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边初露曙光,未央宫的琉璃瓦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露珠,映着晨曦闪烁着柔和的光芒。高婕妤身着一袭淡雅的宫装,发髻高挽,珠翠点缀其间,端庄中不失温婉,早早地便踏进了未央宫的大门,步伐轻盈而有序,心中却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忐忑与期待。
卢令媛的寝宫内,轻纱曼舞,炉中袅袅升起的是上好的龙涎香,香气淡雅,令人心旷神怡。
“高婕妤来的这样早?”卢令媛被芸儿轻声唤醒,声音中带着一丝初醒的慵懒与惊讶,连忙从柔软的锦被中坐起身来,目光中带着几分迷蒙。
“是,娘娘,高婕妤一大早就来了,已在正殿候了有两刻钟了。”芸儿低声回答,言语间满是恭敬,随即轻手轻脚地跪在地上,为卢令媛穿上锦鞋,动作轻柔而熟练。
卢令媛闻言,缓缓起身,走向梳妆台前坐下。镜中人儿,容颜绝美,却因未及完全清醒,眼波里还带着几分朦胧,微微揉着眉心处,似是要驱散那残留的睡意,又似在思考着什么。
“给本宫梳妆吧!别让她等久了。”卢令媛缓声道。
“是,娘娘。”芸儿连忙应声,手中动作加快,取出精致的梳篦,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卢令媛的长发。
不过片刻光景,卢令媛已洗漱完毕,身着华贵的宫装,步履轻盈地步入了正殿之中。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身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和而庄重的气息。
高婕妤今日不似昨日那般明媚活泼,步伐中带着几分迟疑,脸上挂着一抹难以言喻的谨慎。她缓缓走上前,双膝跪地,行起了叩拜大礼,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卢令媛目光温柔而深邃,轻声道:“起来吧!”她的声音温和而有力,言罢,还轻轻抬起一只纤手,做了个虚扶的动作。
“多谢皇后娘娘!”高婕妤低声道。
卢令媛的目光在高婕妤身上流转,秀眉不经意间微微蹙起,如同远山含烟,透出一抹淡淡的忧虑。她心中暗自思量,昨晚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听说你一大早便来了,这天气尚寒,真是为难你了。”卢令媛的声音轻柔如风,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关怀。
“皇后娘娘言重了。”高婕妤闻言,缓缓抬起头,“给娘娘请安,本就是臣妾的职责所在,臣妾怎敢有丝毫懈怠。”她的话语虽缓,却字字清晰,很是尊敬。
卢令媛招呼她坐下,笑着问道:“怎么了?本宫瞧着没有昨日活泼,可是有什么心事?”
高婕妤微微摇了摇头,嘴角闪过一抹无奈,昨晚,陛下待她算不上温情,不过是草草了事,对她没有一点儿的怜惜,这让她挺失望的。
入了宫,她并不奢求帝王的真情,可第一次难免还是会在意的。
“还是昨晚……”卢令媛小声开口问道。
高婕妤连忙摇头,“娘娘,臣妾无事,您不用担心。”
卢令媛见此,也就没再继续问,温声道:“想来你也累坏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高婕妤没有回绝,缓缓起身,行礼道:“是,臣妾就先告退了!”
高婕妤离开后,芸儿轻移莲步,上前轻声细语道:“娘娘,时候不早了,先用膳吧,莫要饿坏了身子。”
卢令媛闻言,微微侧首,轻轻点了点头,动作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优雅与从容。
下一刻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再有几日,便是长乐公主出降的大喜之日了。
“长乐公主出嫁一事,可都安排妥当了?”卢令媛的声音低沉而富有威严。
芸儿见状上前几步,一边扶起卢令媛,一边声音柔和而坚定:“娘娘放心便是,有礼部和尚宫局的诸位大人精心筹备,奴婢也时常前去敦促,一切事宜皆已安排得井井有条,断不会有半分差错。”
卢令媛听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就好!”
……
时光荏苒,转眼间又过了一个多月。此时的卢令媛,已是有孕六月有余,小腹日渐隆起,。
腹中的胎儿很是活泼,时常在半夜时分踢动,让卢令媛难以入眠。
这一晚卢令媛被折腾得辗转反侧,直到夜半时分仍无丝毫睡意。她的眼中布满了细碎的血丝,黑眼圈清晰可见,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无奈。
第二日清晨,萧承稷踏着晨光而来。他一见卢令媛的模样,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疼惜与担忧,“怎么脸色这么差!”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关切,眼神中满是心疼。
卢令媛勉强挤出一丝苍白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若游丝:“臣妾昨晚没休息好,陛下不用担心。”
萧承稷闻言,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紧张而严肃:“这孩子,又闹你了。”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责备,但更多的是对卢令媛的疼惜与爱护。
卢令媛低头,温柔地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眼中闪烁着母性的温柔与慈爱:“这孩子,日后怕是个调皮的。”
萧承稷闻言,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但那紧张的神色依旧未曾完全褪去,他目光深切地望着卢令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进心里去:“等他出来,朕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言罢,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意中既有几分认真,又夹杂着几分玩笑的意味,如同春日里轻拂过湖面的微风,带着几分温柔与不羁。
“陛下,您舍得下,臣妾却是万万舍不得的。”卢令媛轻启朱唇,声音中带着几分柔情与坚决,她伸出那双如葱根般细嫩的手,轻轻搭在了萧承稷宽厚的手掌之上,指尖传递着温暖与安慰。
“算算日子,不过三月之余,他便要降临这世间,臣妾心中满是期盼。只要能见到他平安降生,一切都值得。”卢令媛的唇角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那笑容中蕴含着无尽的慈爱与温柔,仿佛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萧承稷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轻轻地将卢令媛揽入怀中,温声道:“辛苦你了,这一胎,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向你保证,定会一视同仁,绝不偏袒。对我们的孩子,朕都是满心期盼的。”
第一胎若能是个皇子,自然是再好不过,能够继承大统,延续皇室血脉。但转念一想,若能有个如卢令媛般温婉聪慧的女儿,那也是上天赐予的珍宝,定能为他带来无尽的欢乐与慰藉。
卢令媛勾唇轻笑,轻声开口:“臣妾也是这样想的,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陛下与臣妾的孩子。”
这一个多月来,皇宫内的日子似乎被一层淡淡的薄雾笼罩,时光缓缓流淌,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微妙。
萧承稷留宿后宫的夜晚并不算频繁,即便是召见柳婕妤她们几位位份高的妃嫔,也只是偶尔为之,更多的时候,他都是留宿未央宫。
萧承稷对于新入宫的妃嫔们,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兴趣,更多的时候,他愿意陪伴在卢令媛的身边,享受着那份无需多言便能心领神会的默契。
卢令媛靠在他的怀里,又道:“臣妾听闻,清平妹妹的婚事已经尘埃落定,是信国公府的二公子。”她的声音柔和而细腻,这件事原本应由她亲自筹备,但近几日来,身体的不适让她只交由母后了。
萧承稷闻言,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仿佛这桩婚事与他并无太多瓜葛,“母后左挑右选,终究还是觉得信国公府最为合适,便定了下来。”他的语气平淡,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卢令媛微微蹙眉,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犹豫了一下,“可是,臣妾听宫中的下人私下议论,清平妹妹对这门婚事似乎颇为不满,在永章宫大发雷霆,母后也因此气得不轻。”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萧承稷闻言,终于抬起了头,目光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清平心高气傲,自然看不上信国公府,甚至还扬言要嫁给崔兆凌,她也不想想,清河崔氏那样的门第,以她的身份,岂是所能高攀的?”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但更多的是对清平不切实际的梦想的无奈。
然而,话一出口,萧承稷便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低下头,仔细地观察着卢令媛脸上的表情。
卢令媛闻言,秀美的脸庞上先是掠过一抹诧异之色,仿佛春日里微风拂过静谧的湖面,荡起层层细腻的涟漪,但这份惊讶转瞬即逝,取而带之的是一抹深沉的宁静,她低声细语,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真是未曾料到,清平妹妹心中竟藏着这样一番思量。”
言罢,她轻轻抬手,指尖轻轻摩挲着桌上精致的茶具,目光却未曾离开萧承稷的脸庞,“那这门婚事……陛下意下如何?”
萧承稷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定下来的婚事,自当遵循礼法,哪能由她一人的心意说了算。信国公府虽近年风光不再,日渐式微,可其祖上乃是大梁的功勋世家,底蕴深厚,国公府的二公子更是京城中出了名的品行端正、温文尔雅之君子。清平能够嫁到这样的人家,已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说到这里,萧承稷微微一顿,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窗外,眼神却如同冬日里的寒冰,没有丝毫温度,“况且,清平的生母乃是昔日之罪妃,母家也因此受牵连,贬谪流放,若非母后心存慈悲,特意叮嘱太妃们对她多加照拂,她哪里能有今日这般安稳的生活?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身为子女,自当遵从。”
卢令媛闻言,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望着萧承稷那冷漠而疏离的面容,陷入了沉思。
萧承稷对于几位庶妹的感情淡薄,关系疏远,清平的婚事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一副嫁妆便能解决的问题,无关乎情感,只关乎利益与权衡。
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同情与无奈,却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萧承稷的决定。
“提起清平的婚事,相比之下,永安的婚事便顺利多了。陆家家主的小儿子陆长青,品貌俱佳,才华横溢,确是个不可多得的。而陆家对于尚公主这等荣耀之事,更是重视非凡。待到长乐公主的婚事忙完,便一并准备清平和永安的婚事。”萧承稷又道。
萧承稷此刻正值需借陆家之力,心中自是对这门婚事寄予厚望,盼望着能早日尘埃落定,万无一失。
卢令媛闻言,微微颔首,神态温婉中带着几分坚毅,她轻声回应:“是,臣妾明白,定会妥善安排。”
萧承稷的目光中流露出无尽的温柔与宠溺,他连忙伸出手,轻轻覆在卢令媛的手背上,语重心长地道:“你如今有孕在身,这等琐碎之事,又怎好劳烦你?此事朕会亲自与母后商议,你不必太过挂心。”
卢令媛闻此,却是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坚定之色:“陛下的一片心意,臣妾心领了。但碧落姑姑半月前已经离宫,母后身边着实少了得力之人。臣妾身为儿媳,又岂能将所有重担都压在母后肩上?”
“陛下不用担心,臣妾身边有芸儿和清澜她们,况且臣妾也不用事事过问,只需吩咐下去便好。”卢令媛劝道。
“这一个月,后宫的事都是由母后打理的,加上长乐的婚事,已经让母后劳累了,怎好再麻烦母后。”
“陛下若真的心疼臣妾,那便将荣安调给臣妾差遣即可。”卢令媛的话音刚落,站在外面的荣安浑身打了个激灵,他揉了揉鼻子,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