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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德呢?”舒瓦瑟尔公爵边咳边问。 {}.{lw}{xs520}.{}

最近几年, 老公爵衰老得相当厉害。四年前他重病过一次,虽然幸运地挺了过来,但也留下了不少后遗症;冬天不说,连夏天晚上一降温, 就不停咳嗽。如今他满头灰白, 眼窝微陷,皮肤也松弛暗淡,精神大不如前。

他和妻子一生没有子女, 早先从同族抱养来一个侄子克洛德过来, 自小养大。如今克洛德已经娶了舒瓦瑟尔的亲侄女玛丽斯蒂芬妮——而玛丽没有兄弟。顺理成章地,舒瓦瑟尔-斯坦维尔公爵的爵位是克洛德的囊中之物。

戎马半生,斗争半生,舒瓦瑟尔对克洛德的期望也不多, 只要平安富贵就好。不过,他的养子并不满足于此。

公爵夫人一边轻抚丈夫的背顺气, 一边回答:“他去朋友那里做客, 晚上才会回来。”

“哪个朋友?”

“是夏博伯爵。”

夏博伯爵比克洛德小一岁, 是洛翰公爵的儿子兼继承人。洛翰家族源起布列坦尼,和舒瓦瑟尔家族一样, 也是延绵几百年的大贵族,论地位还要更高贵一些。

舒瓦瑟尔却瞪起眼, 怒道:“我早就不知道多少次告诉他,不要跟这个夏博伯爵来往,少和那群狐朋狗党混在一起, 他就是不听!”

说完又猛地咳嗽不停。夫人又是喂暖茶,又是拍背,才叫他舒服了一些。

她劝:“我知道,因为你得到王后的重用,难免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刻意接近讨好克洛德,想从他身上捞好处;但夏博伯爵家世显贵,又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

舒瓦瑟尔摇头:“那不一样。如果克洛德的心思不在政治上,他要与谁交往,哪怕是和第三等级做朋友,我都没有什么可反对的。你看艾吉永家那个孩子,当年追求莫扎特小姐,看起来像是自降身份,但最后呢?无意中救了自己。我怎么会反对克洛德出去结交朋友?”

叹了一口气,他开口道。

“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就是不想你担心。克洛德想从政,我不太赞同,但心里是高兴的。既然有这个志向,就得有政治眼光,就得学会站到队伍。

“这些年洛翰公爵看上去不动声色,其实背地里是《巴黎周刊》的资助人之一,可知他的政治倾向。当然,这都没有越过王后的底线,甚至因为刊物办得不错,王后对他们几位颇为欣赏。夏博伯爵却没有学到他父亲的精髓,又或者是得到了父亲的默许,整天大张旗鼓、拉帮结派地反对王后改革。克洛德也被他们蛊惑,甚至反过来明里暗里劝我重新选择立场。”

公爵夫人听完,沉默一会儿,开口道:

“我也常听父亲抱怨王后的政策。鼓励工商,鼓励大农场制,这些都好说。可是多税合一的改革——这是要割我们贵族的肉啊。克洛德今后是要继承舒瓦瑟尔家业的,他为家族着想,不是应该的吗?”

舒瓦瑟尔倒没有因为被反对而生气:“贵族们心里不高兴,但有几个能反对的?艾吉永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才过了九年。王后比克洛德只大了五岁,正是年轻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话今后二三十年都是她主政;克洛德反对她,还怎么进入政治核心?要是我去世了,他没有了约束,做了出格的事情,难道还能指望王后看在死去老人的份上怜悯一个政敌?”

“我说,王后的力量真的有世人以为的那么大?”

一个瘦削的青年一拍桌子。

“依我看,艾吉永公爵是个有胆有识的大英雄,唯一致命伤在于没有抓牢军权;假如他自己有兵,胜败恐怕就会颠倒了。当时那个女人的真面目还没有露出来,所以还有不少贵族支持她;可现在呢?贵族有几个不是心怀不满?是,诺阿耶两兄弟和布罗意两兄弟都支持她,但区区两个家族又不能控制法国所有的军队。再说了,就算是他们的嫡系部队,我相信中层军官不满王后政策的也大有人在。

“看看英国贵族,他们不是联合起来,把国王推上断头台,另外找听话的人来做国王吗?我们不做那么过分的要求,让国王换一个王后总可以吧?”

克洛德在家耳濡目染,更了解情况:“王后这几年积极地提拔平民军官。你们看看现在的法兰西近卫军和奥地利卫队,高级军官即便出身贵族,也都是她的铁杆;至于中下层军官,一半出身平民。那些瑞士人更是不用说了,只听雇主的。”

“那也只是在巴黎。如果各地的军队进攻巴黎呢?”

克洛德还是摇头:“武器弹药的供应都在王后手里。假如外省军队要打仗,就得从国外高价买,质量还未必比得上国产的。”

卢威尼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他在这群人中年龄最大,却连续被克洛德不给情面地泼冷水,心情自然不好。

他是格拉蒙家族的继承人;这也是个源远流长的贵族世家,但权势不如舒瓦瑟尔,因此就算心里不悦,也只能忍过去。

很快,另一个人接过话:“军事上不行,那政治上呢?王后发布命令,各地贵族联合起来不遵守不就行了吗?”

“不行啊。”克洛德叹气,“像我们这样的佩剑贵族家庭,大多从太阳王时代就居住在巴黎,在地方上的影响力越来越小。以往穿袍贵族倒是有对抗能力,但是现在各地政府人员都由中央的人事部管理,控制能力比太阳王时代要强得多……听说民法很快就能修订完毕,届时会向地方上推行三权分离和三级会议,穿袍贵族的权力就更小了。”

“难道地方高等法院不会反对?”

“怎么反对?现在哪个商人、实业家不想进三级会议?哪个农民、工人没听说过三级会议?哪个主教、神父不希望通过三级会议得到世俗权力?法院要是不买账,第一第三等级自己召开一个三级会议,你猜当地政府会听谁的?”

卢威尼不由得更加烦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有什么能行?”

这样的话题他们讨论过很多次,每一次都以相似结果告终。

这次,一旁静听的夏博伯爵却露出笑容。他面容年轻俊俏,双目带着热情和活力;虽然年纪是这几位中最小的,但谁也不敢小看。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对付王后不可。不管怎么说,她的工商政策富了国库,这是事实;如果她满足于此,我们贵族难道还会反对她?偏偏她不知道分寸,受到杜尔阁那个卑鄙小人的蛊惑,还要继续动刀,搞什么多税合一。依我看,只要让王后在税制改革上吃个大亏,让她知难而退,也就可以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要怎么做?”

年轻的夏博伯爵神秘一笑。

“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报刊上关于干旱天气的讨论越来越多,大家都担心这样的天气还会持续很久。还有一些文章分析,旱灾之后往往还会有虫灾。”

“有吗?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克洛德思考着说:“现在才刚进入夏天,天气不好、粮食减产,粮价要涨了。”

“假如王后和杜尔阁推行多税合一,导致粮食减产,粮价大涨,民众吃饭成问题,那些无套裤汉还会这么支持王后吗?”

“这可行吗?多税合一本质上是减税,民众得到实在好处,会把年景怪到新政头上吗?”

“怎么不行?你们忘了多税合一是怎么回事了?”

“当然记得,是要将地租、土地税、军队税和什一税合并为田地税。”

“别的不说,什一税也要‘合一’,那就是要揽过教会征税的权利,虽然她承诺收完税后会和教会分账,但教会能甘心同意吗?”

教会征收什一税的历史差不多从公元六世纪就开始了;凡是地上长的、树上结的和牛羊牲畜所得,都必须捐献十分之一给教会。

现在王后以征收方便为由,禁止教会直接征收,改由政府统一征收田地税后再划拨应缴款项给教会,这相当于是让教会把喉咙亮出来任世俗政府处置;政府要是再账目上做点手脚,少划款项呢?或者有一天干脆翻脸不认呢?

更何况,教会土地原本不需要缴税,但在多税合一之后,新税种将一视同仁,教会不再有特权。

“所以,答案很简单。王后侵犯了教会的权利,那就跟侵犯主的权利是一样的;全知全能的主怎么不会降下惩罚,让土地歉收,让粮价疯涨呢?只要这个传言一流传开,不需要特意同教会打招呼,他们也会高高兴兴地配合演出。到时候所有神父都这么说,就算那些新派学者不信又怎样?那些农民都是信的!”

卢威尼不禁拍手大笑:“好!太好了!粮价涨起来,王后如果还想要名声,就必须从掏钱从国外购买粮食。最好能跟外国粮商通气,叫他们不卖——或者高价卖。不管王后是自掏腰包,还是动用国库,都是大出血。”

克洛德还是有些担心:“这一切的前提,是粮食减产。如果天气转好,粮食丰收,我们想得再美好,也无法实现。”

夏博伯爵拍拍他的肩膀:“考虑得对。就算天气好转也不要紧,有的是办法让市面缺粮。”

“你是说抢购囤积?”

“不错!大家愿意出资出力吗?”

“只有我们几个能办到吗?”

“不只我们几个。其实,是英国那边的商人找上了我。”夏博伯爵神秘一笑。洛翰家族出身布列塔尼,与不列颠一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已经同荷兰人商量好了。为了取得更好的效果,他们希望我再多联络一些朋友参与。其实,在和你们说之前,我就已经同另外几家贵族密谈过了。”

“结果怎样?”

“有谁不想新税制破产?他们当然是立刻同意了!”

卢威尼叫好一声,当即拍板,“加我一个。如果我的私房不够,回去还能跟父亲商量。他也看杜尔阁不顺眼很久了。”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响应。

夏博伯爵嘴角含着笑,满意地点头。众人把目光转到还没吭声的克洛德脸上。

“你不参与也不要紧,”夏博微笑说,“毕竟你家情况复杂。只要你别向你父亲透露计划就行了。”

“怎么会!”克洛德一个激灵。他知道,再不明确表态,他们就会怀疑他了,“我也愿意出钱。”

作者有话要说:  阴谋总是越滚越大

*克洛德:claude-antoine-gabriel de choiseul

*夏博伯爵:alexandre-louis-auguste de rohan-chabot, te de chabot

*卢威尼伯爵:antoine-louis-marie de gramont, te de louvig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