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温温柔柔的,“阿兄饿不饿,还想喝水吗?”
江辞眨眨眼,“饿。喝点。”
沈亭御赶紧爬起来,“我去给阿兄熬鸡丝粥。”
沈离接着问,“你阵法的时候都能听到?”
江辞眨眼,“嗯。听得到。”
“你们每句话我都听到了。”
江辞目光扫过面前的三个人,“每个人哭我也听到了。”
沈离面色讪讪的,赶紧换个话题,“那后来呢。”
“后来撑不住了,身上不疼了,昏了。再醒就刚刚。”
破晓接话,“我握着他的手,他动了一下。”
沈离眼睛一亮,“可以动了吗阿兄?”
江辞喘着气,“没力气了。”
“不着急不着急。”
破晓去给江辞打了热水。
“来,爱干净的阿兄。”沈离把门窗关紧,又温着这房间,破晓来给他擦脸,擦身子。
江辞扯扯唇,“我又臭了三个月啊。”
那这回是真臭的了。
魏明安骂他,“你真的!”
沈离逗他,“我发现你天天嫌弃自己诶。”
破晓指,“他这个筋脉的伤没了。”
沈离和魏明安也看过去,“真的诶。”
破晓接着道,“他刚刚确实是手动了,我感觉到了。”
江辞哼了一声,“因为嗓子喊不出声,只能这么叫你。”
沈离点点头,“阿兄!要过年了!我们这些天许的愿都是你!”
魏明安没好气地道,“可不是吗,给我逼得都拜了佛了。”
江辞扯着嘴角无声地笑。
怎么办,又感动了,想哭。
沈离给他揉着胳膊,“阿兄,你一醒,我们心都安了,今天是除夕啊,我们一家人要一起守岁了。”
江辞轻眨着眼,“好。”
沈离接着嘱咐,“我去吩咐,你这里好像没有厚衣服,这几天有点冷了。京城都得穿大氅了。三个月没动了,不着急,慢慢来。”
江辞突然觉得不对,“破晓,碰碰我的腿。”
破晓依言去碰。
江辞愣了,沈离眸光一凛,“没感觉?”
他很实诚地道,“没有,胳膊有。”
沈离跑出去了。
又把林清拉来了。
林清看过以后道,“我这么看着他腿上的筋脉没有问题啊,是好的,可能是膝盖的问题,这个我不懂了,我觉得可能是他的膝盖跪太久了,不是说地还不平吗,砸下去,这种膝盖受伤太大了,可能有淤血压着。也许啊,我不懂。”
沈离噔噔噔地去找了个大夫来。
和林清说的一模一样。
“那怎么治?”
大夫行礼,“老身可以给他开化瘀血的药,但其他的老身不太擅长。公子这个,其实哪天好了也说不定。”
江辞听着这话说完,周围的几个小脸,又垮了下去。
沈离吸了吸鼻子,失魂落魄地抬起头,“师父说别人都治不好,还可以去神医谷。”
江辞笑了,“胳膊又没事,你看你二哥不也这样吗。”
魏明安瞪他,“你要死是吧。”
江辞忽的正色,“等我养几天,报仇吧。”
魏明安点头,“就等你这句话了!你再不醒,我真的忍不了了,直接给安王全家杀了算了。”
沈亭御回来了。
“呐,阿兄!”
沈离接过了粥,轻轻吹着,破晓跟他讲刚刚听到的。
沈亭御蔫哒哒地垮了双肩。
江辞开始撵人,“去安排好,除夕别出岔子。”
魏明安点头,“好的。”
江辞嘱咐,“尤其师父那儿,给我整得好好的,脸面啊那是。”
把哭包沈亭御支出去推魏明安了。
破晓把江辞身子又净化了一遍,灵力一直没撒手,沈离给他扶起来,一勺一勺给他喂粥。
江辞扯了个很难看的笑容,“手好了也是要妹妹喂啊。”
沈离噘着嘴,“你耍无赖也行。你是哥哥啊。”
江辞又看向这个沉默寡言的鱼。
“三个月没吃东西了,胃也得慢慢来。”沈离轻柔的要命,“你瘦了一大圈。”
江辞又恢复了他那个嬉皮笑脸的劲儿了,“肯定又像鬼了,我知道。”
破晓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欠揍!”
江辞无所谓地笑笑,“你们都哭丧着脸,高兴一点嘛,大过年的。”
沈离喂完了,把碗放到一旁,“好,高兴,你醒来我们每个人都高兴得不得了。”
他俩接着给他揉胳膊揉腿。
很快就到年夜饭时间了。
因为东西多,加上不知道江辞今天就醒,其实是在院子里的。
破晓把江辞捞起来,结结实实地套了一层又一层衣裳。
因为他瘦了一大圈,穿那么厚都不显壮实。
沈离再三问,“冷吗?要不再穿一件?”
江辞无奈,“不冷啊。”
沈离还是不放心,江辞打趣,“好了妹妹,你二哥安排的年夜饭,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沈离就去吃饭了。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这么多人的年夜饭。
沈亭御也有点感慨,隔着半个桌子看向她,语气哽咽,“阿姐~”
沈离笑了,“我懂你,我也是。”
他们以前的年夜饭,她,沈亭御和师父。
这次依旧有师父,还是沈亭御。
但是有了她的夫君,有了两个哥哥。
江辞没有吃,他也吃不下。
他目光和蔼,望着这一桌子人,心里好满足。
他很久也没过过这么完美的年了。
好爱他的这一家。
真的好爱。
吃过年夜饭。
沈离朝破晓眨眨眼。
她率先带头,走到林清面前,礼数无可挑剔,行了一个标准的长辈礼,“师父新年快乐!喜乐安宁岁月无忧。”
林清笑,“呐,红封。”
沈离收了。
沈亭御早就笑嘻嘻地准备好了,他也恭敬行礼,“师父新年快乐呀!您得健康长寿,岁岁年年陪着我和阿姐!”
林清被逗笑,“你这拜年话怎么都这么独特呢,你的红封。”
沈亭御也收了。
沈离朝破晓扬眉,提醒他去。
破晓不会说了啊,感觉他俩话都说完了。
他上前,学了学沈亭御的样子,“师父新年快乐!我不太会说话,祝您健康,平安。”
林清又笑了,“多可爱啊,呐!红封。”
江辞和魏明安面面相觑,打着眼神。
魏明安一狠心自己推着轮椅转过去了,气得江辞直瞪眼,欺负他刚醒没力气是吧。
魏明安恭敬拱手,“师父新年快乐!祝您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
没人管江辞,他立刻接话,反正挨骂也他俩一起,“师父!新年快乐!您身体健康,天天开心,无事绊心弦!”
林清挑眉,动了动身子,“没说不许叫我师父吗。”
沈离看她俩哥紧张地都不成样子了,赶紧打圆场,“行了啊师父,大过年的,你再给他俩吓出点毛病来。”
林清哼了一声,从另一个袖子拿出来两个红封,“昂,红封!”
江辞笑了,魏明安也松了口气,双手接过,笑意藏不住,“谢谢师父~”
沈离就坐在林清旁边,给林清捏了捏胳膊,“师父啊,你给他俩留点面子啊。”
林清瞪她,“不留!又没外人!就骂!你瞧他俩菜的那个样子,好了都给我滚过来学!俩人让我两个宝贝徒弟天天哭鼻子。”
江辞垂着头接话,“好的师父。”
“没问题。”
林清又开始了,“尤其是你!江辞!朱雀都改不了你的那点破天赋,我这俩宝贝徒弟天天为你哭!”
沈离打圆场,“好了好了好了啊师父,别骂了,他刚醒。”
林清老大的不乐意了,“你们玩吧,我走了。”
其实每年也是这样。
他们和师父吃年夜饭,待一会儿师父就把他们赶走了。
沈离和沈亭御就去喝酒。
林清一走。
魏明安和江辞双双垮在椅背上。
沈离被逗笑,“你俩至于嘛,这么怕他干嘛啊。”
沈亭御去嘲笑了,连破晓都忍不住了。
江辞哀怨,“真的吓人,我一直怕他。”
魏明安有气无力地附和,“昂,我也是。”
沈离好笑的看着他俩,“也有一种可能,你俩现在都有灵脉,最低级的那种,但是师父太厉害了,这是实力压制了。”
魏明安点头,“对啊。”
江辞开口,“我都很多年没收过红封了...”
魏明安噘着嘴,“谁不是啊。”
沈离接话,“我早就知道师父准备了,他可能最近一阵老看我们哭,撒个气。”
江辞低着头,“对不起。”
确实说的对,他老让他们哭。
沈亭御嚷嚷,“阿兄,别逼我大过年揍你啊!”
魏明安嗤笑,“他确实该揍。”
江辞吸吸鼻子,重新抬头,望着他们笑,“呐,大哥过年要发红封嘛,给你们发!”
沈离拍拍沈亭御,沈亭御乐颠颠地去了,“阿兄新年快乐~祝福语没想,什么都祝你!”
江辞噗嗤一笑,旁边魏明安掏了个红封,“这是他给你的。”
沈亭御笑嘻嘻地接过,转头和魏明安说,“二哥新年快乐!祝福语也没想,不管,也什么都祝你!”
魏明安哈哈大笑,又掏了个不一样的红封,“这是我给你的。”
沈亭御快飘到天上去了,拿着三个红封,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阿姐~新年快乐!阿姐岁岁年年,事事都胜意!”
沈离笑了,递给他一个红封,“你也是。”
朝旁边的破晓扬了扬下巴,举着手里的红封,“还有一个呢。”
沈亭御嘿嘿一笑,“姐夫新年快乐!祝福语还是没想,什么都祝你!”
给破晓逗笑了,一个姐夫给他叫飘了,“好呀。”
沈离笑意晏晏,“呐,姐夫的。”
“好啊,我们都是没想是吧!”江辞笑吟吟地打趣。
沈亭御仰着脑袋,“昂!我什么都祝你了!”
“哈哈哈哈。”
沈离眼神深邃温柔,“弟弟跟我最好不行啊,你有意见也憋着!”
魏明安朝沈离招招手,“来啊,妹妹也有的。”
沈离眸光柔软,含笑道,“我可没给你俩准备。”
江辞霸道上了,“快来!”
沈离牵着破晓去了,屈膝,“阿兄新年快乐!二哥新年快乐!”
还是魏明安代劳,他掏出两个红封,“呐,这是江辞的,这个是我的。”
沈离笑眯眯地收了。
破晓眉目含笑,“阿兄二哥新年快乐!”
魏明安那红封终于掏完了,最后两个,“呐,你的。”
破晓统共收了仨,全塞沈离手里了。
然后他起身站到江辞旁边。
沈离都有点讶异。
江辞眉眼微抬,很拽地看向魏明安,他也不说话,就那一副拽气十足的模样。
魏明安呛了一下,“还有我的啊?”
江辞嘚瑟极了,“你不是我弟弟啊。”
魏明安愣了几瞬,神色变得格外柔和,噙起满满笑意,“哥!新年快乐!”
江辞旁边的破晓递给他一个红封。
他递完就迎上沈离讶异的目光了,给她解释,也给大家解释,“他特意让我去弄的啊。”
江辞附和,看着那个有点呆的魏明安笑了一声,“破晓认不清钱,我顺手就给教了。”
魏明安嘟嘟囔囔的,“哥~”
江辞骂,“臭弟弟。”
“干嘛呀。”魏明安小声道,“还背着我偷摸来。”
想哭。
他刚醒就整这出。
沈离他们哈哈大笑,“你俩真是别扭啊。”
魏明安扒着江辞的胳膊,“我查了三个月了,慌死了。”
江辞笑吟吟地看着他,“昂,别怕嗷,早就告诉你了,斗不过的找我就行。”
魏明安看着他,“我都没斗,自己,心里没底。”
江辞笑了,“我这不是没死吗,一起。”
沈离笑幽幽地搭话,“一起带上我们啊。”
说到这,江辞微微瞪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把弟弟妹妹分开派出去,你要上天是吧。”
魏明安小声嘟囔,“你又不是没听到,我慌死了,就怕他们出事。”
江辞勾着唇,“下次不许了。”
魏明安点头,沈离笑得不行,“我说两个哥啊,你俩要不要看看谁厉害啊。”
江辞严肃了起来,“你厉害也不行,你们都归我护。这是不放心。”
魏明安点头,“是,没有哥哥放心的。所以我之前很愧疚。”
沈离无奈,给沈亭御眼神示意,沈亭御秒懂,一手挽一个哥,“呀!护,有哥哥保护最幸福了!但是我们这不是给哥哥排忧解难吗。”
沈离懒懒地靠着破晓,心想要论撒娇耍宝,沈亭御还真是第一名。
这不吗,给那俩哄的。
江辞插话,“你不也不放心沈亭御吗。”
沈离耸肩,“是啊,难的任务我从来不让他去的,实在不放心的我都跟着呢。简单的我就随他去了。我念叨了八百遍,出门必须带珠子,有事就捏。”
江辞抬眉,“这不就完了吗。”
沈亭御这回惊讶了,“阿姐你还跟着过我啊。”
沈离摇头,“就几次,直觉不放心,很多年前了。”
沈亭御晃着脑袋,“我就说我是全灵山最幸福的吧,你还不信。”
沈离笑,“好好好。”
沈亭御突然想起来,“那四个老头说我是你狗腿子!”
破晓噗嗤一笑,“我作证,确实这么说的。”
沈离咬牙,“说话真难听!”
“哈哈哈。”
“时间不早了啊,阿兄你行吗。要不要回去休息。”沈离有点担心他。
江辞啧了一声,“守岁守岁!我能睡啊!我要是今天没醒都要怄死!”
沈离眉眼温柔,“那你饿不饿,要不要再吃点东西,厨房给你温着南瓜粥。”
江辞眼神一亮,“要!”
沈亭御去拿了。
沈离懒悠悠地靠着破晓,破晓揽着她的腰,另一手给江辞捏胳膊,他道,“这样可以吗?”
江辞知道他在问什么,动了动手指,“手指还可以,胳膊抬不起来。”
沈离解释,“我这几日看过这方面的医书,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太久没动的话,运动能力会减退,要慢慢恢复,叫肌肉萎缩。”
魏明安在给他捏另一边,“就是说让你慢慢来,别自己瞎动。”
沈离附和,“就是这样。”
沈亭御乐滋滋地过来搬了个凳子,“呐,阿兄张嘴。”
江辞躺了三个月,醒了还是得被喂。
该说不说,真幸福。
江南的冬天不太冷,但是这毕竟是快午夜了。
五个人的小院,暖洋洋的。
说说笑笑,时间倒也过得快。
“新年了!”
破晓眼眸含笑,依旧揽着沈离,凑到她耳边,清清楚楚地道,“新年快乐!我爱你!”
沈离一愣,侧过了头,对上他闪着光芒的明亮眼眸,红唇轻抿,抿出一贯的梨涡浅笑。
也凑到他耳边,“新年快乐!我也爱你!”
破晓笑眼盈盈,将沈离揽紧了些,没有再讲话。
刚刚谁都说了,就是没跟沈离说新年快乐,得补上。
沈离,沈亭御和魏明安开了酒。
江辞没有,破晓也没有。
江辞眼巴巴地看着。
“呐,干杯!”
沈亭御道,“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沈离笑,“你真的,学问全在这块儿了。”
沈亭御眼眸一瞪,“阿姐你乱讲,今天师父布置的课业,师父说没有错!”
“好好好。”沈离哄着呗,“你当我不知道你现在有帮手啊。”
沈亭御嚷嚷,“阿姐!”
沈离笑,“赶紧跟你这俩文化人哥哥学学吧。”
她还不忘说破晓,“这不嘛,之前不学,也被师父骂了吧,都得一起学了。”
破晓现在一天写一堆字。
沈离他们学多久他就得写多久。
沈离他们修炼,他也得修炼。
破晓嬉皮笑脸的,“反正都是陪你,没关系。”
沈离悠悠笑道,“师父把灵山学堂开这儿来了。”
魏明安日日被训,这江辞醒了他也暂时不能去。
哀怨得不得了,指着江辞,“你好了得去跟我一起被骂。”
江辞好笑地看着他,“你不会干啥啥不行吧。”
魏明安白了他一眼,“你试试!你试试啊!他们仨每天什么都完成的漂漂亮亮的,就我天天挨骂。”
江辞哼出笑,“笨~”
魏明安气得直哼哼,“没听到师父骂你天赋低吗,你少笑我了。”
江辞眉梢一挑,“那我不管,反正你现在自己挨骂去吧。”
魏明安蔫了,“哥~”
江辞乐了,“叫哥也没用,我现在是病号。”
沈离笑,“二哥啊,师父每次骂你我不都帮你说话吗。”
魏明安噘着嘴,“那也不影响我怕他啊。他说他从来没带过我这么菜的。”
沈离唇角一勾,“那确实。”
“哈哈哈哈哈。”给江辞乐坏了。
魏明安反驳都反驳不了,梗着脖子犟,“我不管,师父说江辞还不如我!他肯定得挨骂!”
江辞笑容僵在了脸上,“我...”
沈亭御真忍不住了,“你俩真好玩哈哈哈哈。师父多温柔啊。”
沈离赞同,破晓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