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冠雪言语中有股浓浓的埋怨,沈清绾心中有些明白,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一世她不能弃将军府于不顾。
宁国公府的老国公对自己的父亲有过救命之恩,当初应下亲事也有很大原因是因为这个,现在她想要和离需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就和离掉。
在得知自己中毒后,她又将这事重新提上了日程。
她要加快进度了,公府的私产已经基本上都收归自己名下了,烂摊子她也没有收拾,想要彻底和离,还得按部就班的来,无论如何都要让公府付出代价。
“我明白,只是,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总要再等等。”
愣了半天,她小声嗫嚅了一句。
裴冠雪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叹了口气道:“算了,服了这天心丹,你体内的毒也可以解了,今儿我再给你换个药方,回去后只要好好服药将余毒清理干净便好了,也不会再得那不治之症。”
沈清绾郑重点了点头,重生一世将上辈子的好多谜团都解开了,很多看似理所当然的事,其实都是阴谋,就连她得了不治之症身死都是被下毒所致。
“好,我这毒是什么时候中的?通过何种方式中毒?”
她是这次来安国寺才知道前世得了不治之症的原因,所以想知道细节。
“你中的是一种慢性毒,叫金刚丸,平日下在饮食里无色无味也查验不出来,只有积累的多了才会引起病变,到时候就会得不治之症,这种毒我以前在一本书里见过,害人于无形,一般人到死都发现不了。”
“如今还没引起病变,却也服用了大半年时间了,自你生产后应该再没服用过那种毒,所以时间你自己算算。”
裴冠雪之前没告诉她中毒的事是怕她沉不住气引起别人怀疑,被人知道她有所提防后肯定还会使别的手段,所以先是给她用药物调理了一段时间身体,等到了可以服用天心丹的时候,才让她来上香,顺便和智远老和尚要了那药给她服下。
这样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至于她自己想如何找到给她下毒之人,那就是她的事了。
“那喜宝她……”
沈清绾突然想到他说喜宝也有不足之症,难道也从娘胎里带了毒?
裴冠雪点了点头,“喜宝的毒不严重,我给秋竹的药方里有给奶娘喝的药,她给喜宝喂奶时便可以慢慢排毒,再有两个月就差不多将体内的毒排除干净了。”
沈清绾一下子就绷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原来这些事他都想到了。
虽然他不在公府,但她和喜宝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下,连她们母女二人的衣食住行都知道。
“怎么了?你是担心喜宝?”
裴冠雪见她哭了,顿时有些慌乱,以为她怕喜宝出什么事,忙安慰了几句。
沈清绾摇了摇头,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觉得自己可以放开手脚了,不用再思前想后,畏手畏脚的了,反正她若是出什么事,裴冠雪肯定会管她。
有时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重生后仍然小心翼翼步步筹谋,凡事想徐徐图之,可有些事根本等不了,像宁子钰如今对她态度的转变。
她心里对他只有厌恶和嫌弃,连见一面都觉得多余,可她现在还顶着世子夫人的名头,根本拒绝不了他。
“这次回去,我会找出给我下毒之人,等我惩戒了他们,就……和离。”
最后两个字她说的很低很轻,裴冠雪终于松了口气,也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智远看不得这样的场面,早就出去招呼别的香客了。
二人沉默了一阵,墨青进来禀道:“小侯爷,墨离传回来消息了。”
他将一封火漆密封的信递给裴冠雪,他接过来后拆开看了看。
看完后,他又递给了沈清绾。
“当年景王之乱时,沈大将军带兵去往西南平乱不幸被俘,敌军将他绑在铜柱上欲以火烧死逼他当众投降,他誓死不降,后被宁老国公带兵救了出来,因此将军府欠下宁国公府的恩情。”
“当年叛军逼迫沈老将军签了降书,也可能是伪造了沈老将军和敌军的往来书信之类的东西,这是你可以回去问问沈老将军。”
“那降书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论是沈老将军被逼迫还是怎样签下,事后如果毁了,那还尚可,若是没有毁掉,不论落到谁的手里,都是大患,所以降书的去向得弄清楚。”
裴冠雪之前听沈清绾说沈老将军应下亲事也主要因为宁老国公的救命之恩,便派了最新收的侍卫墨离去军营查当年景王之乱时的事,他去了好些天,今天终于传回了书信,这信里记录了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清绾仔细看完当年的事情,终于知道宁国公府捏着将军府的把柄是什么了,定然就是那封降书。
她也明白父亲为何从来不肯详细说当年宁老国公救他的过程了,这种事很不光彩,所以他不便提及,只是吩咐几个哥哥和将军府的人,倘若宁国公府有事,将军府要尽力相助,报答恩情。
然而他肯定不知道宁老国公当初得了他的降书并藏在宁国公府,前世将军府灰飞烟灭肯定就和这降书有关了。
她长舒了口气,心中有了决断,知道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还知道了宁国公府捏着将军府的什么把柄,接下来的事也就好办了,至少有了方向,不会再像无头苍蝇似的乱碰。
“小侯爷的恩情,我实在无以为报。”
她自己都觉得说这话多余了,可又不得不说。
裴冠雪摇了摇头,“不要你报答,我做事只看自己心情,我高兴便做,不高兴便不做,你不必有压力,我都是出自自愿。”
“嗯,我知道了。”
沈清绾越了解他,便越觉得心潮澎湃,有些控制不住的被他吸引,却又觉得自惭形秽,觉得自己太过妄想了。
所以每次情绪稍微起来些,就强行压了下去,她丝毫不敢越雷池半步,连想想都觉得亵渎了他。
“走吧,时间也不早了,你那妯娌怕是在到处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