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到路冠鸣的牢房,穆琉枫就听到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连绵的掌声,只能意会不可描述,还伴随着陶醉的呻吟。
听上去似乎有几分耳熟。
曾经的某一夜。
就是同样的声音引他动情,诱他沉沦。
他的心骤然收紧,一时间步履竟有些不稳。
每走近一步,那羞耻的掌声就更清晰一些。
呻吟声,喘息声也不断加重。
心慢慢地破碎。
第一次感觉这条通往牢房的路是那么漫长。
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好像迈过了万千山河。
不会的,肯定不是她……
他不敢相信,在没亲眼目睹之前,仍抱有一丝希望。
即使这希望甚是渺茫,他也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现实很快就给了他猛烈一击。
走到牢房前,透过细小的门缝,他看到了此生都难以忘怀的画面。
这香艳的一幕刺痛了他的双眼,也贯穿了他的心脏。
本以为她有可能是被强迫。
可是,那张脸上的表情明明是那么陶醉,一副沉迷其中的模样。
他努力寻找为她辩解的理由,脑海中却一团乱麻,轰隆作响。
犹如天崩地裂,信仰已然塌陷,让他无法正常思考。
也许,她是被人下了媚药……
他刚想出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下一刻便听到了她娇柔的嗔叫。
“无名,我爱你……”
“我也爱你……”
紧接着,就是更加入欲的响动。
他再也找不到理由自欺欺人。
痛到极致居然感觉不到痛了,有种全身麻木的无力感。
之前她明明说跟无名之间清清白白,是被独孤夜欺骗才说了那些伤人的话。
他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却有一丝欣喜。
至少,她在否认与无名的关系。
可现在,这又该如何解释?
她果然在骗他!
路冠鸣,你这个骗子!
而他,则是这世上最可笑,最可怜,也最可悲的傻子!
他的精神接近崩溃,此刻的痛楚简直是难以用言语去形容。
汹涌的愤怒和耻辱将那颗枯槁的心狠狠焚烧。
在极度的怒火攻心下,他不禁喷出一口鲜血,扶着墙步履不稳地离开了牢狱。
他不知道一路上自己是怎么走回暗暮阁的,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像失去了灵魂。
俨然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
坐在厢房的木桌前,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幕,痛到全身颤栗。
五脏六腑就像被一刀刀凌迟。
他不顾身上的伤势,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悲恸的眼泪混合着酒液不断从下颌处滴落。
随后他扔掉酒壶,又拎起一坛酒仰头痛饮。
酒水浇在他的脸上,顺着他的脖颈流遍全身。
很快便浸入他身体的每一道伤口。
钻心的刺痛席卷而来。
他眉头紧蹙,咬紧牙关,却将酒水浇灌得愈加猛烈。
……
“无名,我爱你……”
……
这句话不断在他耳畔回响,越是想逃避,就越是连绵不绝,阴魂不散。
若她是被强迫的,或者被人暗算下了媚药,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进去救她。
可这句话代表了她是自愿,他只能默默地离开。
那样陶醉的表情,他还真找不出理由去打搅。
“为什么……”
“路冠鸣,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既然不爱我……当初为何要选择……跟我在一起……”
“玩弄我的感情……就这么有意思吗……”
“路冠鸣,你真的好狠……老子这辈子就爱过你一个女人……也只碰过你一个……可你为什么……要这样伤老子的心?!”
“我恨你!!!”
……
地牢内。
满室旖旎逐渐散去。
路冠鸣和无名穿好衣裳后便躺在石榻上沉沉睡去。
天已经快黑了,独孤夜马上就会回来。
若是错过了这个劫狱的机会日后便难遇。
穆琉枫努力平复了心绪,再次来到地牢。
这次他没有露面,而是吩咐手下的暗探行动。
暗探叫醒路冠鸣和无名的时候,他们只记得被冷樾撒了奇怪的粉末,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次醒来便看到了暗探。
他们并不知道那粉末是什么,还以为是普通的迷药。
劫了狱后暗探找来了三匹快马,依照穆琉枫的吩咐将路冠鸣,无名还有薛海宁平安地送出了无影宫。
……
暗暮阁。
穆琉枫正独自饮着闷酒,暗探快步来报。
“禀报阁主,属下已顺利将路冠鸣三人救出。”
穆琉枫淡然回答:“好,知道了。”
“属下告退。”
暗探走后,穆琉枫瞟了一眼手里的丝绢,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冷笑。
旋即,便将它焚于香炉之内。
丝绢在香炉内燃起跳跃的火光。
轻烟冉冉升起,烧焦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
他的瞳孔中映出明晃晃的光亮。
路冠鸣,以后老子会彻彻底底地放下你!
再他么的喜欢你就不得好死!
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可下一刻,他又不顾滚烫的火焰,将已经燃掉一半的丝绢从香炉中捻了回来。
丝绢中央破了一个大洞,大洞的边缘熏染得焦黑。
就像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攥紧残破的丝绢,手臂止不住地抖动。
他恨。
恨自己没出息。
即使已经伤痕累累,却也还是无法将她从心中抽离。
……
穆琉枫来到骷月亭打开密室。
路展鹏的遗体仍在滋养蛊虫。
可是,前几日他由于伤得太重,便没有放血继续滋养,导致双生蛊中断。
而今,若想复活路展鹏,只能重新来过。
他想起路冠鸣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就悲愤不已。
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求回报,只求能与她好好在一起。
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成了奢望。
她可以不爱他,但不能玩弄他的感情,践踏他的真心。
为了她,他不惜放弃复仇。
背弃了一切。
还屡次不顾生死。
没想到却输得一塌涂地。
他望着犹如沉睡般的路展鹏,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弃之而去,或者干脆把遗体送回,与她彻底恩断义绝。
可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痛苦挣扎了片刻依然拿出匕首划开了手掌。
望着自己的血慢慢流淌,容器里的蛊虫逐渐增大活跃。
他扯着沙哑的嗓音低声自语道:“路冠鸣,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