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檀先浮笙从湖边回到他们驻扎的一个类似营地的地方,不远处就是越南的一个贫民窟。
浮笙挟持着单明旭跑了二十多分钟,这二十多分钟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仅仅是因为在上次东南亚森林里执行任务,她远远的瞥了那男人一眼,就让她对这男人手下留情?
浮笙啊……
到了现在,你的心还向往着光明么?
寒檀坐在榻边,一边擦拭着手里的手枪,思绪也跟着飘着。
“檀。”
有人进了营帐,连招呼都没打就掀开了帐门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是个华裔面孔,但口音却像黑人说中文那样的别扭。
“这么晚了,什么事?”
寒檀头也没抬便问了句。
“浮笙还没回来啊?”
寒檀手里擦拭枪管的动作停下,枪被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终于抬头看向走进来的这个大高个,
“丹尼尔,有话直说。”
丹尼尔扬了下眉,走到寒檀对面坐下,神情显得有些严肃,
“哪,檀,我把你当兄弟才偷偷过来给你提个醒,浮笙这几次在行动中的表现,上头很不高兴。你也知道浮笙长得好看,这长相在哪儿都吃香。”
“说重点。”
寒檀沉着脸,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
“浮笙和你一起进的组织,那年你十三岁,她才七岁,你被人打的浑身是伤,却还是要把她护的周全。你为了给她一口饭吃,把命卖给组织……檀,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是你的重点?”
“我的重点是,如果她不是你的女人,那么迟早,她会被迫成为别人的女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寒檀拧起眉,再一抬头,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上头对她不满意,但是知道咱组织里有一个漂亮女人的人,不少,只要上头一句话,她就可能被送给别人。你懂我的意思。”
“……”
“她今年二十了吧?最好的年纪,也是最坏的年纪。入这一行的女人,就没有好下场的。但各人各命,我也不把话说死,你们好自为之吧。”
丹尼尔说罢便站了起来,低了低他高高的脑袋,掀开幕账又走了出去,这一出来——
“喲,丹尼尔,晚上好啊!”
梁浮笙就站在营帐帐幕帘外,见丹尼尔出来,不躲不闪的打了个招呼。
丹尼尔表情有那么一瞬的尴尬,不过很快就回了一个得体的笑容,“浮笙,回来啦!”
“嗯哼!”
浮笙耸了下肩。
“那……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别急啊!”浮笙笑眯眯的往丹尼尔身边一凑,手一伸就搂住了他的脖子,“方才你和寒檀说的话……也太隐晦了点吧!”
“……”
丹尼尔面色一僵。
“浮笙没念过书,你说的这么隐晦,我就有点听不懂了。上头……是要打算把我送给谁啊?”
“浮笙,你就别为难我了,我——”
“浮笙,回来了就进来吧。”
寒檀也走了出来,从丹尼尔脖子上把浮笙的手臂拿了下来,浮笙冷着一双眼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寒檀……
“丹尼尔,谢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啊!你们慢慢聊,我回去了。”
丹尼尔说完,这么个大块头倒像是怕了似得,缩着脖子拔腿就跑。
梁浮笙扬起眉,“我话都还没问完,你就让他跑了,难不成你比他知道的还多?”
寒檀知道浮笙心里有火,拽着她的手腕就把她拉进了营帐,
“讽刺什么?上头是什么人,你心里不知道?”
寒檀把她拽进来便沉着声问了句。
浮笙坐在自己的床铺边……
“先去洗一下吧,身上又是血又是汗的,你也是个女人,这么臭,也亏你能忍。”
“你不也能忍么?”
浮笙好笑的看着寒檀。
大概漂亮的女人就有自负的本钱,满带讥讽的言语反倒是让这女人显得特立独行。
但……
“丹尼尔说的话,你听见了。”
寒檀走到她面前,逼近的姿态没有丝毫停顿,梁浮笙仰着头,也没有丝毫瑟缩,直到寒檀膝盖一曲,跪在她身侧的床铺边沿上。
浮笙眸子一眯,
“不是吧,寒檀……”
“你五岁就认识了我,七岁跟着我一起进入组织,我们一起接受训练,一起执行任务,睡同一间屋子,甚至是同一张床,梁浮笙,你不会觉得除了我以外,你还能跟别的男人吧?”
寒檀低头,手捏住她尖细的下巴。
浮笙扑闪了一下她的长睫毛,“哦……你想要我啊!”
“……”
“好啊。”
浮笙轻笑着应了声,而后就开始解着自己身上穿的白衬衫的衣扣,露出她的脖颈,锁骨,浅浅淡淡的沟壑……
“啪”的一声,浮笙自己把衬衣扯开,里头是一件灰色的吊带衫,散发着汗水的咸湿味。
寒檀依旧是沉沉的冰着一张脸,他看着浮笙,那双眼里绝对没什么纯洁的东西。
浮笙露出肩膀,脱掉衬衣,往后一扔,仰起脖子那明明就是一副“视死如归”,“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却又让人清晰的看到这女人骨子里的那种蛮横!
寒檀深吸口气,拧着她的下巴,一低头就把她索住!
沉重的身体把她压的紧紧的!
“寒檀,过了今晚,我们就各不相欠了。”
“……”
寒檀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抬头,晦暗的眼对上梁浮笙的……
“我被人贩子拐走的时候,遇到了你,我把这当成一种幸运,把你当成唯一的亲人。你到哪儿,我到哪儿。”
“……”
“我从来没想过要一辈子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我恨透了要戴着面罩示人,我不懂,这世上那么多人都和平的,安稳的过着有柴米油盐的日子,为什么我就一定要过着在刀刃上舔血的日子……”
“这样也好,把欠你的还清了,以后我做什么也就和你无关了。”
梁浮笙说着,双手一伸,绕着寒檀的脖子,笑的魅惑动人。
寒檀的拳头攥的咯咯作响,四目相对……
她用这一招杀死过多少**熏心的目标,如今,他竟是分不清她是要和他做个了断,还是要他死。
“怎么了?是嫌我身上太臭了?下不了口了?”
梁浮笙轻笑。
寒檀定定的看着她,良久,嘴唇缝间咬牙切齿的蹦出几个字,
“你想得美。”
说罢,寒檀从她身上爬起来,径自走出了帐篷。
梁浮笙躺在床上,她睁着黑亮的大眼睛,看着这个矮矮的帐篷顶,顶端看着脏兮兮的,她的吊带衫一根肩带滑落在肩膀上,双手弯起背在后脑勺上,眨了两下眼睛,嘟嘴吹起了口哨,在越南边境不远处的那片贫民窟里流传出来的小曲子。
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翘着二郎腿似得搭着。
她一边吹着,一边晃着腿,吹着,吹着……
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吹着,吹着,含着眼泪的眼睛又轻轻的笑了起来。
十五年,寒檀为她做的,历历在目,可浮笙心里并没有多少感激,他们只是在寒冷冬夜里相遇的两颗无助的嫩草,不相互依偎着就没法存活。
他固然对她好,可浮笙心里比谁都明白,如果真的和寒檀在一起了,那就是认命,那就永远无法逃脱这样冰冷残酷的生活。
她就是不想认命,就是想要用尽全力的找到那可以温暖她的阳光,哪怕一缕也好。
逃走……
这是她每天做梦都会梦到的事情,是不惜付出惨重代价也要达成的目的。
五岁以前的记忆,少的可怜,但仅剩下的那一点儿,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小笙啊,阿姨和你爸爸结婚以后,阿姨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宝贝的。”
“小笙,这周末阿姨有空,你想不想去游乐场?阿姨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我们家小笙长的就像个洋娃娃一样!漂亮死了!”
“小笙,阿姨去给你买冰激凌,你站在这等阿姨,阿姨很快就回来,好么……”
她如果一生都活在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某些人,该多高兴啊。
————
寒檀走出营账,在不远的地方散了散步子。
丹尼尔说的话,浮笙说的话,交错的在他脑海中响起。
所以,直到今天,梁浮笙对他,也未曾生出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
明明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明明她的身边只有他,她却还是不肯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就这样,等赚够了钱,他们在一起远走高飞,找一处僻壤,盖一栋房子,她想要的普通人的生活,总有一天,他也会给她……
寒檀后悔了,后悔十三岁那一年铤而走险,带着梁浮笙进入组织。
他扶了扶额头,整个组织里的人,没人能奈何的了浮笙,只有浮笙让他们头疼的份儿。
寒檀已经习惯如此了。
再等等吧,总还有别的方法把上头的目光从浮笙身上移开。
这么想着,寒檀又往自己的营帐方向走回去,手里多了两个肉罐头。
人站在营帐门口,寒檀深吸口气道,
“刚才是我太鲁莽,不要生我的气。”
“……”
营帐里头没有回应,寒檀抿了抿唇,掀开帐子,然……营帐里并没有梁浮笙的身影。
寒檀愣了一下,心一提,不过很快就又放了下来。
洗澡去了吧,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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