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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跟我去阿基坦了。”玛丽的声音好像掷在地上的水晶。

夏尼夫人咬着红艳的嘴唇,秀眉紧蹙,低着头。

“有话就直说。”

“……即便您不打算要我,我也会悄悄跟在后面的。从我被沙特尔背叛、而您又收留了我的那时候起,我的生命就属于您了。”

玛丽笑了。

“你猜得不错。这是惩罚。你的错误不在于放任了国王的行动。”

“……而是我从一开始就对您隐瞒?”

玛丽点头。

“但我不会因此舍弃你。”她望着窗外,眉眼有些恹然神色,“毕竟从结果来说,你提醒了我。”

不啻于一盆冷水,泼到她发热的脑袋上。

一年多来,她的行动看似顺风顺水,实则隐患巨大。她的权力建立在路易身上,而不属于自己。这么明显的漏洞,本应该控制起来,她却毫无作为——就像坐在一个不□□上得意洋洋。

“我去阿基坦,绝不是为了逃避。恰恰相反。留在这儿,在路易的眼皮底下已经没有出路了;我希望在那儿打开局面。”

她落在夏尼夫人身上的视线乍然冷峻起来。

“和上次一样,我需要你继续在巴黎为我服务。我希望你像一只蜘蛛,在伦敦铺开大网;无论何处有任何动静,都能通过蛛丝传达到你这里。你能办到吗?”

“我可以。”夏尼右手握拳,抵在心脏位置。

“罗伯斯庇尔的事,你们也做了正确的决定。”

玛丽不确定这个年轻人能不能同富贵,但他显然可以共患难。这次他们去向罗伯斯庇尔求助,倒是意外地把他绑到了她这艘战船上。

在她离开期间,固守现有的地盘,恐怕还要靠这位智囊。

“那么米莱狄呢?”夏尼眼中可见灼灼杀心。失误既然已经开始,就不能再放任。

“放着她别管。国王会处理的。”

在这一点上,她还相信着路易。

沉吟片刻,她又说:“假如还有别的夫人出现,你可以便宜行事,但不要打打杀杀的。假如她们出问题,首先会被怀疑的人是谁,你是清楚的吧?”

夏尼点头。也就是说,诋毁名声、削减羽翼这一类还是可以做的。

“玛丽……”郎巴尔夫人见到她时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比如我是不是在强打精神,是不是把痛苦藏到心里憋着不发泄出来之类的。”玛丽有些好笑,“但我真的很好。不需要为我担心。”

郎巴尔一脸不信任。

“非要我找别人开始一段新恋情你才放心吗?”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法兰西好闺蜜很认真。

“……对了,”玛丽转移话题,“热内小姐怎么了?这几天她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

“这回我相信你是真的没问题了。至少你有心情关心别人了。”郎巴尔努努嘴,“是她的婚事。”

“婚事?她不是和小巴托罗繆订婚了吗?”猛然反应过来,玛丽的声音不由得带了冷意,“巴托罗繆要悔婚?因为舒瓦瑟尔?”

在她和舒瓦瑟尔亲密合作的时候,这当然是一桩喜闻乐见的婚事;可现在不同了。公爵已经成功证明了王室第一夫妇之间的感情并非坚不可摧,即便米莱狄栽跟头,也难保不会有下一位。还让自己的心腹与王后身旁的女官结婚,就显得不太划算了。

郎巴尔却摇了头。

“是热内提出退婚的。原因……你去问她吧。”

“——舒瓦瑟尔背叛了您。”热内小姐哭诉,“我是您的侍女,怎么可以跟那个人的左膀右臂结婚?”

“听着,我的好姑娘,我不介意的。只要你喜欢他,就不要去管这些。”

然而热内还是不断摇头:“我已经想清楚了。就算您不介意,舒瓦瑟尔却未必不介意。”

郎巴尔也叹气。受小巴托罗繆私下委托,她已经劝过热内许多次,得到的也是这么一个回答。舒瓦瑟尔正式拒绝了王后派去他的部门的实习生,双方关系进入冰点。有一个王后党妻子,对小巴托罗繆来说也是一种负担——他的靠山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信任他呢?

热内对她的未婚夫,正是有情,才会忍痛拒绝。

玛丽却哈哈笑起来。

“假如舒瓦瑟尔因你而冷遇巴托罗繆,我们不就可以把他拉拢过来了吗?”

郎巴尔眼睛一亮:“对呀!”

“何况舒瓦瑟尔不是笨蛋。政客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别看今天还仿佛敌对,明天说不定就联合了。热内小姐,我长期的、首要的敌人,并不是舒瓦瑟尔,当然也不是任何一位朝臣。你就放心地结婚吧。”

在热内惊疑不定、终于喜极而泣的笑容面前,玛丽晃了晃神。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瞧,跟敌人结婚的,这儿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吗。

即便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深仇大恨,立场却叫他们终究无可回避。

王后这次离开的消息没有掀起太大波澜。和东方的王室相比,欧洲王室的出行更加频繁,度假、狩猎、休养等活动习以为常。

为了小王子的早夭而暂离伤心地听起来是个顺理成章的理由;后来米莱狄的消息被“无意地”泄露,更多人将这次出行与其联系起来。也有人说,国王的出轨导致王后怀孕期间精神压抑,才影响了小王子的健康。

玛丽的经营没有全都白费。一系列事件积累下来的好声望,使民间给予她更多的同情和偏袒;杜巴利夫人留下的坏印象也让众人反感官方情妇;于是,指责的矛头纷纷对准国王。与此同时,上流社会圈颇不以为然:国王出轨能算什么事?

“真是难以置信,”小布罗意抒发着胸中的郁气,“瞧他们个个都一副笃信天主的样子,私下里却对婚姻的神圣视若无物。一群伪君子。”

他的倾诉对象,“阿妮珂”赞同地轻笑。

青年贵族脸颊微红,又说:“虽然我不喜欢贵族,不过王后确实是他们中比较好的一个。”

“确实如此。”她转头出了一会儿神,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背后是否有主使人?”

布罗意屏住呼吸。这也是他的朋友罗伯斯庇尔经常警告的;但他总是逃避去想。

“我的主使人是王后。”

“……”

小布罗意发现他并不介意。唯一紧紧抓住他的心脏的,是对方说这些话的意图。他有预感,这不是诀别的话语,就是关系深入的预兆。

“不管起因是什么,只要过程和结果是为了人民、为了公义,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他挺直腰背大声宣称,就差对神发誓了。

“阿妮珂”温和的微笑,像梦幻一样,模糊而美丽。

“谢谢你的理解。和你经历的这些冒险……会是我难忘的回忆。”

年轻人大吃一惊,大步迈近想要牵对方的手,却又意识到唐突。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你……要走?”

“是的。”

“跟王后去阿基坦吗?那么很快就会回来了?”

“恐怕是永远不回来了。”

国王以升迁的形式,准备把维耶尔神父打发到美洲。文书已经下达,没有回旋余地。

趁此时机,对这位可怜地被他利用的年轻人,也该有个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