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诗站在心理诊所大楼的天台边缘,风吹起她的裙摆,在空中起起伏伏,单薄的身躯,像一片随时会凋零的落叶。
顾德明夫妇最先赶到。
顾太太流着泪,一脸的惊恐,扬着声对女儿劝说:“诗诗,你别做傻事,你快下来。没有什么重要得过你的生命。
你要是跳下来,妈妈也不活了。
诗诗,你快下来,妈妈求你了……”
顾太太泣不成声。
顾德明搂着顾太太,亦在劝说顾婉诗:“婉诗,有什么话,你先下来再说。你别吓你妈妈!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真的活不了。”
顾婉诗站在天台的边缘,微微昂头,眺望着远方,对父母的话充耳不闻。
嘴里喃喃的唱着歌:“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
神智明显有些不清醒。
周医生亦在围观的人群里,急得脸色苍白。
顾婉诗是从治疗时间,从诊室离开,上了天台寻短见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脱不了干系。
她跟着劝,做着心理辅导。可是并没有什么用,距离太远,顾婉诗根本听不清楚。
迟恩恩和冯宝芝也赶来了。
看到顾婉诗站在天台的边上,只要身子稍稍倾斜一下就会掉下来,冯宝芝吓得心脏一阵冷缩,身子不自禁的趄趔了一下。
迟恩恩赶紧扶了冯宝芝一把。
冯宝芝却抽出被扶的手臂,靠在骆琴的身上。好像顾婉诗跳楼,都是她的错。
迟恩恩的心,狠狠一痛。
但更让她痛的,是顾婉诗此时的脆弱。
她离开的时候,顾婉诗明明还冲她笑,让她放心去忙,看上去并不像要走极端。
可转眼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早知道顾婉诗会做傻事,她说什么也不会离开,肯定会陪着她做完治疗。
消防队赶来了,在顾婉诗坠落的附近搭气垫。
“你们家属先稳住她的情绪。”消防队员说。
冯宝芝立马仰天扬声,劝说顾婉诗:“婉诗,乖孩子,阿姨来了,你快下来,好吗?”
一说话,眼泪就掉了下来。
“诗诗,你退回去好不好,妈妈求你了。”顾太太难过得快立不住。
顾婉诗根本不听,脚甚至往旁挪了一下。
啊!
众人惊呼。
顾太太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差点晕死过去。
顾德明赶紧嘶吼:“婉诗,你别动,千万别动,爸爸上来接你。”
“我不要你来接,我要煜宸来接我。”顾婉诗忽然说。
她垂下眼帘,看着二十八楼下的人群,目光寻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叶煜宸的身影,她哭起来:“煜宸呢,我的煜宸呢?
他为什么不来?
他不想看到我吗?
煜宸,我要煜宸,你们马上去叫他。”
顾婉诗说着,情绪激动,半蹲了一下身子。
她任何一个动作,都有可能会失衡掉下来。
顾太太吓得尖叫。
顾德明转头就对冯宝芝说:“叶夫人,你能给你儿子打个电话吗?我女儿都要跳楼了,他还不闻不问吗?如果诗诗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顾德明和你们叶家没完。”
“我打,我马上打。”
冯宝芝拿起手机,正准备给叶煜宸打电话,叶煜宸的声音却响起了:“我来了。”
众人如见救星一般,朝叶煜宸望过去。
顾太太几步蹿上去,把叶煜宸拉住,焦急的求着:“煜宸,你赶紧劝劝诗诗,让她先下来。她现在只想见你,你是系铃人,也是解铃人,只有你能救诗诗了。
你赶紧劝她,赶紧。”
顾太太催促着。
顾婉诗的声音隐隐传来:“煜宸他不来吗?他真的不要我了吗?我那么美好,他为什么看不见呢?煜宸,你再不来,就见不到我了。
没有你,我也不想活了。
煜宸,你真的不来吗?”
顾婉诗语无伦次的说着,半弯的身子眼见着就要失衡,叶煜宸赶紧出声:“婉诗,我来了,你别动,千万别动!”
听到叶煜宸的声音,顾婉诗一下子站直了身体,眼睛蓦的一亮,只一眼,她便在人群中,寻找到了那个她深深刻在心上的身影。
“煜宸,你真的来了!”她惊喜出声。
脚步下意识的往前一抬。
“诗诗,别动!”顾德明哑了喉咙,巨声一吼。
顾太太亦尖叫。
冯宝芝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张着嘴却说不出来话。
迟恩恩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正要出声,却又生生咽下。
她怕顾婉诗发现自己,反而更受刺激。
她只能隐身在人群里,心疼无比的望着这个曾经如女神般美好的女孩子。
脑中回忆起的,全是顾婉诗美丽温婉的模样。
与此时,完全判若两人。
顾婉诗几乎要失常了。
一场恋爱,真的让她崩溃心智至此吗?
“婉诗,你别乱动,我来接你。”叶煜宸赶紧出声。
他同样紧张得脸色凝重。
顾婉诗刚才以为自己在平地,想朝叶煜宸走过去,脚悬起来后,她才发现前方是空的。
她倒也把脚缩了回去。
“对对,就这样,退回去,退得远远的,我来接你下来。”叶煜宸慢慢引导。
顾婉诗听话的朝后退。
众人松了口气。
顾太太低泣,难过又开心。
开心的是,女儿终于听劝。
难过的是,亲人竟然还比不上一个男人。
可就在大家以为顾婉诗情绪稳定下来后,她却突然又一步踏上天台的边缘,难过的哭了起来:“不,我不要下去。
你都不要我了,我下去做什么。”
“要,谁说不要!”叶煜宸赶紧出声,“婉诗,你冷静,别动,别再往前动!”
顾婉诗哽咽着:“你说真的?你真的还要我?”
叶煜宸没作声。
他刚才是情急说出口。
现在复问一次,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呵呵。
见叶煜宸沉默,顾婉诗凄笑起来,笑得身子都在颤抖:“你骗我,你根本不可能要我。你只要迟恩恩,我争不过她。
我好难过,我明明什么都不差,煜宸你就是看不到我的好。
十几岁时,我在机场与你分别,我那时就对你上了心。在国外那些年,我不断的完美自己,就是希望能够配得上你,能与你并肩往前走。可是,你不要我。
我变得完美有什么用?
我连你都得不到,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先去来生等着你,让我更早的遇见你。”
顾婉诗说着又抬脚。
啊!
顾太太受不了了,尖叫着:“叶煜宸,你哄哄她,行吗,求你了。”
“我看得到你的好!”叶煜宸急声,“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好。”
“可你就是不要我。”顾婉诗哭泣。
“要。”
“会娶我是吗?”顾婉诗紧接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