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枫叶黄的才气直冲云霄,吹入紫微城。
一大片的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漆黑的乌鸦成群结队的飞过天空,发出尖锐古怪的鸣叫。
大地阴气森森,春夏勃勃的生机,在秋天转折,即将迎来生灵最难熬的冬天。
这是第三首诗,李讲完成的游刃有余,好似一点负担也没有。
君初墨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度,纯粹属于外行人看热闹,所以心情几乎没有什么起伏。
而那些文道的读书人可就不同了。
几乎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李讲。
这可是贯州作品啊……
随便一首,都能够流传千年。
而李讲半天不到的功夫,就写出了三首这样的作品。
如此才华,怎能叫人不惊叹?
“好像有些不对劲。”沈妍蹙眉,有一种直觉。
“哪里不对劲?”沈泥不解,“公子羲状态不是挺好的吗?”
“与公子羲无关。”
沈妍沉声道,“如果这道考验,是华山书院刻意用来为难公子羲的话,那他们现在应该很慌乱才对。”
受到提醒,沈泥抬眼看向石黛雨。
果然,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脸上一点焦急之色都看不到。
“难道,他们真的想看到院长好起来?”沈泥满脸茫然,华山书院什么时候转性了?
这是发现文道出现了转机,所以刻意前来示好,缓和关系吗?
好像也不太对。
因为孟三一再强,他也不是仙尊。
紫微书院与长生天相比,两者之间,还是存在着一条宛若鸿沟般不可逾越的差距。
“第四首。”
在各自思绪纷转之时,李讲一句话将众人拉回了现实。
这下,就连一些武夫都感到震惊了。
要知道,从异象开始到结束,最多也就五十息的时间。
如此仓促的作诗,就连一些诗圣都只能保证入流而已,无法对质量打包票。
而李讲呢?
看上去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压力。
在众人心潮澎湃之时,李讲已经写下了题目。
《问蓬十九》。
这是蓬莱老人的绰号,他在家中排号十九,所以经常用“蓬十九”来称呼自己。
众人看到题目后,眼中纷纷升起惊异之色。
没人想到,在最后一首作品中,李讲居然要对蓬莱老人发起询问。
他要问什么?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新酿的米酒,色泽碧绿,香气浓郁。
小小红泥炉,火光旺盛,烧得殷红。
寥寥十个字,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深远的寄托。
但在这一句诗中,众人却仿佛感受到了一种,凛冽冬夜里,温暖温馨的氛围。
众人摇头晃脑,一些文圣一遍又一遍的低语复颂,仿佛在咀嚼,回味这一句诗中,淡淡的清香。
全诗不长,李讲很快就写下了最后一句。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天色将晚,雪色渐浓,敢问蓬十九这位前辈,能否赏面来寒舍,必定有暖酒招待!
笔停,诗成,宝光出。
《问蓬十九》的全文虽然只有寥寥二十个字,但平淡却不平凡,细细品味,胜过醇酒,自然达成了贯州的成就。
汹涌的才气,如同凛冽的寒风,朝着远方一路席卷。
白雪纷飞,树木光秃,一支支梅花从墙角凌寒盛放。
一群穿着夏衣的老百姓被吹得瑟瑟发抖,头发上像是挂上了一层白霜,裹紧衣物就往家里跑,要打开最烈的美酒,让身体温暖起来。
众人抬头往外面看去,神念冲上天空,居高临下,能够轻而易举的看到。
偌大个紫微城,此刻就像是被四股截然不同的才气,分割成了四块天地。
东城,春暖花开,草色青葱。
南城,夏日炎炎,梅雨不断。
西城,秋风萧瑟,万物凋零。
北城,白雪皑皑,天寒地冻。
一日之内,城内出现四季光景,矛盾却又有一种奇妙的和谐。
这是何等的壮观?
老百姓全都在惊叹,高呼李讲的名字。
而那些孩童一个个的,更是如同疯了一般,在大街小巷里来回奔跑,欢欣雀跃。
一会跑到东城,一会跑到南城,在交界处来回蹦跶,稚嫩的脸蛋上挂着质朴的笑容。
“写成了……”一位读书人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李讲居然真的做到了。
若不是他肯定,华山书院不可能与紫微书院事先串通一气,用这种手段,来捧高紫微书院的圣子。
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作出四季贯州诗词。
这样的才情,不需要多说了,绝对古今罕见。
历史上,没见过几位诗词圣手,在李讲这个年龄段,表现如此妖孽的。
这是独一份!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齐求正看着李讲的眼中,满是欣慰的慈祥之色,“好诗啊,咱们紫微书院,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蓬莱老人是不是要来了?”
有人好奇地问。
李讲四季诗词已经作完,每一首都达到了贯州的层次,按道理来说,蓬莱老人的要求已经达成。
话音刚落,现场的诸位教主便心有所感,豁然抬头看向门外。
在紫微城东边的方向,忽然卷起了一阵狂风。
金光璀璨的气血,如同朝霞般冉冉升起,占据一边天空。
没有人能够忽视他的存在,全都侧目看了过去。
金色的气血中,一头灰白相间的大雁,驮着一位童颜鹤发的男人,不急不缓地飞来。
看到这位人物如约而至,无数人动容。
紫微书院上上下下,更是红光满面的样子。
“蓬莱老人真的来了!”
人们震惊无比,没有想到华山书院所言为真。
这位传说中的隐世高人,真的来到了紫微城,今朝因为李讲的四首诗词出世。
不多时,大雁便落在了大殿的中央。
在一阵乌光中,它化身成了一位十岁左右的童子,低着头,毕恭毕敬地搀扶着白须老人。
“山主。”
满堂的宾客,一个个从座位上起身,以蓬莱老人的尊称问好。
圣人,大圣就不用提了。
连一些不苟言笑的教主,在这一刻都挤出了一抹笑容,用最大的善意来拥抱这位老人。
由此便可见,蓬莱老人在修行界的地位有多么可怕了。
他就像是一株行走的道药,太多大圣,教主在他的手中起死回生了。
就算是拉不下颜面,与其结交的,也断然不可能选择交恶。
人生自古谁无死?
指不定哪一天,就求到了别人的门口。
蓬莱老人气定神闲的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除了教主会给予一点回应,其余人就像是看不见一般。
他迈步踏上高台,来到齐求正的身边,目光复杂,一言不发。
最终,还是,齐求正开口,微笑着打破了死寂。
“你来了,我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