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王昊所讲的故事之后,大家都深受感动,有身体虚弱者,再次哭得不成人形。
其中哭得最伤心的,就是王朴。
这厮率先逃跑,知道难逃其咎,所以,最近一直在哭。
而监军张若麒和其它将领,显然更关心王昊带来的“奇货”。都是一边假装“唏嘘”,一边盯着王昊那些辎重车看。
过了半晌,张若麒便开口说道:“壮士这车上装的,都是鞑子首级吧?”
“正是。”
王昊道:“这次带来了一千。”
张若麒心中一动,又问:“为何没有全部带来?”
“辎重车不够。”王昊道。
张若麒又问:“还有多少?”
王昊道:“数千!”
“数千是多少?”
“没点。”
“没点?”
“没点!!”
张若麒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没想到王昊如此老辣,不仅只带了一千鞑子首级过来,竟然连具体数目都不肯报。
过了片刻,才又问道:“那个阿济格的首级呢?”
“带来了。”
王昊应了一声,便从贺忠手上拿过一个袋子,探手入内,抓着一条老鼠尾巴似的小鞭子,拉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来。
高高举在空中,大声说道:“大家看一下,是不是阿济格的人头,如果不是的话,那王某就把它丢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先惊呼了一声,接着便都眼巴巴地看着王昊,人人眼中透露着贪婪之色,似乎都在寻思着怎么将这颗人头据为己有。
王昊心中暗自叹息。
这就是大明朝的官员!
也幸亏自己早有准备,否则,恐怕会被他们吞得骨头渣都不剩。
被他们杀了还是其次,最后还可能被栽赃陷害,落下一个逃兵甚至反贼的污名。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毫无根基、甚至来历不明之人,他们想要夺了自己的功劳,完全可以再编出一千种故事来。
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们早已轻车熟路,做得并不算少!
王昊心中也有些恼怒。
恨不得掏出手枪,将他们一个一个全部嘣了。不过,那样的话就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
或者,还是回到船上好!
王昊开始有些后悔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到船上,却听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不用质疑了,这就是阿济格的人头,曹某曾与此人多次交手,认得清楚得很!”
这人就是曹变蛟。
吴三桂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也赶紧说道:“就是就是,吴某也曾经与阿济格交手多次,认得清楚。”
这句话开了个好头,接下来就是:
“没错,王某也曾与此人交手!”
“孙某也是!”
“唐某……”
“马某……”
“李某……”
……
总之就是全都与阿济格交过很多次手,都认得阿济格。只是他娘的为什么这么多人与阿济格交手,却都没有将阿济格打死,自己也还好好的活着!
阿济格在天有灵,不知道该怎么说。
王昊心中暗叹。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斩杀阿济格的功劳,应该也是可以被确认了。王昊感激地看了曹变蛟一眼,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此时!
却见那吴三桂又说道:“此事有些匪夷所思,兄弟们都有些疑惑。监军大人当仔细探究,以免有人虚报战功。”
这话是向张若麒说的。
明显是有些居心不良。
果然,那张若麒听了吴三桂的话之后,便开口问道:“吴将军……及诸位将军都有些什么疑惑?”
这是给他们递话。
开始演双璜!
吴三桂冷哼一声,大声说道:“咱们总兵八人,带着手下的弟兄们拼死血战,却也斩杀不了几千鞑子。而他一介草民,组织起一支溃兵发起反击,机缘凑巧,斩杀阿济格也有可能。
但要斩获数千鞑子首级,说出来却让人难以置信,依末将看,那车上的首级,多半是从咱们战死的弟兄们身上割下来的!”
好阴!好狠!好毒!
“从战死的弟兄们身上割下来的”。
仅是这一句话,就可以将王昊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而且,吴三桂这段话,先是用“咱们八名总兵拼死血战”几个字,将那些不战而逃的总兵们与自己拉到了一块,与自己结成了共同对付王昊的同盟。
因为,大家都不战而逃,那就容不得有人立功!
如果此时有人立功,那就更衬托出不战而逃者的无能!
接下来,朝廷肯定还会追究战败的责任。如果都是不战而逃、大败亏输,那就是法不责众,处罚也就轻很多。而如果偏偏有人立了大功,立功的还是“一介草民”,那么,朝廷还要这些总兵们何用?
必会大加惩戒,重重治罪。
吴三桂这段话中后面的几句,将斩杀阿济格说成是“机缘巧合”,便是抹杀了王昊的功劳。
最后一句“割弟兄们身上的首级”。
更是给王昊定下了……死罪!!
而弄死王昊之后,这些鞑子首级,他们自然就可以瓜分了。当真是居心叵测,阴毒无比。
这番话,听得王昊脊背发凉。
没想到人还可以这样无耻,没想到话还可以这样说。
这家伙,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
而就在此时,又有一人跳出来了,这个人就是此前哭得不成人形的……王朴。
也难怪。
必须是王朴!
王朴也必须跳出来。
因为,此次十三万军队大败,就是他王朴最先趁夜逃走引发了混乱而造成的。朝廷治罪,他王朴必为首罪。
本来还想着多花些钱去打点,躲过一死的。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立下大功的“草民”王昊,恐怕他王朴不仅自己会被砍头,搞不好还会被灭族。
所以,听了吴三桂的“虎狼”之言后,王朴就决定拼了!
直接走到前面,指着王昊厉声斥道:“好你一个刁民,捡到阿济格的人头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割下咱们战死弟兄们的人头来邀功,你……你你你……你又如何下得去手!此战之败,皆是因为有尔等这样的刁民存在!”
说罢,又转头对着张若麒,义正辞严地大声说道:“监军大人明鉴,依末将看来,应该将此人立即拿下,处以重罪,就地正法!”
张若麒没有回复。
这厮还在盘算着此事的利弊得失。
不过,王昊却不想忍了。
冷冷地看着王朴,问道:“敢问这位将军姓名!”
“本将,大同总兵王朴!”王朴得意地说道。
“你真是……王朴?”
“正是!”
王昊又转头看向其它人,问道:“这鸟人就是王朴?”
众人纷纷点头。
“那就没错了!”
王昊冷冷地说道。
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人头塞回布袋里,顺手丢还给身后的贺忠。然后,伸手入袋,掏出一支“短铳”来。
对着王朴的额头,“呯”的就是一枪!
枪响,人倒。
子弹自眉心入,后脑出,整个天灵盖都被掀掉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