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陶庭相报警立案的路上，卢文硕的事情就被锤了出来，跟陶庭相猜到的一模一样，果然是以当年那个女网红自杀之事为靶子的。
卢文硕看着消息，脸涨得通红，看表情是要上线，跟人一阵对骂。
这不是之前校园暴力那种黑白分明的事情，这件事是事实，而且本身就是争议性事件，“整容”“自杀”“女网红”“【娱记小陶】”，单拎出来一个都是当下的热点事实，更何况整合在一块儿。
网友讨论的是卢文硕，盯的是陶庭相，爆红太快的年轻女孩粉丝底子薄，弄出点什么事儿来就是一阵排山倒海，负面舆论没法听。
杨绮雯还打过来电话说起这些事儿，告诉她没事儿，谁没经历过这样的风雨。
“这个时候尤其要注意，千万别听谁说两句就要跟卢文硕撇清关系，幕后之人就等着你那么做呢。”杨绮雯对这种事情有经验。
“我知道，我身边有很专业的团队，”陶庭相点头，“这个时候我要是开除卢文硕，一定有人找上卢文硕，给他一份新工作，真的假的都往我头上推锅。”
“你有数就好，”杨绮雯微微点头，“我曾经做错过事情，印象太深刻了，不希望再有人跟我犯一样的错误。”
杨绮雯的声音难掩几分落寞，是情真意切地给陶庭相建议。
朝哥给出了现在最好的方法，冷处理，想办法把锅往卢文硕头上甩，让卢文硕沉寂一段时间，别在公众面前露面了，把所有的事情和小陶撇清关系，反正现在站在公众面前的是陶庭相，不是卢文硕。
“那消息来路不正，是有人假扮实习生偷窃的证据，咱报警了，那事情就好说点了，最起码能在网上引起一阵争吵，而不是毫无水花的唾骂，放宽心，没事的。”朝哥说道。
“吵得没什么营养，我都懒得看，”陶庭相心情不太好，“我难过的是快到了娱记平台的中期评比了，前十名有豪华游轮礼包，我想去，但看如今的架势，怕是要被挤出前十名了。”
“呜呜，我的豪华游轮礼包呀！”陶庭相为之痛哭。
“你是难受这个呀，”王朝放下心来，“那就努力挣钱，以后挣了钱，去哪都能自己去，去呗。”
不只是钱的问题，还有机会、人脉，真正能进前十的娱记都是大佬级别的存在，要么背靠大山，要么威望极高，上次郁影后坐镇的交流会都不能尽数请来，可见其在业内的地位。
真正顶级的娱记，艺人都是要敬上几分的。
“游轮旅行，这些人大概率是会去的，好想去呀，好想去呀。”陶庭相呐喊道。
“有道理，”王朝眼神一沉，“那些人费劲巴力地整这一出，其实无法做到对你的伤筋动骨，卢文硕那些事情，业内人懂的都懂，顶多坏你一波路人缘，还不是黑透的那种。”
“但卡在这个节骨眼上，正好把你卡出游轮旅行的名单，让你被排斥在旅行团之外，后续的损失不可估量。”王朝不由得说道。
“太狠了，”陶庭相咬牙切齿道，“这也太狠了，他们怎么能这样……”
陶庭相感受到了深深的无能为力，手攥拳，手心一道印子。
经过这一番的舆论运作，陶庭相在排行榜上的名次被挤到了第十一位，堪堪出了前十，无法获得游轮旅行。
“虞轲也太过分了，势力大就可以只手遮天吗？比我出道的早就可以打压后辈吗？送间谍偷东西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也太恶心了。”
反正是在自己办公室里，陶庭相爱怎么骂怎么骂。
“我的锅，”卢文硕趴在电脑前，表情是愧疚的，“那些东西，早没用了，早删了该多好，留着还占内存，我真是的……”
张文娴伏案做题，她是当财务行政招过来的，但办公室人少，这些东西用不了太长时间处理，得了空闲就悄悄备考公务员，立志明年上岸。
“娴妹妹呀，去给我泡杯咖啡。”卢文硕招手道。
“自己去，别老吩咐实习生，”陶庭相一拍他的后脑门，“有这个空隙，你不如将功折罪，从你那陈年旧案中找点功绩，看看能不能夹带私货宣传一波，不比你现在躺尸强？”
“我要有功绩我还在这儿混？”卢文硕不由得摆手，“那时候穷得只能要饭，我为了拿点钱，连曝光网红的丑照都做不到。”
“正常，是那时候没平台，发了什么爆炸性的新闻也会被大平台截获流量，咱分不到什么……”
陶庭相对此颇有感触，接过实习生递到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
“诶，我的咖啡，那是蓝山咖啡，二十块钱十包呢。”卢文硕说道。
“等等，我相机呢。”陶庭相想到什么，找到自己的相机，对着电脑界面，拍下了一张照片。
正是那个写了卢文硕黑料的帖子，拍出来的果然是负值。
但她又换了个角度，把照片立起来拍，又变成了正值。
“咋了？”卢文硕奇怪道，“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我的咖啡，那再廉价也是我的咖啡，你别想私吞。”
“我忽然领悟了一个道理，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看到的问题就不一样，”陶庭相盯着面前的电脑界面，“危机危机，机在危中，这未尝不是我们的机会。”
陶庭相把卢文硕摁在电脑前：“好好看，这消息有什么特别之处，换个角度看，没准能有新收获呢。”
“能有啥新收获？这帖子我都看了一百遍了。”卢文硕摊手。
“找到收获给你发奖金，两千块钱。”陶庭相说道。
“这不是钱的事儿，这界面我都快看吐了。”卢文硕摊手道。
“这次能拿下游轮旅行，我给办公室装个咖啡机，顶配，意大利进口的。”陶庭相说道。
卢文硕立马精神了，一起身坐起来，再战舆论。
“目前那些人主要是通过你偷拍过女网红整容后的照片、还以此敲诈来诋毁你，你就着重回忆这件事情，还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有，两年前，也不是很远吧。”陶庭相说道。
“这件事情，女网红……”卢文硕开动脑筋。
“和虞轲有没有关系？”陶庭相提出一个猜想。
“没有太大关系，这个女网红是游戏圈的，原来也不是靠脸吃饭，只是被粉丝念叨多了，想去整容，谁知道运气不好，遇上了黑作坊，一整没整好，被拍了照片贴网上，想不开人没了。”卢文硕说道。
“原本的粉丝数怎么样？”陶庭相开始思索。
她看到这篇报道又给自己带来收益的可能性，开始关注当年的自杀事件本身了。
“挺红的，千万粉丝级别，不过据说刚开始直播的时候还未成年，是个初中辍学的小太妹，意外火的，但她整容的时候就成年了，死的时候，好像也才二十岁。”卢文硕说道。
“那么年轻，那变数也太大了。”陶庭相说道。
她说的变数大，是指人本身的变数大，二十岁的年纪，别人说什么信什么，还没读过什么书，简直就是把“好骗”写在脸上了。
“你怀疑什么，你不会怀疑她不是自杀的吧，这就太阴谋论了，这个案子被翻出来只是为了攻击我。”卢文硕皱眉道。
“换个角度看，这个案子一定有翻案的可能性……”
“别这么说，我又没犯事儿。”卢文硕浑身一缩。
“不是说你犯事儿——等一下，网红整容失败的这个事情不是你爆料出来的，那是谁爆料出来的？”陶庭相疑惑道。
——很明显，这个人会更该被揪出来才对。
“当时好像是匿名上传的，就一张照片，来源很杂乱，女网红被逼到自杀之后更没人敢出来认领这口锅了。”卢文硕斜着头说道。
“不太可能是小作坊的娱记，”陶庭相开口道，“没人比咱更了解小工作室的娱记，发出去的东西根本没影响力，哪怕最后火了，咱也赚不到什么钱，不如直接威胁明星工作室，赚一笔封口费。”
“对啊，”卢文硕也反应过来了，“说到底，我偷拍了，但是照片不是我放出来的，那网红的自杀跟我没有关系呀，只要找到真正拍摄照片的人，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就是这个道理，”陶庭相一拍手，“一切的靶子都在于发帖人以诱导性语言告诉众人，女网红是被卢文硕敲诈逼死的，但这实际上根本和卢文硕无关，够不上合理的因果，真正发出整容后照片的，另有其人！”
“但是，消息来源不明呀，”朝哥在一旁举手，“就是因为那照片是乱传的，才让每一个偷拍者顶了锅，现在网络那么发达，网友神通广大，要是能通过技术手段找到发照片之人，不会等到两年之后。”
朝哥说得在理，当时都没人肉出来的发照片者，两年后查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现在能找到照片都转了一百八十手了，时间是他们面前最大的困难。
“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什么！”卢文硕忽然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包括正在摸鱼刷题的张文娴。
卢文硕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开口：“我好像想起来一点，我两年前去偷拍那张照片的时候，好像撞上了个人……”
陶庭相和王朝对视一眼，从网络技术手段溯源已然不可能，但从实际生活角度，没准还有点希望。
所有人都一脸期盼地盯着卢文硕。
陶庭相双拳紧握：“快说，我的游轮旅行就看你了。”
张文娴跟着点头：“对呀，办公室的咖啡机就看你了。”
“我记得那个女网红住的是小县城高层住宅，十八楼，当时我是演的外卖小哥，上了电梯。”卢文硕开始回忆那天的场景。
身着外卖小哥工作服的卢文硕手拿相机，敲响了门，在女网红开门的瞬间，“咔嚓”一声，拍下了照片。
那个小县城治安一般，独居女生白天被敲开了门，都是满心戒备，面对卢文硕的拍照，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有坏人，要把卢文硕推出门去。
楼梯道里有个人，明显也是这么想的，忽然冲出来，把卢文硕往后拉，推搡出门。
卢文硕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防盗门就关上了，而后，他的脸上挨了正正好好的一拳头。
“我有点印象，流鼻血了，是吧？”周崇傅开口道。
“我当时都没整明白情况呢，就被揍了，后来反应过来，那男的是她男朋友，女的因为整容失败，不愿意开门见男朋友，男的就买了些方便面什么的在楼梯道守着，以为我是图谋不轨之辈，把我给揍了。”卢文硕想起了彼时鼻子上挨了一拳的痛，伸手摸了摸鼻子。
“哦。”众人盯着卢文硕，齐齐应了一声。
“之后，之后也是那男的给了我三千块钱封口费，跟我说不能把他女朋友的照片发出去，我就认了，走了。”卢文硕说道。
对于他数年来的偷拍生涯，这件事情小的不值一提，一个上午时间，挨了一拳，让周崇傅嘲笑了两句，看着施嘉敏向他递出了棉棒，也就是那样……而已。
连他后来听说那女生自杀了，他都觉得事不关己，有点可惜一条年轻生命的陨落，也是在可怜一条陌生生命的陨落。
“也就是说，女生在整容失败后很崩溃，少有人能见到他，而我们之前排除了小作坊记者往外发消息的可能，那最后的指向是，这张照片很可能出自她男朋友之手。”陶庭相说道。
卢文硕点头：“而且，我记得那个女生的男朋友之前在直播中被提到过，好像也是同一个游戏的游戏主播，也是个有点名气的人。”
这一点就可以求助神通广大的网络了，情侣两个都是网红大v，谁是谁，当然能查到。
“那男的网名叫‘豪哥带你飞’，实名认证为姜永豪，之前是个游戏主播，后来改了立志人设，开始在各行各业找工作，现在是——娱记？”王朝这话差点没破了音。
王朝把电脑转给陶庭相看，那上面的消息异常清晰，姜永豪，直播平台排行第4名的娱记，娱记直播和游戏直播一个风格，只露声音不露脸，是游戏主播转正经职业的励志代表。
几人对视，眼中的情绪不言而喻。
“无论事实真相如何，这个角色入局绝对能搅混水。”卢文硕声音缥缈地开口道。
“如果不是这个节骨眼逼近中期成绩结算，我们其实可以等风浪过去。”求稳一向是周崇傅的风格。
“我需要这次游轮旅行，结识人脉的机会。”陶庭相说道。
“不能向竞争对手认输，不能着了他们的道。”王朝眼神低沉。
“尝试联系姜永豪，想办法约他见面，”陶庭相最终下决心道，“无论如何让他和我通个电话，通不上电话就直接写稿子，卢文硕执笔视角，说自己被姜永豪打了的事情，直接把屎盆子扔出去，我看他接不接。”
卢文硕比了个“耶”的手势，似乎感受到游轮旅行正在向他招手。
“你消停着点吧，留在办公室写稿子就挺好，最近先不要出席公共场合，”陶庭相不得不打击了他一句，“等安好了咖啡机，你在办公室随便喝。”
“我恨那个偷了我电脑信息的实习生，我恨你，老周。”卢文硕趴在桌子上，捶打着桌面。
“我们必须要注意到的事实是，我们还没有解决当下的问题，姜永豪的事情还需要联系。”王朝站出来说了一句。
“我相信陶老板，她身上有魔力，”卢文硕开口道，“只要她心里有了确定的主意，一切都能迎刃而解，这次的事情也一定能圆满解决的。”