这样子结婚?!”

殷时修其实只是换一套衣服,快得很,所以他并不着急。

但这个婚礼,长辈们似乎比他们两个当事人更看重,所以便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

殷绍辉话一出,白丰茂立马跟上,

“穿这样就想娶我外孙女儿?!你搞什么名堂?是不是不重视这婚礼啊!”

殷时修有点扛不住了,摸了摸头,也没反驳什么,便默默回去换礼服。

……

婚礼的举办场地设在了著名的情人崖。

这场地是周梦琴定的,一来是这里原本就很有名,向来是婚礼举办的圣地。

二来,殷家老夫人虽说这么一大把年纪,但终究也是个女人,对于浪漫而美丽的爱情传说,有时候就是没有抵抗力。

苏小萌一开始听到情人崖,又上网搜了搜,知道这确实是一个极富盛名的风景宝地,心里很是向往。

但在她知道情人崖的爱情传说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时就叫嚣着问殷时修,

“这什么鬼传说啊?不就是印度尼西亚巴厘岛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嘛!要是在这举行了婚礼……会不会不吉利啊?”

她当真是一脸担忧,一个人碎碎念个不停。

一会儿试探的问问能不能换个景点,一会儿把那些在情人崖举行过婚礼的情侣们狠狠数落了一遍。

这要是有个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好寓意,也就算了。

一对情人得不到父母的同意,双双跳下情人崖,为情殉葬……

这算哪门子好的寓意啊!

殷时修倒是自在,他对神话以及那些传说不感兴趣,对情人崖流传的这个传说,自然也是一样。

于他而言,这里不过是一个举办婚礼的场地,只要风景够好,长辈们喜欢,他倒是没有太多的要求。

但看着苏小萌一个人在那跳脚,其实心里反而舒坦不少。

比起苏小萌因为这个悲伤的传说而在那瞎担忧,他却是笃定而满足。

这丫头得喜欢到自己到什么地步,才能去忌惮一个可能只是世人杜撰出来的传说?

他心里越想越乐,也没多费唇舌,就是说了两句让苏小萌别太在意。

苏小萌见自己的担忧没能引起殷时修的共鸣,其实心里有些愤懑,不过……

“蛮好的,能在情人崖上和你一起宣誓,这要是将来谁违背誓言,就直接把对方推下去好了。”

当时殷时修为了安抚她,虽然是随口说的话,却也难掩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寓意差强人意,但……

这种生未同衾死同穴的旷世绝恋,总是让世人感伤的同时,也难以忽视心中的羡慕。

……

仪式在十点正式开始,为殷时修和苏小萌主持的是当地一个相当有经验的老牧师。

今年已经七十岁高龄了,黝黑的肤色以及脸上深深浅浅的沟壑,让他显的比实际年龄还要老。

但这位牧师却带着些传奇色彩,据说他从二十岁便开始为人主持婚礼。

凡是他主持过婚礼的新人,没有分手离婚的。

苏小萌不知道这当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毕竟这人一生中为那么多新人主持过婚礼,也不见得每一对都能及时的了解到现状吧?

但……

苏小萌看着殷时修缓缓将戒指套进自己的无名指上。

听着殷时修那声不轻不重,却直击入她心脏的,“Yes,Ido”后。

她还是希望,这位传奇的牧师,能够让她和自己心爱的男人执手到老。

不求一生安稳,但求,无论发生什么,有他在身边。

苏小萌是稀里糊涂和殷时修走到一块儿的,两人已经在一起这么久,其实对仪式什么的,也就没有那么看重了。

只是坐在宾客席上的那些年轻未嫁的女孩儿,满眼的钦羡。

苏成济坐在底下第一排的位置,看着海风吹拂起女儿的头纱,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将苏小萌交到殷时修手上时,他还不曾有多少触动,只是这会儿静静坐着……

他看着女儿脸上漾起的幸福笑容,突然红了眼眶。

白思弦也不是个多看重仪式的人,所以这会儿坐在下面,也就是看风景一样的看着小夫妻俩。

唔……当然,她也会不自觉的想起二十年前,和丈夫结婚的场面。

和女儿相比,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里是印尼的巴厘岛,而那时候,她和苏成济不过是在苏家村的一个礼堂里举行了婚礼,饭菜也都是大锅烧的。

她侧首,正想和丈夫分享一下自己此刻的所思所想,却不料……

“你干嘛呢?”

白思弦皱眉,并不是很能理解此刻默默擦着眼泪的苏成济。

苏成济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声道,

“以后女儿就不是我的了……”

“你说的什么屁话,怎么就不是你的了?”

“你看她看时修那眼神,一副全天下就只有时修的样子……以后萌萌心里肯定装不下老爸了……”

“……”

白思弦晕倒,但是她接下来便没有安慰苏成济,而是毫不犹豫的继续打击他道,

“她不是今天才露出这表情的吧?心里早装不下你这父亲了,说的好像她现在还惦记着你似得。”

“……”

白思弦这话是真的打击到苏成济了。

苏成济在婚礼的仪式结束后,午宴也没有吃多少,便默默的找了一处僻静角落思考人生去了。

白思弦自然不会真的冷落丈夫。

纵然小萌和殷时修已经在一起许久,纵然这场婚礼也就是一个形式,可她和苏成济是小萌的父母。

嫁女儿的场面……总是不会太好受。

苏成济就坐在一处断崖边,盘着腿,叹气声是一声接着一声。

白思弦走过去,往他肩膀上一靠,

“小萌福气好……”

“诶,是福气好……”

有时修这样让人放心,疼爱她的丈夫,确实是好福气。

“有你这样的父亲。”

白思弦轻笑着,说道。

苏成济愣了一下,侧首看向白思弦……

白思弦勾住他的脖子,“老公,我的福气也很好……”

苏成济眼睛泛红,把白思弦搂紧。

……

午宴结束后,接连着就是一个酒宴。

疲累的宾客可以回房或者去别的地方休息,但还有不少年轻人,精力旺盛,喜欢凑热闹。

午后的酒宴,便继续闹腾。

苏小萌和殷时修回房间换了两套中式礼服,大红色,绣着金凤的喜服让苏小萌一下子就穿越到了古代。

浑身散发着古色古香的中国文化气息。

殷时修一身暗红色的喜服,他身形挺拔,五官俊俏,无论穿什么,都会显的别有一番味道。

两人携手回到酒宴上。

宾客们可以选择休息,但两个新人要是也溜的没影儿,可就是对宾客们的不尊重了。

所以虽然苏小萌感到了些许困意,也强撑着打起了精神。

在殷时修的引领下,她认识了很多原先不太认识的人。

而其中有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的到来,让苏小萌又惊喜又错愕。

对于已然将目标定在了“翻译官”上的苏小萌而言,国家高翻院便是她的向往之地。

她知道,踏进那个门槛,她可能需要至少五年的时间。

那中年男人便是现高翻院的院长,曾稳坐外交部的同传第一交椅。

苏小萌并不是很清楚这男人和殷家二老的关系,但从字里行间里,她也不难听出,其实对方并不是太有心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应该还是看在殷家二老的面子上。

至于殷家二老为什么要请他来,苏小萌想她也是明白的。

两人短暂的打了个招呼后,高翻院院长便走了。

殷时修看出苏小萌的局促,轻笑了一下。

苏小萌闻笑,也没心思去嗔怪殷时修,而是颇懊恼的嘀咕了句,

“刚才如果多说几句话就好了……”

殷时修听了后,眼里柔光波动,牵着她的手,继续在这宾客场里走动。

向她介绍着更多她以前从未打过交道的人。

这些人来自不同的领域,大概唯一的共同点便是……一样的优秀而得天独厚。

他本不想让这个婚礼变成一个社交场。

可当他看到苏小萌没有排斥,反而是迎合并试着习惯的积极反应时,他便也不再顾虑。

放开了手的,让她试着去认识更多的人,了解更多的人。

婚礼总体来说,还是很让人愉悦的,除去一些爱玩爱热闹的年轻人以外,大概最兴奋的便是孩子们了……

孩子们对新鲜的事物永远都保持着一颗未泯的好奇童心。

也许在成人眼里并没有太多惊奇的小物件,在他们眼里,却充满了神秘,充满了不可思议。

孩子们是这个婚礼的一道风景线,却也难免会闯些小祸……

这不,临近四点,酒宴上的宾客也都慢慢散去,殷时修和苏小萌正准备回屋稍作休息。

结果不远的角落传来了男孩儿的哭声。

苏小萌似乎更加敏锐,闻声便回头,殷时修随着她的视线,看到殷俊超和杜晴杜凡在一个角落里……

似是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争执。

苏小萌抬脚便往那边走,比她脚步更快的便是殷俊超的父母。

等她走过去的时候,祝岚已经把殷俊超抱进怀里,伸手指着杜晴,

“你这小丫头怎么回事?怎么能欺负小地弟呢?”

杜晴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主。

被大人这么一说,当时眼睛就红了,立马尖声反驳道,

“我没有欺负他!是他先抢了我的东西!”

“呜呜……呜呜呜……”

杜晴受不了委屈,殊不知那殷俊超从小娇生惯养,被父母宠爱着,更受不了委屈,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祝岚一见自己儿子哭成这样,顿时气焰就蹿了起来,自是认为儿子肯定是受了天大的欺负!

“哭什么哭!男子汉哭成这样,像个小娘们似得!”

殷俊超有妈妈罩着,这杜谦二话不说就把妹妹护在身后。

祝岚一听杜谦这话,眉头都快打成了结,“你这小孩子是怎么说话的?!你爸妈呢!从小没人教你?!”

“能先别急着发火么?祝岚。”

苏小萌眉头轻轻蹙着,她站这也站了一会儿了,可祝岚的叫嚣是愈发厉害。

要说祝岚不知道杜晴杜谦和她的关系,苏小萌不信。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