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冠鸣嗤道:“又是、肉汤吗?!”
独孤夜连忙说道:“不是,是普通的汤!之前是我不好,是我犯浑,对不起……”
路冠鸣瞥他一眼,道:“我是不会喝的!”
他有些无奈地说道:“那你怎样才肯吃?”
路冠鸣恨声道:“除非你能给他偿命!”
他抿了抿唇,收紧下颚,嫉妒的火苗在体内疯狂燃烧。
对她爱恨交织的情绪让他险些绷不住,想狠狠地惩戒她,强硬地将补汤灌进她嘴里。
像之前那样恶劣地威胁她,强迫她。
可经历了虚识里与她恩爱甜蜜的时光后,他对她的爱意已然更浓,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好,我会偿命……但不是现在,你先用膳好吗?”
路冠鸣冷眼看着他:“那你就给我跪下!”
独孤夜攥紧手心,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想象出寝殿里婢女们愕然的目光。
毕竟在她们眼里他这个魔教教主一向杀伐果断,阴冷嗜血,从未如此卑微过。
他咬紧后槽牙,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说道:
“好,只要你能消气,我怎样都可以。”
可路冠鸣又补充一句:“跪在炭火上。”
此言一出,一旁的两个婢女顿时对头小声议论着。
独孤夜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紧攥着的拳头也略微颤抖。
就在婢女们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情绪失控冲路冠鸣爆发的时候,竟听到了他答应的声音:
“好,我这就跪。”
“思思,那你乖乖把汤喝了。”
还没等婢女从惊讶的情绪中缓过神来,独孤夜就对着她们命令道:
“快去准备一些炭,再把汤端来服侍思思用膳。”
婢女们立即按他的吩咐照做。
路冠鸣则看着他冷笑道:“独孤夜,你为我做再多我也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感觉,这辈子我只会恨你!”
她眼眶发红,闪烁着泪光:“既然你连他的遗体都不放过,那不如就把我也杀了!否则,只要我活着一天,便会恨你一天!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饮汝之血,啖汝之肉!”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可掌心却被攥得生疼,有丝丝血迹从指缝中溢出。
路冠鸣瞅着他满面划痕和瞎了的眼睛,脸上露出一抹癫笑,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脸被毁了,眼睛也瞎了,活着还不如死了!是谁把你弄成这副鬼样子的?我真该好好谢谢他!你知道我看到你这样有多解气吗?”
“独孤夜,像你这种的人就应该被碎尸万段,你活该!这是你的报应!连老天爷都看不惯你,你根本不配活着,更不配得到爱,你只能……”
“够了!!!”
他再也忍不住,失控地将她摁在榻上,欺身压了上去,伸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明明在虚识里她是那么的爱他,可现在居然对着他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
他痛到了极致,无法接受这样的她。
被他掐着,可她脸上却是视死如归的笑:
“杀了我啊……来……掐死我……让我跟他团聚……”
他呼吸声变得急促,掐着她的手止不住地抖动,胸口就像堵了块石头般难受。
最终,他还是松开了她,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上去。
她的唇和虚识里的一样,温软香甜,令他流连忘返。
可她却再也不是虚识里的那个她。
与她之间的甜蜜只能永远活在他的脑海里。
也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唔唔……放开……”
她拼命挣扎着,可双手却被男人牢牢地桎梏在头顶,动弹不得。
他动情深吻着她,像在虚识里那样,没有凌虐与激烈,而是发自内心的爱。
好像这样就能唤起他们再也回不来的虚幻过往。
深吻间,她狠狠地咬住他的唇,犹如嗜血的猛兽突然寻得了猎物,将他的唇咬破,直到浓重的血腥味充斥整个口腔,还仍不罢休。
她目光中满是凌厉的恨意。
想让他痛,最好是痛到死。
可他不管再怎么痛仍不愿松开她,掐着她腰身的大手反而还更加用力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血吻一直持续到婢女端着补汤走进来。
他察觉出动静后立即松开她。
可下一刻,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在他脸上重重落下。
蒙着眼睛的黑布再次滑脱,只是这次,从他眼角淌下两道殷红的泪痕。
血泪顺着满是划痕的脸颊慢慢滴落,极致的破碎感令他看上去有几分瘆人。
路冠鸣不得不承认,尽管身前这个男人容颜尽毁,眼睛也瞎了,可这些瑕疵仍是遮掩不住他精致的五官。
这张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那么的完美。
被她接二连三地抽耳光,还当着婢女们的面,他已然没了尊严。
可最重要的是,她恨他。
他不知如何才能让她不恨。
明明在虚识里,她不是这样的,她会粘着他,会对他说着情话,会做菜给他吃……
他无法面对这样的她,又不得不去面对。
是他亲手杀了虚识里的自己。
是他硬要回归现实。
是他葬送了他们虚幻的爱情。
他突然有些后悔,如果能永远留在虚识里,哪怕立即灰飞烟灭,也是幸福地死去。
总好过像现在这般折磨。
伤痛流遍身体的每一处角落,此刻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爱她的感觉真的生不如死。
但他又做不到完全恨她。
她瞪着他,怒声道:“独孤夜,你怎么不直接掐死我?!”
他没有接她的话,从榻上下来,吩咐婢女将炭火铺在地上点燃。
随即走上前,膝盖一沉便跪了上去。
双腿接触到炭火的一瞬间,激出一股浓烈的白烟,伴随着炙烤皮肉的声音。
灼热的痛钻心剖肝,从腿上袭来。
他抿起唇,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剧烈的痛促使他不由地发出一声闷哼,紧握的双拳略微颤抖。
而后,强忍着痛楚,平静地冲她说道:
“思思,该用膳了。”
婢女很有眼色地端着补汤走到床榻边,恭敬地对着路冠鸣道:
“路姑娘,奴婢伺候您用膳吧?”
可她却冷冽一笑,注视着独孤夜:
“等你跪够了一个时辰再说!”
她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到什么程度。
既然他愿意被她折磨,那她便成全他!
他就这样静静地跪着,一动不动。
双腿已经痛到失去知觉,滚烫的炭火灼穿了皮肉,似乎是烧到了骨头。
可他仍拼命坚持着。
一旁的婢女再也看不下去,对路冠鸣说道:
“路姑娘,再这么跪下去宫主的腿恐怕就……”
路冠鸣看他已摇摇欲坠,那样子就像只可怜的小狗,便说道:
“好了!起来吧!”
独孤夜表情微怔,有些错愕地抬起头。
“我让你起来!听不懂人话吗?”
她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独孤夜这才颤巍巍地从炭火上站起来。
他的腿伤得很重,险些倒地。
却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关心地问道:“思思,这下你肯进食了吗?”
路冠鸣确实有些饿了,她恨独孤夜,可不能跟自己过不去,该吃还是要吃,便说道:
“我不想喝汤,而且放那么久了,也凉了。”
独孤夜的语调明显透着欣喜,连忙问:
“那你想吃什么?我立即吩咐膳房去做。”
这时,一个婢女匆匆来报:
“宫主大人,不好了!西院走水了!”
独孤夜神色一顿:“走水?”
西院是冷樾的住处,冷樾生活一向严谨,怎会无缘无故走水呢?
婢女道:“听说这火是楚离姑娘放的,说是要与冷阁主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